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恩怨情天 | 上頁 下頁 |
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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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暗將坎離真氣提至十成,畢生功力凝聚雙臂,以防崔陵真個下令,以拼死一搏。 崔陵本想冷眼旁觀,從對方神色、語氣之中找出一絲破綻,未料對方對這幾十雙劇毒凶物似毫不放在心上,神色自若,語氣更是強硬已極。 自信之念已滅,滿腹疑雲大升,面罩內醜臉上刹那間神色數變。沉思半晌,突然一雙怪目凶光暴射,陰狠無比地凝注在柳含煙那張色呈蠟黃的人皮面具上。 柳含煙心中暗暗一緊。 崔陵揚起一陣鬼哭狼號般怪笑,笑聲一落,右掌倏舉。 柳含煙心中一涼,一腔悲憤倏然升起,銀牙一咬,就要暴起先行發難。 無奈為時過遲,崔陵舉起右掌已飛快地向下一揮。 柳含煙仁立門邊,首當其衝,加以不虞崔陵會甘冒奇險,一試自己真偽,自是躲避不及,將心一橫,閃電旋身,雙掌平舉,就要全力向外推出。 突然,他楞住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奇事使他忘了出手。 甬道口兩丈外三十余黑衣蒙面的地幽幫徒眾,個個木偶般靜寂不動,對崔陵适才發令手勢竟似視若無睹?似有所悟,心中一動倏地轉身回顧! 此時,崔陵、端木良也已有所覺,面罩內兩醜臉神色一變,各自身形一顫,四日凶芒一閃。 崔陵首先發話,目注門外,厲聲喝道:「何方高人蒞臨,請現身一晤!」 四周寂靜如死,哪有一絲人影? 柳含煙心中了然,情知自己已蒙異八援手,當下肅容朗聲說道:「末學後進蒙高人援手,這裡先行謝過,稍時此間事了再容叩謝!」 話聲甫落,倏聞耳邊一個極輕微但極清晰的蒼勁之聲發話道:「娃兒不必多此俗禮,老化子不過是偶高經此地,伸手管管閒事罷了,你且在此稍安勿躁,不可妄動!」 柳含煙聽得心中一震暗忖:這是哪位前輩高人,功力竟是如此之高,蟻語傳音中氣充沛,字字清晰如在眼前,本想也用蟻語傳音回話,但轉念一想如此恐被人誤為炫露,當下微一提氣,肅容朗聲說道:「晚輩遵命!」 說罷,正眼也不看二人一下,遂自依言莊容肅立。 崔陵與端木良二人自是無法聽到蟻語傳音,一見柳含煙自言自語地朗聲高喝,四下又無人現身,心中原有的一絲恐懼頓時消除,端木良性情殘暴,早感不耐,怒火一升,脫口喝道:「哪個王八羔子膽敢在老夫面前裝神扮鬼,還不與老夫滾出來!」 話聲方落,突然一片樹葉電射而來,正打在老魔嘴上,老魔一張老嘴立即為之唇破血出,嚇得兩個老魔頭未敢再發一言,騰身而起,狼狽遁去。 柳含煙未料到兩個兇狠毒辣,不可一世的魔頭,竟會被一個不知名號,未現身形的人,一片樹葉,嚇得如飛遁逃。本欲追趕,突然憶及來人傳音示意,不准自己輕舉妄動,方一遲疑,兩個魔頭已鴻飛冥冥,蹤跡不見。 只得強忍一腔悔恨,滿腹怒火,靜待來人現身,以便叩謝。 一聲震天長笑,一陣颯然微風,柳含煙立足的市道上,倏地飄落一位年已古稀,鶴衣百結,骯髒邋遢的矮胖叫化子。 老叫化雙足沾實,笑容可掬地雙目一注柳含煙。 柳含煙心中微微一震,暗道一聲:好精湛的內功! 整衣長揖下拜,恭聲說道:「晚輩叩謝前輩援手大德!」 老叫化油污宛然的胖臉上,笑容一斂,雙眉微蹙,單掌一擺,道:「娃兒,老化子說過不喜歡這套酸禮。怎地又來啦!」 柳含煙倏感一陣暗勁上身,微微一笑,恍若未覺,依然長揖拜下,口中並道:「前輩萬勿動怒,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一拜而起。 老化子胖臉上掠討一絲異容,目中神光炯炯凝注柳含煙片刻,突然沉聲問道。「娃兒,你是何人門下?」 