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飄香名劍斷腸花 | 上頁 下頁
二〇


  他為之赧然,道:「煩請姑娘帶路。」

  西門飛霜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再說,走過來從他面前經過,出樓行去。

  他聞到了一股蘭麝般幽香,他轉身跟了去,當他轉身的時候,聽見身後小紅低低道:「咱們姑娘這是圖什麼?」

  他心底泛起了一絲不安,還有一絲異樣的感受。

  又到了那滿山遍野的密林前,西門飛霜卻沒有進入樹林,繞著樹林的邊緣走,沒有路,但卻明明是一條羊腸似的小徑,空蕩、寂靜之中東彎西拐了好一陣,約莫盞茶工夫,來到一處,西門飛霜停了步。

  眼前的景色,使得李玉樓不能不為之暗暗稱奇,就在半山上,半圈樹林、半圈山壁,眼前畝許大一塊方圓,卻籠罩在一片輕紗似的迷蒙薄霧之中,就在薄霧之中,山壁之下座落著一椽茅舍。

  只聽西門飛霜道:「是不是『虛無飄渺』,那間茅屋就是他的住處,你去吧!」

  李玉樓聽得微一怔,道:「姑娘──」

  西門飛霜道:「我不進去了!」

  李玉樓當然明白人家為什麼不進去,他忍不住心中一陣激蕩,毅然道:「不,姑娘既是他唯一的朋友,應該一起進去!」

  西門飛霜霍地轉過嬌靨,一雙美目中盡是異采:「你讓我一起進去?」

  李玉樓道:「是的。」

  西門飛霜沒再多問,其實又何必多問?李玉樓這種答覆,已經說明一切了,她那清麗的嬌靨上,飛快地掠過一絲激動神色,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不進去了,我在這兒等你!」

  李玉樓沒想到她現在反而不要進去了,怔了一怔,道:「姑娘──」

  西門飛霜柔聲道:「我只知道你姓李,叫李玉樓,也就夠了,去吧!」

  李玉樓忍不住也為之一陣激動,深深一眼,道:「對姑娘,我也多認識了一層。」

  他沒再多說,轉身行去。

  西門飛霜站著沒動,她望著李玉樓那走進了薄霧中的順長的身影,一雙美目中,再度閃漾起令人難以言喻的異采……

  轉眼工夫,李玉樓到了那座茅舍之前,茅舍一明兩暗,前面種的有花,左右是兩片小菜圃,兩扇門關著,聽不見一點聲息。

  憑他的聽覺,他聽出來茅舍裡沒有人,好在他是能找到金瞎子更好,否則則指望能在金瞎子的住處,找到些有關金瞎子,或者是有關金瞎子去處的蛛絲馬跡,即便是明知裡頭沒有人,也不能不先打個招呼。

  於是,他揚聲道:「金先生,李玉樓求見!」

  茅舍裡沒有反應,一點都沒有。

  他抬手推門,門竟是虛掩著的,一推就開。

  門開處,目光所及,他為之一怔。

  門裡,是廳堂,就在廳堂裡,正對著門坐著一個人,赫然竟是金瞎子,他睜著兩眼,目光發直,一動不動。

  李玉樓剛才聽出茅舍裡沒有人,憑他的聽覺,絕不會錯,除非茅舍裡的人練成了「龜息大法」。

  他曾經出聲招呼,茅舍裡也沒有反應,如今他推開門,跟金瞎子面對面,金瞎子卻也像沒看見。

  這是──

  李玉樓心頭震動,一步跨了進去。

  「別動他!」

  身後傳來一聲甜美嬌喝,跟著是一陣香風,西門飛霜已來到他的身邊,美目凝注,滿臉驚容:「他已經死了!」

  找到金瞎子了,可是人已經死了,完了,那兒再找線索去?

  李玉樓睜開了眼,揚起了眉,冷怒之威逼人。

  西門飛霜輕聲道:「別這麼嚇人!」

  李玉樓立即驚醒,倏斂威態,他沒有說話,如今他還能說什麼?西門飛霜上前一步,細看金瞎子,嬌靨上再現驚容:「竟看不出他是怎麼死的,既沒有外傷,也不像有內傷,除非他是中了一種奇特的毒,不然不會這樣死法,難道會是『無影之毒』?」

  李玉樓心頭一震,旋即道:「不可能,他不會是中了『無影之毒』。」

  西門飛霜轉過臉來道:「何以見得?」

  李玉樓道:「因為對我暗施『無影之毒』的,就是他。」

  西門飛霜猛一怔:「怎麼說,他對你暗施『無影之毒』?」

  李玉樓點頭道:「不錯。」

  「這也就是為什麼你要找他的原因?」

  「那天晚上,他約我在秦淮之旁的小茅屋見面,離開小茅屋之後,我發覺中了毒,最後支持不住,栽入河中,承蒙姑娘施救,保住性命。今天我找到書棚去,他沒有開棚,我打聽不出他的住處,只好到小茅屋去,希望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沒想到在那兒碰見了姑娘──」

  靜靜聽畢,西門飛霜搖了頭:「不可能,他不可能是那種對人暗下毒手的人,尤其是對你這麼個人。」

  李玉樓道:「我也認為不可能,我也不信,無如──」

  他住口不言,沒說下去。

  西門飛霜目光一凝,道:「你跟他可有什麼仇怨?」

  李玉樓道:「毫無仇怨,反之,他倒是個來踐二十年之約的朋友。」

  西門飛霜詫聲道:「二十年之約?」

  她當然詫異,二十年前,李玉樓才多大?李玉樓道:「二十年前,他跟我一位老人家有約。」

  西門飛霜輕「哦」了聲道:「原來是跟你一位老人家有約,我說嘛──」

  話鋒一頓,接問道:「你可知道那是什麼約?」

  李玉樓沉默了一下,道:「不願再瞞姑娘,二十年前,先父母遭逢變故,雙雙被害慘死,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當時我在繈褓中,被位老人家路過救去,他親口答應那位老人家,化名金瞎子,隱于金陵『夫子廟』,候我二十年,告訴我先父母被害的真相──」

  西門飛霜驚歎出聲:「原來如此,世間竟有他這種人,怪不得他從不跟人交往,原來他是化名,為了等你,為了履行一個二十年的諾言──你那位老人家,就這麼信得過他?」

  李玉樓道:「是的,他對我那位老人家,絕不會,也絕不敢食言背信。」

  「既是這樣,他又怎麼會暗施『無影之毒』害你?」

  「我就是想不通,可是我確是跟他見過面之後中的『無影之毒』。」

  「那除非當年令尊、令堂的被害跟他有關,當時你被人所救,他無法趕盡殺絕,所以才隱忍下來苦等你二十年,真要是這樣的話,他的深沉與毅力,也就太可怕了!」

  「不可能,我那位老人家知道他,也絕不會看錯他!」

  「那麼,就在這二十年之間,他遭逢了什麼變故,改變了他?」

  李玉樓苦笑道:「我也曾這麼想過,可是──」

  西門飛霜道:「你說金瞎子是他的化名,那麼他的真名實姓是──」

  李玉樓道:「司徒飛。」

  西門飛霜一怔:「俠盜司徒飛?原來他竟會是──我聽說過,怪不得武林中說二十年前司徒飛突然離奇的失蹤了,原來──他經常到我船上去,我也算是他唯一的朋友,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話鋒忽然一頓,目光急凝:「你我去得晚,加以他二十年前就失了蹤,所以你我都沒見過他,對不對?」

  李玉樓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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