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恩怨情天 | 上頁 下頁
四六


  正在行走陷於沉思中的彩衣姑娘,聞言倏然一驚,忙駐足抬頭一看,眼前已站定一個俊美少年:「這位……?」

  突然神情大變,憔悴臉頰上,說不上是驚、是氣,玉手一指華服少年聲音微顫地道:「你是藍……」

  「住口!」

  華服少年一聲怒喝,獰笑連聲地道:「仲孫雙成,這回你可落了單,你那護花使者柳小子哪裡去了啦?啊?嘿!嘿!」

  語氣、神情,充滿了得意和蔑視,簡直可惡已極!

  原來這位絕色的彩衣姑娘,竟是偷下華山聽松谷萬里尋郎,華山神醫賽華佗仲孫玉的掌珠,飛天彩鳳仲孫雙成。

  由仲孫雙成口中适才所吐的一個「藍」字,再加上華服少年那一身紈絝服裝和長像,不難猜出,眼前這個使仲孫雙成驚氣萬狀的華服少年,就是華山鎩羽柳含煙手下的一代魔頭六神通的唯一愛徒,風流郎君藍九卿。

  原來六神通等人自那日在華山聽松谷遭柳含煙挫敗後,一行七人連夜飛馳返回陰山九曲谷。甫一坐定,飛天夜叉焦五娘即將藍九卿叫至面前痛責一頓,對他一面痛責,卻一面贊許柳含煙人品超群,武學深奧,言下對柳含煙推崇備至,並譽為百年來武林唯一奇材。

  藍九卿面上不敢稍露一絲不豫之色,口中雖唯唯隨聲附和,心中卻把柳含煙恨之入骨,真欲生啖其肉。

  自此以後,他總想找個機會偷下陰山,尋著柳含煙報那奪愛奪劍之恨。

  無奈飛天夜叉焦五娘知徒莫若師,嚴諭其他五人輪流看守藍九卿,不准他離開陰山半步。其實焦五娘此舉也是善意,她知道自己這個寶貝徒兒,比起那年輕後生所學差得太遠,如果一個不好,惹得人家火起,說不定要白白送上一條小命兒。善意是善意,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日後藍九卿仍是把命送在柳含煙掌下,這是後話,以後再提。

  焦五娘嚴諭歸嚴諭,無奈六神通其他五人與藍九卿氣息相通,一丘之貉,平日對藍九卿一向極為縱容溺愛,如今一見他終日愁眉不展,悶悶不樂,心中哪還忍得下?

  藍九卿也就在五位師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之下,偷偷地溜下陰山九曲谷。

  他還以為柳含煙仍在華山,故而一下山便繞道兼程趕去,哪知無巧不巧竟讓他在此處碰上了偷下華山,要去哀牢尋找柳含煙的仲孫雙成。

  以藍九卿的初意,本是要找柳含煙報仇雪恨,但是此時此地讓他碰上了孤身的仲孫雙成,他禁不住又歹念頓起,淫心大熾。

  仲孫雙成自下山後,日以繼夜的一路奔波,身心本就疲乏不堪,加以多日未獲柳含煙一絲訊息,心中更是煩躁異常。

  此時此地突遇風流郎君藍九卿,心身驟感猛震,一駭之下,腦中不由清醒許多。仲孫雙成心思玲瓏,冰雪聰明,如今一見藍九卿來意不善,出言輕謾,芳心又驚又怒,暗忖自己功力本就不是他對手,眼下自己孓然一身,加以心身疲乏,處境更是凶多吉少,一個應付不當,必遭毒手,自己死雖不足惜,但是女孩子家清白要緊,不如先拿話穩住他再說。

  捺下一口怒氣,粉靨神色一變,強作柔聲地道:「想不到此時此也會碰到藍少俠,確是出人意料,六位令師可安好?」

  藍九卿先一見仲孫雙成一副驚慌神色,心中正在暗暗得意,料不到她的神色語氣變得如此之快,微微一愕冷冷說道:「六位家師當然安好,在下也想不到會在此時此地,碰上姑娘芳駕,榮幸榮幸,哼!」