柳含煙心知眼前這位狀至邋遢的老叫化是位前輩異人,不便隱瞞,笑容一斂,肅然答道:「家師自號再世生!」 老叫化為之一愕喃喃自語,口中連連低念再世生三字。 柳含煙心中又泛起一絲失望…… 須臾,老叫化不經意地向甬道內一瞥,雙目神光倏現,臉上驚容又現,脫口呼道,「三星美人蟒!」 回顧柳含煙一眼,訝聲說道:「老化子适才還以為是條普通的毒蛇兒,險些錯過此一奇珍異寶,娃兒,美人蟒可是你殺死的麼?」 柳含煙微一頷首道:「晚輩一時取巧,僥倖至極!」 老叫化雙目異采一現即隱,沉聲道,「你可知美人蟒身上具有奇珍異寶?」 柳含煙點頭說道:「晚輩僅知蟒頭。那只獨角功能辟除百毒,但卻不知割取之法,故未敢貿然行動!」 老叫化怔了一怔道:「割取蟒角還有方法,老叫化倒是首聞,娃兒,你聽誰說的?」 柳含煙道:「晚輩适才曾聽崔陵提及!」 老叫化突然揚起一陣大笑,笑聲一落,道:「娃兒,你上了那魔崽子的當啦,割取蟒角,只須將齊根削掉即可,哪有什麼法兒!」 柳含煙心中倏地升起一種被欺騙的憤怒,面上赧然,沉默不語。 老叫化臉色一整,莊容接道:「娃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獨那只蟒角功能辟除百毒,列為罕世奇珍,即連那蟒身片片鱗甲,亦是數千異寶,如能別具匠心,製成一件護穴寶衣,暗置衣內,一般尋常兵刃休想動它分毫,若非老叫化無意碰上,豈不讓兩個魔崽子唾手得去?」 柳含煙心內暗感慚愧,面上卻淡淡一笑,道:「奇珍異寶,唯有德者方能居之,前輩俠駕過此,想必有緣,晚輩願為前輩服其勞!」 老叫化又是一陣愕然,雙目神光湛湛,凝注柳含煙片刻,不禁暗歎道:不說此子質材奇佳功力莫測,只此身臨人人欲得之奇珍異寶而能不苟一件,即非常人能及,非名師不足出此高徒,怎地「再世生」三字卻極為陌生? 臉色一莊,肅然說道:「事有本末,物有先後,娃兒先我來此,又是屠蟒之人,足見福緣深厚更較我甚,老叫化不願掠人之美!』 柳含煙聞言,心中暗暗折服,更堅定贈寶之心,心知此老風塵異人不耐俗套,勉強不得,略一思忖已有所得,微微一笑說道:「俗語說「見者有分』,晚輩無能,僥倖屠蟒,但僅知獨角為一罕世奇珍,那片片鱗甲卻是前輩發現,『事有本末,物有先後』,晚輩知獨角于前,前輩見鱗甲于後,如前輩不欲兼得,則後者為前輩所有,該是理所當然!」 老叫化聞言,不禁愕然,更是無言以對,怔了一怔之後,滿腮虯髯的大嘴一張,方要再次推拒。 柳含煙觀色知意,面色一肅,忙道:「前輩風塵異人,雖不需此物,但亦可留贈有緣,适才前輩曾雲不喜俗套,若再推卻,豈不便落俗套?奇珍異寶如滄惡人之手,毋寧平添罪孽,前輩若是不要,晚輩亦不甚重視,不妨任其留此,以待有緣……」 話猶未完,老叫化已自鬚髮皆張,急聲怪叫道:「娃兒,這如何使得!」 柳含煙微微一笑,道:「如果使不得,敢請前輩與晚輩秋色平分,各得一件!」 此言一出,老叫化頓時為之語結,雙目神光凝注柳含煙半晌,喟然一歎,口吻微顯激動地說道:「老叫化向不受人好處,如今遇上你這娃兒卻讓老叫化頓感為難,不忍堅拒,也罷,鱗甲異寶老叫化收下啦!」 柳含煙知他所言非虛,越是這般風塵異人,性情越是放蕩不羈,但卻是滴水必報,故而絕不輕易受人好處,好在自己只是旨在贈物,並無其他企求,也不便再說些什麼,只是淡淡一笑,接道:「既是如此,前輩且請稍候,容晚輩代勞如何?」 老叫化如蝟白頭微微一搖,怪眼一眨,笑道:「不必,不必,老叫化骨頭不老,尚能動得,你我同時動手好啦!」 也不等柳含煙答話,大踏步地走下石階,徑往蟒屍旁走去。 柳含煙望著這位風塵異人矮胖背影,搖頭一笑,也自下階向蟒首走去。 就在此際一個白衣書生,步履匆忙地正從能道上掠過,入目三排木偶般黑衣人倏然止步。 「且慢!」老叫化一聲斷喝,柳含煙愕然止步,甬道上那個白衣書生更自一驚,身形突然伏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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