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飄香名劍斷腸花 | 上頁 下頁
一六


  「恐怕她沒能看出你中的是什麼毒,放眼當今,知道這種毒的人並不多。」

  李玉樓心頭一動,凝了目光:「聽口氣,水兄似乎知道這種毒。」

  水飄萍望著他道:「玉樓兄就不能叫我一聲兄弟麼?」

  李玉樓只覺得水飄萍一雙鳳目之中包含著一種東西,他說不出那是什麼,但卻覺得出那能讓他莫名其妙的心悸,他不得不躲開了那雙目光,道:「水兄對我有援手救命之恩,我不敢托大。」

  水飄萍玉面上掠過一絲異樣神色,頭微低,沉默了一下,然後才抬頭道:「有些事情是無法勉強的,算了,那就等玉樓兄什麼時候願意叫我一聲兄弟,叫得出口的時候再叫我吧──」

  一頓,接道:「玉樓兄你中的這種毒,叫做『無影之毒』,無色無味,可以施放,也可以下在任何飲食之中。近百年來,武林中無不談虎色變,聞風喪膽,一方面是因為它防不勝防,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中毒。一個對時之內若不施救,再高的修為也會變成廢人一個,然後過不了三天,便會血枯脈斷而亡。另一方面,也因為能解它的藥物太少,有的藥雖然能暫時保住性命,但卻無法將體內之毒祛除盡淨,時日一久,仍難免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一身的功力,到最後落了個終生殘廢的命運。」

  李玉樓聽得通體冷汗,幾乎為之毛骨悚然,不寒而凜,方待說話。

  只聽水飄萍話鋒忽轉:「玉樓兄,能讓我知道你是怎麼中毒的麼?」

  李玉樓為之心頭一跳,立時默然,正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答話。

  只聽水飄萍又道:「『無影之毒』能讓人中毒於不知不覺間,或許玉樓兄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中的毒。但是,玉樓兄若是能告訴我這一兩天來的經過大概,也許我能帶玉樓兄找出那施毒下毒之人。」

  就在這一番話工夫中,李玉樓已經決定,這件事關係太以重大,還是不能輕泄於任何一個人。

  於是,他說道:「多謝水兄的好意,只是這一兩天來,我並沒有跟任何人接觸過,而且一些個小節也記不起來了。」

  ▼第五章

  水飄萍鳳目深注,玉面上又掠過那異樣神色,綜此前後兩次,令人可以意會,顯然那是一種失望神色。

  只聽水飄萍說道:「我剛說過,有些事是無法勉強的,玉樓兄你或許有難言之隱,你我緣只一面,交淺不可言深,我該能諒解。不過不管怎麼說,玉樓兄從此可以放心了,我那顆藥,不但對玉樓兄的臟腑之傷大有效益,就連你體內之毒也已經祛除盡淨了。」

  李玉樓聽得猛一怔,脫口道:「怎麼說,我──」

  水飄萍道:「玉樓兄何不運氣試試看?」

  李玉樓連忙暗中運氣。

  果然,周身真氣暢通,一點阻礙也沒有了。

  他只覺血氣上湧,猛然一陣激動,忍不住脫口叫道:「水兄──」

  水飄萍道:「怎麼樣?」

  李玉樓道:「水兄的大恩,我感激!」

  水飄萍道:「我不要玉樓兄感激,我只要──」

  不知道為什麼,他話聲至此,突然一頓,玉面上如飛掠過一絲紅意,然後他才接著說道:「只要玉樓兄相信,也就行了!」

  李玉樓正值激動,卻沒留意這位水飄萍的異樣神情,道:「周身真氣暢通無阻,我那有不相信之理,又怎麼敢不相信?只是,承蒙援手相救,我已身受良多,如今更蒙慨贈靈藥,療好內傷,祛我餘毒,水兄的大恩──」

  水飄萍竟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嘴。

  李玉樓怎麼也沒想到,這水飄萍會出此一著,不由一怔住口。

  他這裡一怔住口,那裡水飄萍飛快地收回了手,或許是因為著急,急得玉面通紅,道:「玉樓兄,難道你非提這個『恩』字不可麼?我既然救了你,既然發現你臟腑受傷,體有餘毒,自當好人做到底,玉樓兄要是願意交我這個朋友,就請從此別提這個『恩』字。」

  李玉樓也當是這位水飄萍急得玉面通紅,能為一個該受而不受的恩字急成這個樣兒,自然是武林俠少,性情中人。

  而這麼一位對自己有雙重大恩的武林俠少,性情中人,想想自己剛才還怪話多問多,交淺言深,又作了不少隱瞞,雖然是不得已,仍不免為之一陣愧疚,道:「水兄,我恭敬不如從命!」

  水飄萍鳳目微睜,忙道:「這麼說,玉樓兄願意交我這個朋友?」

  李玉樓道:「我何止願意交水兄這個朋友,水兄是我的大──」

  只聽水飄萍叫道:「玉樓兄──」

  李玉樓忙改口,道:「能有水兄這麼一位武林俠少,性情中人的朋友,應該是我的福緣。」

  水飄萍道:「玉樓兄又生份了,說什麼福緣,應該說是你我的緣份。」

  李玉樓本想爭辨,卻又不忍再見這位武林俠少,性情中人著急,只有忍住了又到唇邊的話,任由他了。

  只聽水飄萍又道:「玉樓兄,如今是不是能改口叫我一聲兄弟了?」

  他怎麼非在這個稱呼上計較?

  是謙虛?還是一心想當兄弟?

  恐怕也只是李玉樓一個人的兄弟!

  李玉樓不忍再拒絕,道:「既然兄弟非這麼計較,我也只好托大了。」

  他這裡一聲「兄弟」出口,水飄萍那裡竟鳳目猛睜,異采暴射,倏現激動,猛然往下一坐,伸手抓住李玉樓的手,叫出了聲,居然連話聲都帶了顫抖:「玉樓兄,我到底聽見你叫我一聲兄弟了──」

  李玉樓再也沒想到,他這一聲兄弟,竟激起了這位水飄萍的如此反應,的確是性情中人,也可見何等重視這份朋友情誼。

  他不禁再度為之感動,也不禁又一次的為之愧疚。

  也就因為這感動、愧疚,使他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水飄萍忽然收回了手,剛才或許是因為著急,如今或許是因為興奮,他也又一次的玉面通紅。

  或許也就因為這興奮,使他也一時沒能說出話來,不但沒能說出話來,而且還低下了頭去。

  要是李玉樓稍加留意,定能發現那紅意都泛上了他雪白嬌嫩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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