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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第七章 玉女銷魂

  距柳含煙力退六神通的第三天。

  這是一個晴天的早晨,東方天邊正徽泛魚肚白色,曙光漸從萬山中透出,為這沉靜長夜驅走黑暗,又將這才得片刻寧靜的世界,帶返了紛亂、噪雜……

  成群出巢飛鳥,帶著嫩嗽鳴聲,掠過華山山巔一處四季如春的幽谷上空,漸飛漸遠……

  山中夜露奇重,幽谷中遍生的嫣紅姹紫奇花異卉,如茵的嫩綠小草上,排滿一顆顆透明的朝露,在晨曦照射下顆顆五光十色,晶瑩可愛,令人目眩眼花。

  驀地,由這風景奇絕,真如人間仙境的幽谷底一幢精緻的茅屋內飄出一個白色人影。

  這白影面對茅屋留戀凝視片刻,喟然一聲極低微輕歎,然後一閃而沒。

  須臾,茅屋中驀地傳出一聲悲切的嬌呼,接著茅屋柴門「呀」的一聲響起,一位元身穿彩色勁裝的絕色少女如彩蝶飄出,在這絕色少女身後跟出一個身著灰色長袍、面貌清臒的老者。

  這位風華絕代的少女,神色焦急倉惶,黛眉深鎖,一雙鳳眼淚光潸然,柔荑中緊握一張雪白素箋,箋上字跡雖不可見,但就墨蹟未乾看來,顯是書寫不久。

  這位絕色少女甫一出柴門,檀口中不住嬌呼:「煙弟弟!煙弟弟!」聲如春色啼鵑,聞之令人鼻酸不已。

  她口中一面呼喚,嬌軀卻一面在虯杉古松,峻峨山石上飛上躍下,近找遠眺。

  那位面貌清瘦、神色黯淡的老者卻一直站在茅屋門口,長眉深蹙,目光充滿愛憐地注視這位飛上躍下的絕色少女,不住搖頭嘆息。

  半晌,灰衣老者喟然一聲長歎,柔聲道:「成兒,你煙弟弟此刻怕不在百里之外啦!快回來吧!」

  本來滿腔幽怨,欲哭無淚,聽到這一聲柔和的呼喚,嬌軀一閃,有如乳燕般撲向老者懷中,嬌聲微顫,悲呼一聲:「爹!」隨即忍悲不住,低聲飲泣起來,泣聲有如巫山猿啼,令人心碎淚落。

  灰衣老者滿頭白髮隨風飄動,右手輕攬少女嬌軀,左手微顫憂憐地輕撫少女滿頭如雲秀髮,欲語還休,舐犢之情感人肺腑。

  半晌,一聲長歎,輕拍少女秀肩柔聲道:「成兒,這只是小別,你那煙弟弟他定會很快回來的,我們進屋去吧!」

  看不見少女的表情,但見她似甚勉強地螓首微點,意似不舍地回首頻顧,粉靨上淚痕斑斑,默默地隨在灰衣老者身後緩緩步進茅屋中去。

  這面貌清臒的老者與那風華絕代的彩衣少女,正是隱居在這華山聽松谷中的神醫賽華佗仲孫玉與他那愛遍性命的掌上明珠飛天彩鳳仲孫雙成。

  那捷如一縷清煙,不辭而別,飄然離去的白影,不用說,就是那遠自棲霞而來,智退六神通的柳含煙。

  原來,前日柳含煙力退六神通後,天色已晚,仲孫玉在心情開朗之下,就要為柳含煙擺酒慶功,柳含煙方待婉拒,仲孫雙成卻一聲銀鈴嬌笑,雀躍而去。

  稍時,酒菜擺上,這回卻是四菜一湯,一隻玉質大大碗公內滿盛清燉雞湯,黃油上浮,味香四溢,四隻略小精巧玉盤仍是排放四色精美野味,色香味之佳,直令人食指大動,齒牙流涎。