  仲孫雙成毫不在意,依然柔聲說道:「少快行色匆匆,不知要往何處去?」

  藍九卿見仲孫雙成兩次對自己柔聲說話,心中受用之餘,細眉微軒,遂毫不隱瞞地道:「在下正欲前往華山!」

  仲孫雙成心知他是含恨而來,但一聽他語氣已不似先前一般可怖,不由暗暗心喜,遂故作不知,道:「少快前往華山作甚?」

  這一問,又勾起藍九卿才隱的一腔恨意怒火,雙目凶光一閃,逼前兩步嘿嘿冷笑道:「少爺要往華山找你那心上人報仇雪恨。」

  仲孫雙成心中微懍,雙掌暗蓄真力以防不測,表面上卻不閃不躲,仰起嬌靨,美目一瞟,故做不解詫聲道:「我的心上人?少俠說的是誰呀?」

  藍九卿冷笑連連地狠狠聲道:「仲孫雙成,你少在少爺面前裝傻,難道那姓柳的小子不是你的心上人麼?」

  仲孫雙成狀似大悟,粉面一愕,隨即卟嗤一聲銀鈴般嬌笑道:「你說的是柳含煙嗎?他哪裡是我的什麼心上人,他是我的姑表弟呀!」

  藍九卿初見仲孫雙成那恍若百花怒放地粲然一笑,雖然她花容憔悴,滿面風塵,但仍掩不住她亦喜亦嗔的動人嬌態,頓使這風流成性的藍九卿目眩神搖,魂飛魄轉,一雙鷹目呆呆凝注著仲孫雙成如花嬌靨,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了下去。

  仲孫雙成一見藍九卿這種色迷迷的下流忘形神態,心中恨不得一劍把他劈死,但是她知道時機尚未成熟,不能貿然出手,強忍一腔羞怒,倦嗔喝道:「喂!你這人是怎麼啦!」

  話聲一落,隨即螓首倏垂,一雙柔荑輕捏衣角,狀若不勝嬌羞。

  喝聲入耳,藍九卿猛覺自己失態,竟也臉上一紅,方欲斂神,目光注處,又見仲孫雙成一副嬌羞神態,心中一蕩,又大膽地問道:「姑娘可是說柳含煙不是姑娘的心上人?」

  仲孫雙成螓首低垂中微微一點。

  藍九卿見狀,喜容一現,瞬又滿腹疑雲詫聲問道:「那麼姑娘昔日為何一再拒絕在下一番情意,及在下六位恩師提親?」

  仲孫雙成不防他有此一問,暗暗一驚,情急智生螓首一抬,脫口說道:「問你呀!」

  藍九卿聞言一愕,細眉深蹩,大惑不解地問道:「問我?」

  就在這一問一答,仲孫雙成已有所得,抿嘴嬌羞一笑,道:「誰叫你那天兇狠得像要吃人一樣!」

  藍九卿心中一動,喜道:「聽姑娘之意,那日如果在下不失禮,這門親事,姑娘是不會反對的啦!」

  此言一出,仲孫雙成頓感為難,承認罷,根本沒有這回事,否認呢,眼下這色中惡魔也未必放過自己……

  略一沉思,便低下頭,相應不理,當作沒聽到一樣。

  她這一默然垂首,藍九卿這色鬼可會錯意啦!

  以為怕羞乃是女兒家天性,婚姻雖屬人生大事,但在一個姑娘家來說,到底是羞於啟齒的,如今她這一滿面嬌羞,默然垂首,豈非對自己适才所說話語表示默許?

  這惡魔一向陰狠狡黠,想不到如今為一「欲」字沖昏了頭,美色當前,頓忘所以,高興得連原本要找柳含煙報仇雪恨之意,也忘得一乾二淨。

  狂喜之下,迫前一步,伸出一對魔掌抓向仲孫雙成一雙玉手。

  藍九卿一對魔掌方要觸及姑娘玉手,仲孫雙成已自驚覺,倏然一驚,閃身向後疾退兩步,黛眉一挑,就要出言相叱,心念一動,又自強忍一股羞怒之氣,白了他一眼,道:「你這人好不自重,怎麼愛動手動腳的!」

  小嘴兒一呶,又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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