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鐵血冰心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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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姑娘卻接著說道:「承哥原諒我直言,雖然你我已見過幾面,但是婚姻早訂,彼此已非外人,為承哥,為我,這些話我不得不說,承哥也該知道,武林兒女引傲終生的,固然是在武林中憑一身藝業,創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俠業,但那究竟是事業,一個女兒家最大的幸福,莫過於終身有托,而所適也是個頂天立地的蓋世奇男、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假如她所適非人,對方的作為令人髮指,遭人唾駡,讓她羞於見人,處處抬不起頭來,那她這一輩子便算完了,人生又對她有什麼意思?為承哥,為我,我希望今後承哥別再讓我失望,那麼我這一輩子追隨你左右,縱使冒險犯難,歷經萬苦,我也甘之如飴,毫無怨言了!」 一番話,聽得慕容繼承玉面抽搐,唇邊滲血,他雙目微紅,呆呆前視,淒慘苦笑:「多謝瓊妹明教,我也要瓊妹知道,慕容繼承他不是人間賤丈夫,他不會以殺人為樂事,瓊妹不知道,我每次在自以為殺了人之後,心中的痛苦真是難以言喻,可是瓊妹該原諒我,那礙于師命,我不得不……」 美姑娘嬌軀顫抖,美目中既現淚光,又射異采,那是喜悅,那是安慰,她及時截口說道:「承哥,我知道,師命難違,但假如當年黃山約鬥八劍之人,不是慕容伯父,這師命有錯呢?」 慕容繼承略一遲疑,陡挑雙目,暴睜星目,毅然說道:「那我自當稟明義父,請他老人家收回成命!」 美姑娘嬌軀一陣晃搖,兩行晶瑩清淚倏然掛下,含淚而笑,顫聲說道:「我為承哥賀,為自己,我也謝謝承哥!」 慕容繼承苦笑道:「本該如此,還說什麼謝不謝的……」 突然,他又挑起雙眉,星目赤紅,淒慘悲笑:「但設若八劍該殺,在師命難違的情況下,瓊妹要原諒我不顧瓊妹,不顧自身,定要盡誅八劍,達成師命!」 為道義,為師命,能毅然忍痛舍情,這才是真英雄,這才是真男子! 美姑娘機伶一顫,但她笑了:「真要那樣,我不但不會阻攔承哥,而且會幫助承哥圓滿達成師命,不過,八劍人人英雄,個個豪傑,不會該殺的!」 慕容繼承勉強笑了笑,沒說話。 美姑娘美目深注,盡射愛憐,滿含痛惜,輕舉皓腕,揩去嬌靨的淚漬,然後柔婉笑道:「承哥,別再提這些煩人的血腥事兒了,咱們談點兒別的吧,來,讓我給你擦去唇上的血!」 說著,拿著那既帶微溫,又隱散淡淡異香的羅帕,心兒顫、手兒也抖地,伸出了柔荑。 難怪她,人家姑娘是第一次對一個男孩子這個樣,那倒不是美姑娘大膽,自己的未婚夫婿嘛!何況又是萬籟俱寂、四野無人,月兒之下,就只她、他兩個! 至於,心兒顫,手兒抖,那是美姑娘破題兒第一遭,任何一個姑娘難免的必然現象。 你不見她那嬌靨上,強自鎮定的神色後,隱藏著多少女兒家天生的欲滴嬌羞?多少膽怯? 慕容繼承說不出那是什麼感受,只覺熱血上湧,一陣激動,突然抬手抓住了那柔若無骨,白皙如玉,滑膩如脂,卻又顯得有點冰涼,十指尖尖的玉手,那非關輕薄,不是唐突,是感激,也是情不自禁,淚眼模糊,他顫聲一句:「瓊妹,謝謝你,你對我太好了!」 他可不知美姑娘身如觸電,心頭小鹿亂撞,是什麼感受,只見她紅透耳根,螓首低垂,心顫,手顫,渾身俱顫。那回答的一句,也低得令人難聞:「承哥,你我不是外人,說什麼謝不謝的!」 慕容繼承說不出話,他並不是不想說,而是喉頭被什麼鎖住,聽,好靜,靜得可以聽到他們的心跳。 尤其美姑娘,她那顆芳心,跳得尤其厲害! 好半天,一陣夜風過處,慕容繼承倏有所覺,玉面猛然一紅,心弦震顫,連忙松了手,窘迫強笑:「瓊妹,我……」 我什麼,他沒說上來,一眼瞥見那雪白的羅帕上腥血點點,心中一陣不安,歉然一笑,接道:「瓊妹,好端端地玷污了一條羅帕,讓我替瓊妹洗洗,再還給瓊妹!」 