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無刃刀 | 上頁 下頁
一七


  這四個中年黃衣女子居然敢用四尺長的劍,要不是在劍術上有高絕的造詣,便是自找殺身之禍,活得不耐煩了。

  這四個中年黃衣女子長得都挺好,看上去乾乾淨淨,利利落落,只是她們四個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眉宇間深溢著一股子冷肅殺氣,看上去嚇人。

  後面七個,其中四個健壯的中年黃衣女子,個頭兒比男人家還要壯幾分,粗胳膊粗腿,看上去渾身是勁兒,一巴掌拍出去,或是一腿踢出去,足夠斃了一頭牛。

  女人歸女人,女人也分好幾種,象這麼四個,哪一個男人家敢領教?只怕是恨爺娘少生了兩條腿,跑都來不及,自不會再有那心情去飽餐秀色了。

  真要比起來,男人家寧可冒殺身之險,多看前頭那四位幾眼,那四位不但象女人,而且是十足的女人,女人的身材,女人的臉,身上每一寸都是女人。

  這四個就不同了,讓人根本就不覺得她們是女人,一點女人味兒都沒有,試問,誰敢領教,誰有那麼好心情,誰有那麼好胃口,誰又有那麼大的膽子!

  這四個健壯女子是站在一頂軟榻的四邊兒,看樣子像是抬軟榻的。

  那頂軟榻上,盤膝坐著個黃衣老婆婆。

  這黃衣老婆婆瘦小乾癟,看上去混身上下沒四兩肉,榨不出一滴水來。那張臉既黑又醜,簡直就象塊風乾後再放在火上烤釋了的橘子皮。

  一雙老眼閉著,眉宇間那一股子冷肅殺氣,比前頭那四個背插長劍的中年女子還甚幾分。

  她有一張既黑又醜的臉,卻有一頭銀絲般的頭髮,黑與白髮,形成強烈的對比。

  這黃衣老婆婆醜是醜了些,可也很精幹,才那一頭白髮也是一根跳絲兒都沒有。

  緊挨著黃衣老婆婆站立的,是兩個年輕女子,穿一身黃衣,一般地美豔絕倫,跟兩朵花兒似的。

  左邊那一個,年紀稍長些,剛健婀娜,柳眉杏眼,小嘴角兒還長了顆美痣,益顯動人,小嘴角兒還噙著一絲笑意,不知她在跟誰笑,只是她沖誰笑誰一定頭皮發麻。

  她兩手裡捧著一根烏黑的龍頭拐杖。

  右邊那一個,年紀略小幾歲,身材也嬌小些,黛眉鳳目,瑤鼻檁口,看上去比左邊那位柔弱些,只是她神色冰冷,那張嬌靨上象罩了一層濃濃的寒霜似的,令人不敢仰視,也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之概。

  她兩手裡捧著的是一面杏黃三角小旗,小旗上繡著一個血紅的陰字。

  就這麼十一個人,不過在高家車行各屋裡燈一暗一明間就到了高家車行的大院子裡,不知她們是怎麼來的。

  高家車行那通往前面的門還關得好好的。

  大院子裡多了十一個人,車行裡還是靜悄悄的,高天龍兄弟不知道上那兒去了,一個也沒露頭。

  刹那間靜默之後,軟榻上那黃衣老婆婆輕哼了一聲,聲音不大,但冰冷而且蘊含著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就這麼一聲輕哼,只聽旁屋裡緊接著有人哼了一聲,是悶哼,像是突然間被誰在心口打了一拳似的。

