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恩怨情天 | 上頁 下頁
一一九


  這條境蜒石階小路,不算太長,仲孫玉父女跟在黃面僧人身後,雖然是緩步而行,但較之平常人仍是快出一倍,不到片刻,石階小路已屆盡頭,氣勢宏偉莊嚴的少林山門已是近在目前。

  山門前,另有四名僧人把守,一見黃面僧人領著一老一少兩位客人到來,老遠地,便自齊齊合十躬身相迎。

  三人來至近前,黃面僧人居中左面一位,凝重異常地道:「五師弟速速返寺稟報掌門師伯,就說華山外孫施主俠駕蒞臨本山!」

  那名灰色僧人轉過身形向仲孫玉合十微一躬身,道:「請仲孫施主俠駕在此稍候,敝派掌門馬上前來相迎!」

  仲孫玉肅容欠身答道:「仲孫玉山野間人,一介庸醫,驚動貴派掌門,實在愧不敢當,有勞大師啦!」

  話畢,肅然而立。

  他雖然與少林掌門慧党大師乃多年方外故友,根本不用客套,但是一路行來,而至於此,眼見少林諸僧個個舉止凝重,肅穆莊嚴,言談脫俗,不愧名門之風,加以對自己父女均是執禮謙恭,也不由得肅然起敬。

  而飛天彩鳳仲孫雙成對這種情形更是初見,對這位列中嶽的少林重地又是初臨,耳聞目睹之餘,更是敬意油然而生地習蠻神態盡斂,一臉莊重地暗中嘆服不已。

  小門後上方,百丈以外,莊嚴肅穆,氣勢雄偉的少林古刹,兩扇朱漆大門,此時突然向內打開,由寺內飛步跑出兩排,為數數百的少林僧人,至山門倏然駐足,各自間隔數丈,面對面地齊齊合十肅然仁立,中間讓出五六丈寬一條大路,由山門直抵寺門,一個個寶相莊嚴,凝重異常。

  這是少林迎賓大禮!

  仲孫玉胸羅萬有,奇才蓋世,焉能不知,目睹斯情,一陣愕然之後,心中暗自忖道:「這老和尚今天是怎麼的啦,迎接我這父女二人,竟然排出這般隆重大禮?莫非少林此刻另有貴賓蒞臨不成……」

  忖至此,不由自主地向身後來路略一回顧。

  身後除虯須僧人手牽兩匹馬外,別無人影!

  仲孫雙成雖然見識較其父淺薄,但眼見這種排場,也知這是少林的一種迎賓之禮,而且頗不尋常,芳心深處卻暗以身為其父之女而感無限驕傲。

  仲孫玉正在詫異萬分,大惑不解之際。

  少林古刹中傳出一聲蒼勁的佛號,緊接著寺門內轉出一支頗為龐大的隊伍。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披大紅袈裟,手執綠玉佛杖的老僧,慈眉善目,面如滿月,五絡雪白長須拂胸飄揚,一雙善目開合之間神光四射,寶相莊嚴,隱隱有一種自然懾人之感!正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少林掌門——慧覺大師。

  身後緊跟著四名身軀高大,狀至威猛的四名僧人,年紀看來較慧覺略小,正是少林嵩山內院四大護法。

  再後便是各院主持,四大金剛,十八羅漢。

  少林一派,所有職位崇高的僧人,幾乎全部出迎。

  由少林掌門慧覺大師為首的這支迎賓隊伍甫自轉出寺門,兩排肅然佇立的少林諸僧,便已合十齊齊躬身。

  山門外降龍、伏虎二尊者,及四名分立山門兩旁的僧人,也自齊齊向著這支隊伍合十躬身遙迎。

  仲孫玉儘管此時明知這迎賓大禮為自己父女而設,雖然內心詫異欲絕,大惑不解,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耐著性子,深蹙雙眉地肅立等候。

  此時此地,如此莊嚴氣氛,這般隆重排場,也已使得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仲孫雙成,肅然起敬,暗自心驚。

  由山門至寺門,兩下距離不過百丈而組成這支迎賓隊伍的,又均是功列一流高手的少林高僧,故而不到片刻,這支迎賓隊伍,便已抵達山門,倏然駐足。

  仲孫玉一領仲孫雙成,快步迎前。

  仲孫玉在慧覺面前停下腳步,長眉一掀,指著慧覺佯怒說道:「老和尚,你沖著我仲孫玉擺出偌大排場,是何用意?莫非嫌我活得太長麼?」

  「阿彌陀佛!」慧覺大師高宣一聲佛號,不答反問道:「仲孫施主俠駕蒞臨本山,少林無限榮幸,中嶽生輝不少,施主此行莫非有以教老衲?」

  仲孫玉聞言一怔,仍是佯怒地軒眉說道:「有以教你?不是有以教你這老和尚,仲孫玉不會萬里奔波,長途跋涉,跑上少林找你,你且先說說看,為何擺出這般排場對我,莫非是想折煞我麼?」

  慧党大師微微一笑,面色倏然一莊,目討神光地沉聲道:「仲孫施主休要如此,老衲之所以排出本派迎賓大禮,迎的不是你,而是你那為天下蒼生而萬里奔波的慈悲胸懷,與踏破鐵鞋難覓的驚人訊息!」