說著,他就要伸手去拿。 美姑娘玉手往後一縮,抬起了螓首,嬌靨上,紅熱猶未盡退,那模樣兒,愛煞人,她美目微白,嫣然笑道:「大男人家,洗的什麼羅帕?這不怕人家看見了笑話?我自己會洗,不敢讓承哥代勞!」 慕容繼承赧然而笑,縮回了手。 美姑娘藏好羅帕,沉默了一下,抬手前指,道:「承哥,咱們去河邊坐坐,好不?」 慕容繼承不忍拒絕,但他這麼說:「瓊妹,夜深露重,你衣衫單薄,有話咱們回去剪燭長談,順便等恩叔及閔婆婆,不好麼?」 話,是樸實無華的一句,可是充滿了關心、體貼、疼惜、愛憐,美姑娘美目深注,心中的感受,盡在不言之中,微微點了點螓首。 於是,兩個人影兒,傍依著,向遠處行去,漸去漸遠,終於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十三章 巧充 鉤月冷輝下,沉劍寨那前院之中,對立著五個人。 東面,是白髮皤皤的閔三姑、巨目長髯的古寒月。 西面,是鐵嘴君平呼延灼、青囊叟褚一飛,還有八指劍客歐陽畏的那位大弟子顏世超。 呼延灼、褚一飛、顏世超三人的神色中,是詫異、驚怒、悲憤,呼延灼與褚一飛且作勢欲撲。 卻被閔三姑擺手攔住:「二位,我老婆子帶古大俠來,不是來跟二位打架的!」 聽此一說,白髮魔女又是不能招惹的人物,呼延灼與褚一飛只得暫時按捺住,呼延灼那兩眼怒火殺機,逼視古寒月,厲聲叫道:「冷血匹夫,你既然跑了,如今怎麼有膽又轉了回來?莫非是仗勢有閔前輩替你壯膽,莫非你以為我兩個殺不了你?」 古寒月挑了挑長眉,沒說話,他忍了。 閔三姑卻淡淡說道:「呼延大俠,你錯了,是我老婆子叫他來的!」 呼延灼大笑說道:「我說這冷血匹夫自己哪來的天膽!」 閔三姑道:「呼延大俠,你又錯了,鐵面神駝何曾怕過誰?沒做虧心事,手未沾血腥,心安理得,更不必怕誰,要是真的動起手來,二位自己該明白,只怕難敵他掌下三招!」 呼延灼轉注閔三姑,變色說道:「他沒做虧心事,他手未沾血腥,難不成閔前輩也幫他……」 「我老婆子誰也不幫,也沒這個必要!」閔三姑截口說道:「我老婆子立場超然,代表的是正義,代表的是真理,事實上,沉劍寨的這些人,不是死在他叔侄之手!」 呼延灼厲笑說道:「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他兩個跑什麼?」 閔三姑道:「那不是怕,那是躲,那是忍讓,在二位,必然是認定人是他叔侄所殺,不容置疑,在古大俠,他卻不願使誤會更深,使親痛仇快地跟二位動手!」 呼延灼冷笑說道:「古駝子他難得好心腸,請問閔前輩,沉劍寨的人,不是他主僕殺的,這話,是誰說的?」 閔三姑毅然說道:「我老婆子說的!」 呼延灼一指古寒月,道:「他沒有說?」 「說了!」閔三姑點了點頭。 呼延灼悲怒冷笑,戟指古寒月,恨聲說道:「做賊的沒人承認自己是賊,古駝子他自然不承認!」 閔三姑淡淡說道:「那麼我老婆子的話呢?」 呼延灼略一猶豫,沒即時答話。 閔三姑淡淡一笑,道:「我老婆子沒意思以輩份壓人!」 呼延灼立即挑眉說道:「人證在場,事證在目,閔前輩怎可聽一面之詞?」 閔三姑笑道:「呼延大俠又錯了,我老婆子沒聽任何人的一面之詞,我老婆子知道慕容少俠有可能行兇,而古大俠卻絕不可能殺人,由是,我老婆子認為此中大有蹊蹺!」 呼延灼冷笑說道:「閔前輩目力如神,所見呼延灼自是不敢批評,但呼延灼要請教,歐陽老四大弟子在場所見,以及歐陽老四胸前獨門掌痕,這又該做何解釋?」 顯然,他是不服! 本來是,事關血仇,憑片言隻字,哪能這麼低頭? 閔三姑沒在意,淡笑道:「容我老婆子一一答覆,歐陽畏這位大弟子所見,是他叔侄的形象,但不是他叔侄真身……」 呼延灼冷然截口說道:「閔前輩是說有人假扮冒充他主僕?」 閔三姑點頭說道:「不是我老婆子說,這是事實!」 「怎見得這是事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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