  黃衣老婆婆開了口,話聲沙啞低沉,而且更加冰冷:「別怪我一來就傷人,要怪只能怪你們不懂江湖禮教,高大奎你五兄弟之中給我站出一個來。」

  上房屋裡出來了人,一連出來了八個,是高天龍兄弟,缺了一個高天翅。

  高天龍為首在房屋門口停住,沖著黃衣老婆婆一抱拳,悶悶說道:「陰婆婆。」

  陰婆婆微微一怔,旋即說道:「你不是高大奎。」

  高天龍道:「家父跟家二、三、四叔都過世了,五兄弟中只剩下年邁的老五叔,現在高家車行由晚輩掌管。」

  陰婆婆哼地一聲冷笑,道:「原來是一群乳臭未乾的黃口孺子,你是高大奎的兒子?」

  高天龍道:「正是。」

  陰婆婆道:「高大奎兄弟已經不配跟我面對面說話了,你們這一群後生小子更是不配,可是事實上我不能不自貶身份跟你們說話,你一共幾兄弟?」

  高天龍道:「晚輩共有十兄弟。」

  陰婆婆道:「如今這高家車行裡除了你們十兄弟之外,其他的人都撤走了,是不是?」

  高天龍道:「不錯,晚輩認為是誰的事,誰來接,他們跟這件事無關,也不姓高,不應該讓他們留在這兒。」

  陰婆婆道:「眼前你們只有八個,除了那天死了一個,剛才被我震傷一個之外,應該還有一個。」

  陰婆婆兩眼俱瞎,居然能夠知道眼前只有八個人,聽覺之靈敏,的確嚇人,功力之高絕也委實令人咋舌。

  高天龍道:「晚輩不知陰婆婆有何指教?」

  陰婆婆道:「我指的是傷我座下二使的那小畜生。」

  高天龍濃眉一聳,但旋即似乎又強忍了下來,道:「原來陰婆婆說他啊,他在屋裡照顧晚輩十兄弟。」

  陰婆婆道:「他既然能傷得我座下二使,出來說話的就不該是你幾兄弟,叫他給我出來。」

  高天龍道:「他是我高家車行的一個幹粗活的下人,陰婆婆要見他幹什麼?」

  陰婆婆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懂麼?」

  高天龍道:「要照陰婆婆這麼說,此間應該是誰也不欠誰的了,陰婆婆那座下二使傷了晚輩的二弟,我高家車行那下人傷了陰婆婆座下二使中的一個,應該扯平了。」

  陰婆婆冷笑道:「你會說話,冤有頭,債有主。我座下二使殺了你們兄弟,你盡可以找我要債,你的下人殺了我座下二使中的一個,我卻要他喪命,快叫他出來領死!」

  高天龍突然笑了,笑得很爽朗,也很豪邁,道:「陰婆婆是個有相當身份的人,幹什麼拐彎抹角,別出枝節,為什麼來的直說就是了。」

  陰婆婆臉色一變,道:「後生小子,你敢教訓我,給我砍了。」

  就這一句話,四個中年黃衣女子中那左前方一個身形疾閃,沒人看見她拔劍,但長劍已在她掌握之中,而且那鋒利的劍尖已遞到高天龍咽喉要塞。

  高天龍知道陰婆婆座下四婢的厲害,可沒想到她說動,動得這樣快,他沒躲閃,他知道為時已晚。事實上他也沒聽到過有哪一個能在陰婆婆座下四婢長劍下僥倖不死的。

  眼看他就要死在這一劍之下。

  就在這時,上房裡出來個人,只一步便跨到了高天龍身邊,手一抬,「當」地一聲金鐵交鳴聲,黃衣女人掌中長劍登時走偏,人也跟著往後退去。

  梅劍秋站在高天龍身邊,手裡拿的是他那把摺扇。

  左邊那長著美人痣的美姑娘兩眼為之一亮,閃過兩道含著奇異神色的光亮。

  那黃衣女子為之一怔,而眉宇間冷肅殺氣大盛,長劍一抖,便要再撲。

  陰婆婆陡然一聲冷喝:「回來!」

  那黃衣女子眉宇間冷肅殺氣倏斂,一抬手,一翻腕,奇快無比,靈妙異常地把四尺長的劍歸入背後劍鞘中,一躬身,退了回去。

  陰婆婆那低垂的眼皮動了幾動,道:「你大概就是傷我座下二使的那小子了。」

  梅劍秋道:「黑白雙煞惡跡難以勝數,為人心狠手辣,萬死不足以贖一罪。我只殺他一個,已經算是天大的便宜了。」

  陰婆婆冷哼一聲道:「他們是黑白雙煞,可也是我座下二使,你也不打聽打聽,陰婆婆左右的人豈是能令人輕易殺害的?」

  梅劍秋道:「陰婆婆也應該打聽打聽,高家車行的人也不容人輕碰。」

  陰婆婆勃然色變,厲聲說道:「你好大的膽子,給我砍了!」

  這回應話閃身出劍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四名黃衣女子中那座前面兩個閃身出劍,一左一右雙雙抖劍欺到,兩柄長劍一指咽喉,一指心窩,但是要命的卻是,這一次跟前次一樣快,攻勢卻比前一次更淩厲,威力也比前一次又增大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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