  一番話話聲鏗鏘義正辭嚴,說者輕鬆,沖孫玉父女卻是心頭大震,詫異欲絕,四道目光不由地齊向慧覺望去。

  仲孫玉更是訝然欲絕地暗忖道:僅只數年不見,這老和尚莫非已是參透妙諦,而能未卜先知麼……

  慧党大師似洞悉仲孫玉心中所思似地,長眉一軒,微微一笑,又道:「老衲秉性頑冥,尚未參透那無上心法,並非未卜先知……」

  至此一頓,不管仲孫玉是如何地訝然欲絕,心神大震,目中禪光一注仲孫玉,微微一笑,又道:「數年不見,老衲看施主是靈智蒙蔽,大不如前了,請想施主埋名隱姓,隱居數年,武林從未再現俠駕,當此道消魔長,魍魑橫行,武林面臨浩劫之際,俠駕突現少林,則施主來意豈不甚明?」

  此言一出,不但仲孫玉,就是他身後愛女仲孫雙成也自恍悟對方何以能一見面便自道破自己父女二人來意。仲孫雙成對這名重武林的少林掌門心中已是敬佩得無以復加。

  仲孫玉嘆服之餘,不由暗責自己糊塗不已。

  揚眉一笑:「好,好,好!仲孫玉今日方算見著高人,老和尚,算你厲害!」

  微微一頓,一持長須,揚眉又道:「老和尚,你可知仲孫玉為你這執武林牛耳的少林一派,帶來了何種喜訊?」

  慧覺大師略一沉思,又複微一搖頭:「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只知施主是為天下蒼生蒞臨少林,為報喜訊而上嵩山,但卻不知是何種訊息?」

  仲孫玉哈哈一笑:「老夫只當你老和尚坐鎮少林,運籌帷幄,日理萬機,半年來必有驚人收穫,原來不過如此,各門派徒四出奔波,你那靈智也是蒙蔽得可以!」

  慧覺大師一代得道高僧,豈有聽不出他話中之意的道理,心中一動,長眉軒處,方待要問。

  仲孫玉倏地長眉雙挑地狂笑一聲,說道:「老和尚,你方才說什麼道消魔長,依老夫看來,現在快要道長魔消,魍魑消跡啦!」

  慧然大師淡然一笑道:「那只因宇內有數幾位高人,良知發現,不再貪圖一己之享受,一個個露了頭,否則單靠老衲這些出家人,是不足以力挽狂瀾的。」

  仲孫玉聞言一樂,暗忖:這老和尚偌大年紀,一向在武林被稱為德高望重,凝重莊嚴,放眼宇內,大概只有老夫一人知曉,老和尚除此外,還是個頗為風趣,人老心不老的人兒呢!

  心中如此想,口中卻佯怒地一指慧覺怪叫道:「好呀,老和尚,你身為六根清淨的出家人,怎地卻口中不乾不淨地侮罵老夫,你也不怕佛祖將你打人阿鼻地獄受那拔舌之苦?你敢是看准了老夫非把此事告知你不可?」

  口身一拉仲孫雙成,怒聲道:「成兒,咱們走,這年頭好人做不得,哼……」

  仲孫雙成問了半晌,看了半天自己爹爹狂態畢露,玩世不恭的神態,心中就早暗生怪意,如今一見老人家故作如此,不由秀後深蹙一聲:「爹爹!」妙目不由向慧党大師望去。

  慧覺大師一雙慈目神光湛湛地深注了仲孫雙成一眼,轉向仲孫玉道:「好,好!施主莫走。看在令媛,老衲侄女兒份上,且讓你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頓!」

  一頓,臉色一沉:「吃飯以後,施主若是再不肯吐實,休怪老柏不顧多年交往,將你送人羅漢堂中受點薄懲!」

  仲孫雙成一聽慧覺大師一語道破自己喬裝,心中一驚,暗說一聲:這位大師好厲害的眼光!跟著嬌靨一熱,不由赧然。

  仲孫玉略窺天色,心知道這場玩笑不能再開下去,便自冷哼一聲,故作不服地仍自憤然說道:「老夫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銅人兒、鐵人兒見過許多,豈將你那十八具木頭人兒放在眼內?看在我這寶貝女兒份上,讓我吃個痛快,你若早如此說,不就沒事兒了嗎?」

  一拉仲孫雙成:「成兒,先見過你這和尚伯伯,咱爺兒倆再進去吃他一頓,記著,禮要行得大一點,准有好處!」

  仲孫雙成一點即透,聞言心中一喜,頓忘所以,忙不迭地急步上前,就要行大大禮。

  慧覺袍袖微拂,滿面慈祥地微笑說道:「賢侄女不可聽令尊胡言亂語,就是不行禮,也有好處,若是不聽師伯之言用D倒說不定!」

  仲孫雙成倏遇一股無形勁氣,阻住了她下拜身形,不由激起一股傲氣暗加功力,再次一試,不但枉然,而且這股無形勁氣竟似強勁得出奇,自己一個嬌軀也險些被抬離地面,心中一急,妙目不由向其父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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