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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慧覺大師突然一聲佛號,莊容沉聲說道:「仲孫施主不可過於高興,要知道宇內被稱為鬼府者不只北邙一處!」

  仲孫雙成到底難脫孩子家心性,聞言如被澆一盆冷水般;一腔喜悅,滿懷得意頓化烏有,嬌靨上喜容也自緩緩收起,妙目微帶嗔意地向慧党大師瞟了一眼。

  仲孫玉好像已是成竹在胸,聞言毫不在意反而語帶諷譏地軒眉笑道:「老和尚果然不愧佛門得道高僧,不通塵世一點人情,潑人冷水,罪該打人阿鼻地獄,你且說說看被稱為鬼府的,宇內還有幾處,說得理便罷,如若不然,哼,哼!沖著我這寶貝女兒,仲孫玉就與你沒完!」

  慧覺大師心知仲孫玉此時已是智珠在握,但仍是毫不在意,也頗為不服地一笑說道:「就老衲所知,被稱為鬼府或鬼域者,宇內即有三處之多,北邙自是一處,但是蜀境豐都,雲貴苗疆亦均被稱為鬼域,老兒,你知道地幽幫冥府總舵究在何處?」

  仲孫玉微微一笑,說道:「老和尚,你聰明一世,怎地今日卻懵懵一時?看來你這一代高僧的美譽,可以取掉啦!」

  慧覺大師方自一軒眉。

  仲孫玉一笑又道:「老夫偌大年紀,浪跡江湖,時過半輩,焉能如此孤陋寡聞,見薄識淺地連豐都、雲貴被世俗稱為鬼域都不知道?老和尚,你且用你那大智大慧細細地想上一想,豐都在四川,峨嵋一派,勢力龐大,加以大智老和尚,一身功力幾可與你老和尚相頡頑,睡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眠,焉能容得地幽幫在境內築巢?即或容得,峨嵋一派又豈有不知之理?且四川久為天府之國,終年商賈雲集,豐都更是長江水路一大要埠,為往來所必經之處,行事詭秘,掩蔽猶恐未及如地幽幫者,怎會在此築巢?

  「再則,雲貴一帶,哀牢山脈亙綿其間,似二魔那等功參造化的一代魔頭,又豈能坐視無睹地讓彼等倡狂?……」

  至此一頓,輕呷一口香茗,一捋長須,又道:「而北邱一帶地廣人稀,形勢奇險,常人視為畏途,老夫活了偌大年紀,至今尚未聽說過其中有過何門何派,乃是秘密幫會,建幫鞏巢的絕佳所在,故而老夫一經成兒提醒,便毫不加考慮地認定在此,老和尚,你以為如何?」

  慧覺大師靜聽至此,忽地站起身形,神情微顯得激動地揚聲說道:「仲孫老兒不愧胸羅萬有,奇才蓋代,老衲服矣!但願事情果如你老兒所雲,找出該幫總舵,同心協力之下何愁魔邪不滅?為天下蒼生,請仲孫施主受老衲一拜!」

  隨即,面色一肅,雙掌合十,就要向仲孫玉遙遙拜下。

  仲孫玉未料這老和尚振奮激動之餘,會出此一著,一怔之後大為焦急地喝道:「老和尚,你貴為一派掌門至尊,況且仲孫玉這大膽淺薄的推測是否中的,刻下猶未可如,如何當得你行此大禮?你可是嫌仲孫玉活得命長啦?」

  一邊說話,一邊卻忙不迭地急步上前,倏伸雙掌,分執慧覺大師雙臂,向上架起,堅持不讓他拜下。

  仲孫玉的話,委實一點不錯,不管他自己是如何地對偵破血案,提供有力線索,但那只是揣測,是否能一語中的,刻下誰也不敢妄下定論,而且,慧覺大師德高望重,名滿武林,為一派掌門至尊。仲孫玉無論如何也不敢受此大禮。

  儘管他的話不錯,但慧党大師卻是為天下武林命脈,門聲不響地堅持要拜。

  這兩位一代奇人,功力均是一時諭亮,難分軒輕,如此一來,無形中已是較上了內功。

  但見仲孫玉雙手分執慧党大師合十雙臂,默然對立,二人面色均是一般地凝重嚴肅,慧覺大師身形微躬,但再也拜不下去,仲孫玉卻也無法將慧覺大師身形抬起分毫,二人身形,就恍如粘在一起的兩尊石像一般。

