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恩怨情天 | 上頁 下頁
七七


  果然不出他所料,就在柳含煙腳下微響甫發之際,左前方兩丈處,突然吹出一片狂飆,向柳含煙胸前湧至。

  柳含煙冷冷一笑,右掌疾出,迎著來勢閃電般拍出一掌。

  兩片掌力甫接,倏聽前面傳來一聲問哼,一條黑色人影自左前方石壁上一閃,已撲入前方黑暗中。

  柳含煙萬想不到自己凝足功力的全力一擊,對方竟仍能負傷逃逸,要追趕時已是不及,心中不由大訝之餘,更暗暗震驚對方功力深厚,他認定适才對方咻咻鼻息是故意激起自己輕敵之念,好在自己鬆懈戒備之際暴起發難,一擊奏效。

  這種心念一生,他益發提高警覺,不敢絲毫鬆懈地全神貫注在前方,繼續向前邁進。

  他哪知适才隱身暗處,猝然施襲的那人,確實不過是個二流貨色,不要說受不了他的全力一擊,就是五成功力的一掌也必然使對方臟腑盡碎,當場吐血倒斃。

  隱身暗處那人功力雖然甚差,但卻是狡黠無比,他顯然知道自己功力較之柳含煙差得太多,硬接一掌必定送死,故而一掌拍出之後,倏又閃身隱入凹處,如此一來,柳含煙那驚神泣鬼的一掌,不過只微微掃中了他一下,就此一下,已使他肩胛盡碎,報廢一臂,驚駭得心膽俱裂,悶哼一聲,如飛通人黑暗中。

  柳含煙絕不會知道這些,他更作夢也不會想到,就在他擊出一掌未能將适才隱身暗處那人震斃,心生震撼而將全副精神貫注在前方之際,适才他駐足拍出一掌之處的右方石壁凹處,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飄出一個身材瘦削的矮小黑衣蒙面人。

  這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一離石壁,即在柳含煙身後三丈之內亦步亦趨地暗暗緊緊地,跟著柳含煙前進。

  倏忽數丈過去,柳含煙竟是渾然不覺。

  是因為柳含煙全神貫注前方忽略了身後?抑或是瘦削的黑衣蒙面人功力高過柳含煙多多,屏息躡足之下未被柳含煙發覺?

  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跟在柳含煙身後走了不到五丈,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突然凶芒暴射,右掌一揚,就要向柳含煙背後拍去。

  但是手臂方舉至半途,目中凶芒一斂,倏又將手臂垂下。

  柳含煙依然邁步如前。

  須臾,黑衣蒙面人目中凶芒又現,雙臂突然揚起,這次是雙臂並舉,難道他擔心一隻臂力不足奏效?

  但是,他略一遲疑,目光一斂,卻又垂臂收招。

  柳含煙依然是渾然不覺。

  由這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一身裝束看來,他必是地幽幫中人無疑,既是地幽幫徒眾他斷不會面對仇敵掌至半途而突發善心不忍下手。

  這麼,這卻是為何?

  就在柳含煙全神貫注前方黑暗中,緩步前進的不到十丈中,他已五度瀕臨死亡邊緣而渾然不覺。

  柳含煙正行走間,倏然駐足,身後黑衣蒙面人似感一驚,鬼魁般閃人石壁凹處。

  柳含煙對身後雖仍渾然不覺,但此刻他卻警覺前面黑暗中又有異狀。

  他這次不是聽到了呼吸聲,而是聽到了一陣斷斷續續的輕微呻吟。

  這呻吟似發自瀕死人之口,柳含煙以為這必是适才隱身暗處暴起偷襲,被自己一掌震傷逃逸那人,逃至不適,傷重不支倒地所發。

  心中一喜,方待趕往察看,走出兩步,突然心中一動,倏又駐足不前。

  他暗忖:對方既有一人在甬道中隱身,如果說有心置自己於死地,那麼此刻這長不知幾許的黑暗而道中,隱身暗處者,必不只此一人,既有同伴,眼見自己人身負重傷,豈有不早已救走而令其倒地輾轉呻吟之理?地幽幫陰狠毒辣,手法卑鄙,說不定又有什麼陰謀毒計隱於其中,黑暗中敵暗我明,倒是謹慎些才對。

  忖至此,心中戒意頓生,強忍一股衝動,佇立不前,靜觀變化。

  身後三丈內身材瘦小黑衣蒙面人鬼魅般又悄然閃出,一步一步地緩緩趨近柳含煙。

  雙方距離近似一步,黑衣蒙面人目中凶芒也跟著盛似一分。

  呻吟之聲在前方兩道黑暗中仍是斷續地傳入柳含煙耳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距離,一尺一寸地縮短!

  已不到兩丈,黑衣蒙面人目中凶芒厲射,雙臂齊舉,揚掌就待拍出。

  柳含煙身形微微一動,黑衣蒙面人硬生生地閃電收招,隱入石壁。

  呻吟之聲不斷入耳,柳含煙越是按捺,心中衝動越是漲增。

  終於,他捺不住心中澎湃狂濤般衝動,暗一咬牙,毅然邁步向前。

  他甘冒奇險,而不願再失去這唯一的線索。

  一丈外,目力所及,地上赫然倒臥著一一名黑衣蒙面人。

  這倒臥在地的黑衣蒙面人,背部向上,面地趴俯,口中呻吟不斷,但是聲音已逐漸微弱,顯然已是命在須臾,離死不遠。

  柳含煙心中一急,頓忘此刻身處險境,閃身搶前,俯身疾探右掌,抵在黑衣蒙人背後命門穴上,暗運真氣,輸入對方體內,擬延續對方片刻生命,問明地幽幫總舵分舵所在。

  哪知他不運真氣還好,一運真氣,對方在燈盡油枯之際,反而加速其死,微哼一聲,便告斃命。

  柳含煙不預有此,失望憤怒之余,方要站直身形。

  驀地,黝黑兩道深處傳來一陣狼嚎鬼哭般的得意獰笑,笑聲一落,一個極其冷酷的聲音發話道:「小子,你身入羅網,老夫在此已恭候多時,還不束手就縛!」

  柳含煙倏地一驚,站直身形,向著兩道深處冷然發話道:「少爺當是哪來的野狗在此狂吠,原來是你崔陵老鬼,敗軍之將,猶敢在少爺面前口出狂言,老鬼真可謂皮厚三尺,而不知恥為何物也!」

  甬道深處冷酷之聲又起:「小狗猶能聽出老夫聲音,總算記性不錯,但是無端侮辱老夫罪不可貸,稍時先斷去雙臂,再呈冥後發落!」

  柳含煙冷冷一笑,道:「你那狗叫般話聲就是再難聽些少爺也認得出,龜縮暗處徒逞口舌算得什麼英雄好漢,崔陵,有膽站出來與少爺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冷酷之聲猙笑一聲道:「與你這將死之人動手,勝之不武,徒辱老夫一雙手掌,小狗!老夫發個善心,稍時替你收屍便了!」

  「哈!哈……」柳含煙仰首一陣龍吟長笑,笑聲中暗暗滲入師門神功坎離真氣,震得甬道中嗡嗡作響。笑至中途,突然住口。

  甬道深處,冷酷之聲似已被這龍吟般笑聲所震,在笑聲中一直沉寂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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