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鐵血冰心 | 上頁 下頁
一五


  老和尚雙目陡現神光,緊緊凝注,道:「冤冤相報,何時得了,老衲敢再進最後忠告,務望小施主多體天心,少造殺孽,心腸莫太狠,下手莫太絕,能放手便放手,得饒人且饒人!」

  黑衣人恍若未聞,神情木然。老和尚目中神光更盛,陡地大喝:「春風育物,朔雪殺生,為鼠常留飯,憐蛾須罩燈,小施主當真非至罪集一身,大禍臨頭時不悟麼?」

  老和尚這聲大喝,可是滲入了佛門「獅子吼」,其聲嗡嗡,直如黃鐘大呂,震耳驚心。

  黑衣人機伶一顫,不由處方地退了一步,抬眼凝注老和尚,目中盡射複雜神色,突然轉身飛射而去。

  老和尚似未感到意外,也未出聲阻攔,一雙慈目望著黑衣人逝去處,赤紅的老臉上,倏地泛起一陣抽搐……

  良久,突然一歎說道:「檀越可以出來了!」

  偏殿內,緩緩走出一人,黑衣人長髯,威凜若神。

  老和尚沒回頭,道:「檀越該都看見了,聽見了!」

  黑衣人長髯老者巨目一陣眨動,滿蘊淚光,點頭說道:「十九年了,天可憐古寒月還能見到幼主!天可憐幼主已學成一身無敵功力、驚人絕藝……」

  老和尚一歎說:「檀越為慕容一門賀,老衲卻為慕容一門悲!」

  古寒月一怔說道:「大和尚……」

  老和尚截口說道:「檀越可知他藝出何人?」

  古寒月道:「大和尚指點!」

  老和尚點頭說道:「十九年來,老衲無時無刻不在擔心,深恐此子淪列邪道之門,不想終於如此,看來這是天意!」

  古寒月皺眉道:「大和尚,你是說……」

  老和尚接口道:「檀越可記得慕容檀越一位莫逆之交?」

  古寒月神情劇震道:「是他?」

  老和尚道:「九成九不會錯!」

  古寒月道:「大和尚,他不該被判邪道!」

  老和尚搖頭歎道:「檀越哪裡知道,實在說起來,他該是萬魔之魔,群邪之首,此人之心智、武學、胸羅,無一不是世間罕見,百年難求,心胸狹窄,為人孤傲,行事偏激,這也正是他為什麼永遠難及慕容檀越的唯一原因所在,檀越難道未見?這位慕容檀越的後人,除了面貌外,沒一點相似慕容檀越之處,卻活脫的似第二個『他』?」

  古寒月略一沉吟,道:「大和尚,他與古寒月恩主,並稱宇內兩大奇才!但數十年來,慕容之聲名,一直在他之上,這個我知道,我也承認他心胸狹窄,氣度不鋁、夠,行事偏激,為人孤傲,心智深沉,但這並不能說壞……」

  老和尚點頭說道:「不錯,此人平生並無惡跡,但是生性冷酷,手下絕情,加上他那心智、武學、胸羅,如若一旦為惡,該是邪魔之最,檀越不能不承認,此人是宇內最可怕之人!」

  古寒月皺眉笑道:「大和尚,你不是說他平生並無惡跡麼?」

  老和尚道:「那是因為他對老衲、三音道友及慕容檀越有所顧忌!」

  古寒月道:「大和尚及三音神尼均都健在,大和尚還擔心怎地?」

  老和尚道:「老衲只擔心世上又多了個他!」

  古寒月道:「大和尚應該看得出,古寒月幼主與他究竟仍有不同之處,我那幼主性情可不像他那麼冷酷絕情!」

  老和尚道:「何以見得?」

  古寒月道:「大和尚一再相激,我那幼主第一次不忍出手!」

  老和尚道:「他到底還是出手了!」

  古寒月道:「年輕人好勝,誰能容忍他人蔑視師門?大和尚之本意,不也正是非激得他忍無可忍,含怒出手麼?」

  老和尚淡笑說道:「還有麼?」

  古寒月道:「有,雖忍無可忍,第二次含怒出手,卻仍功留幾分!」

  老和尚道:「還有可能是他太以自傲!」

  古寒月雙眉一皺,道:「大和尚,你認為是這樣?」

  老和尚笑了:「檀越別急,這也是老衲唯一感到慶倖之處!若論心腸之狠=之硬,檀越這位幼主,委實還不及他多多!」

  古寒月也笑了:「那麼大和尚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老和尚斂去笑容,道:「檀越應該知道,他剛出武林,這是如今,再假以時日,如果他多經些事,老衲擔心他會青出於藍!」

  古寒月雙眉微軒,剛要張口。

  老和尚已然又道:「檀越也該知道,武林中是個怎樣的世界!」

  古寒月道:「大和尚,那並不都是壞的!」

  老和尚淡淡說道:「十九年前賀蘭山慘事,比比皆是,層出不窮,武林中如血盟十友者為數甚眾,且多有過之無不及,假如讓他在這種環境中經歷日久,檀越以為舍有如何的結果?」

  古寒月默然無語,但仍強說道:「大和尚,這僅是假設!」

  老和尚道:「古檀越,老衲向不做不中之假設。」

  古寒月心頭一震,不再開口。

  這他可是相信,老和尚功力無匹,佛法無邊,智慧如海,一身修為猶高三音神尼一籌,他能知人所不能知。

  老和尚又道:「再說,老衲另有一事百思莫解,深為擔心!」

  古寒月道:「大和尚還有何事不解,深為擔心?」

  老和尚道:「檀越當知,慕容檀越天下第一,宇內共尊,聲名德威,永遠淩駕于檀越那幼主師門之上!」

  古寒月點頭說道:「這個古寒月知道!」

  老和尚道:「他那師門心胸狹窄,不是大量相容之人,他從不知檢討自身之不及人處,暗中反而極為嫉妒慕容檀越!」

  古寒月道:「這個我也知道,但是他沒有辦法。」

  老和尚道:「所以老衲不解他怎會收錄慕容檀越後人,且不惜一切地將這位慕容檀越後人,造就一身驚人絕藝!老衲因為不解他那用心,所以深深擔心!」

  古寒月眉鋒深皺,沉嶺不語。

  老和尚話鋒微頓,接著又道:「要說他造就檀越這位元幼主,目的在使他有力報仇,這幾乎是絕不可能的事,他早有既生瑜、何生亮之感,數十年來,他恨不得慕容檀越早他死去,獨留他一人稱雄於世,唯我獨尊,他既有這種想法,豈會再造就出第二個慕容來?」

  古寒月仍未說話,半晌方抬眼說道:「大和尚,這只有一種可能!」

  老和尚道:「什麼?」

  古寒月道:「他己不是昔年性情!」

  老和尚搖頭說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由檀越那位幼主看,老衲敢於斷言,他仍是昔年一般性情,絲毫未變!」

  古寒月眉鋒一皺,還要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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