  仲孫雙成早已站起身形,但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憑她的一身功力,尚不足分開二老,解開這個堅持僵局;只有在一旁連連搓手地空自著急,卻是一時想不出什麼良策來。

  正在此際——一陣喧嘩吵鬧聲突然由外傳來。

  「媽的,此店早已有人替我們訂好了,你憑什麼阻攔老子進去,老子看你這王八崽子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個粗暴話聲方落,緊接著有人殺豬般地哀聲狂嚎起來。

  但聞數聲「打」字,外面又是一陣乒乓之聲,哀號狂呼怒喝之聲跟著大起。

  仲孫雙成一怔,隨即已意會到這是怎麼一回事啦!

  心中一喜,脫口呼道:「師伯、爹爹,你二位可以歇歇啦,各門派已有人到啦,外面有人打起來啦!」

  二老早已聽到了外面的喧嘩吵鬧聲,只是各自堅持僵局,誰也不願先行收手罷了。

  此時一聽仲孫雙成揚聲嬌呼,方自互視一笑,倏地同時收手,各自分開退後。

  仲孫玉一揚長眉,笑說道:「老和尚,正事來了,我們快出去瞧瞧吧!」

  慧覺大師此時正在暗自責怪自己嗔念大重,涵養不夠,聞言微顯窘迫地一笑,說道:「仲孫老兒不必著急,外間事自有本派弟子出面照料,不會出甚差錯,你我只要同往屋外迎接即可,走罷!」

  大袍一擺,隨即大步出屋。

  仲孫玉望著慧党大師背影,向著仲孫雙成搖頭一笑,伸手拉仲孫雙成飛身跟出。

  慧覺大師、仲孫玉兩人在天井中並肩而立,靜等來人,仲孫雙成身居晚輩,未便僭越,只在兩老身後負手仁立。

  三人方自站穩身形,風火牆後已轉進由少林四大護法前導的六名彪形大漢。

  這六名彪形大漢一個個長相猙獰,令人可怖,一色黑色勁裝,外罩大衣,眉宇之間洋溢著一股剽悍神色,一望而知,必非白道俠士。

  少林四大護法走至慧覺大師面前齊齊合十躬身,居左一位恭聲說道:「啟稟掌門,雪山派先頭人馬,如約趕到!」

  慧覺大師袍袖微拂:「知道了!」

  四大護法又一躬身,隨即轉至慧覺大師身後。

  六名神情剽悍的彪形大漢,一見這德高望重,名滿武林的少林掌門,居然降尊纖貴地在天井中迎接,也不敢怠慢地斂起面上狂傲神色,急步上前,深施一禮。

  居中一位肅容說道:「敝派掌門著令晚輩六人兼程趕來,先向大師告容來退之罪,掌門自己親率敝派後部人馬隨後就到!」

  慧覺大師還禮微笑說道:「不敢當,倒是老衲調度無方,以致令各位往來奔波,內心深感不安!」

  微頓又道:「貴掌門何時在何處接獲老衲通知?六位一路上可曾見過其他各門派人士?」

  居左那名彪形大漢恭聲答道:「敝派掌門三日前在湘境接獲大師通知,一路之上晚輩等曾遇見武當、邛崍、峨嵋、終南各門派人士,彼等均已先後接獲通知,正日夜賓士趕來此間,想必今日內可抵達臨潼!」

  慧覺大師、仲孫玉連同身後仲孫雙成,聞言心中不由一松。

  慧覺大師更微笑說道:「六位長途跋涉,兼程趕來,想必已甚感疲累,請先安歇去吧,俟各門派大師到來後,老衲再勞請各位,共商大計。」

  隨即向著肅立在風火牆邊的一位少林三代弟子輕喝道:「帶這六位師叔往預訂房間,先去安歇,若有各派人士到來,速來稟報!」

  年輕僧人躬身領命,六名雪山派彪形大漢向著慧覺大師施一禮後,轉身而去。

  顯然地,這雪山派六名弟子並不認識眼前慧覺大師身旁的賽華佗仲孫玉,這是他們出道較晚只是聞名而已。

  這是各門派如約而至的第一撥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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