  三人分賓主落座後,仲孫玉肅容說道:「賢侄仗義相救,大顯神威,隻身力退六神通,從此武林必傳盛譽,可喜可賀,我父女不啻得慶重生,隆情高誼不敢言謝,謹以一杯薄酒聊表寸心,老朽先敬賢侄一杯!」說完,舉杯一仰而幹。

  柳含煙慌忙站起,連稱不敢,也舉杯足飲,方待坐下,仲孫雙成柔酯舉杯,緩緩站起,美國深情一注柳含煙,嬌聲道:「煙弟,姐姐也敬你一杯,姐姐量淺,煙弟你請乾杯。」說完,舉杯略一沾唇。

  柳含煙經此深情一注,心中微感一震,忙舉杯一飲而幹。

  仲孫玉看在眼裡,心中了然,一捋拂胸長髯,笑道:「堅侄日前說過『芳醇香酒只嫌少,美味佳餚不怕多』,對我這酒囊老饗來說是座右之銘,金科玉律,千金不換,今日老朽酒雖不醇,你成姐姐佳餚依然,賢侄你我不可辜負這美味佳餚,定要儘量,但老朽這萬里飄香,賢侄也不可過分冷落啊!」

  一席話引得二人不禁大笑,賓主之歡,莫過於此。

  仲孫雙成一聲嬌笑:「爹爹總是不忘准銷自己的酒,您焉知我煙弟弟多喝了您的酒,還不是用坎離真氣將它迫出?」

  柳含煙方要答話,仲孫玉已拊掌說道:「成兒一語驚醒夢中人,賢侄,這回你我約法三章,可不許再用神功迫酒如何?」

  柳含煙豪情大發,軒眉笑道:「前輩放心,這回晚輩不但不取巧,反要多飲幾杯與前輩一較酒量。」

  「快哉!快哉!」仲孫王喜得連連大呼:「成兒,將酒來!今夕爹爹要與你煙弟弟飲上三百大白。」神情豪邁已極。

  仲孫雙成今夕想也是欣喜異常,嬌笑一聲,翩然飛人屋後。

  須臾,她又翩然飛回,這回她拿的不是壺,而是一隻尚未開泥封的酒缸。

  仲孫玉哈哈一笑道:「你這丫頭倒會慷他人之慨,借花獻佛呢!」

  隨即,雙手捧過酒缸順手拍開泥封,一股濃郁酒香沖壇而出,撲鼻沁心,誠陳年佳釀也。

  仲孫玉酒癮大發,對著缸口就是一口,一抹嘴,佯怒道:「丫頭,你把爹爹這壓箱底兒陳年萬里飄香給搬了出來,如今酒多菜少,你也不能小氣,還不快再弄幾樣菜來,好讓你煙弟弟下酒!」

  仲孫雙成問言,美目一白其父,佯嗔一聲,又翩然人內。

  仲孫玉又是一陣震天長笑。坐下身子為柳含煙斟上一杯,然後笑道:「今夕老朽心中喜極,以致過分放浪形骸,賢侄萬勿在意。」

  柳含煙本就心折于對方豪邁、放蕩不羈的作風,聞言忙笑道:「唯大英雄能本色,前輩如此一說,豈不令晚輩感到拘泥?」

  至此微頓,繼道:「晚輩幼失依估,不諳俗禮,更不懂作兒女之態,前輩但請放量!」

  「好個唯大英雄能本色!」仲孫玉呼道:「賢侄誠是老朽酒中知己……」

  話猶未完,柳含煙已笑接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晚輩先幹三杯以為前輩壽。」

  說完,一口氣連幹三杯,面不改色,灑脫益顯。

  仲孫玉拇指雙挑,連聲贊好,也是一口氣連幹三杯。

  飲罷,二人四目相視,又是仰天一陣長笑。

  笑聲甫落,仲孫雙成手捧一隻玉質大盤,自後屋珊珊走出,一見二人狂放形態,不由黛眉微蹩。

  翦水雙瞳一掃老少二人,隨即黛眉一展,卟哧一笑。

  這一笑,美極!媚極!直如百花怒放,看得柳含煙心頭怦然。

  二人一見仲孫雙成人座,狂態稍斂,但雙方仍是不時勸酒敬菜。

  一時但見杯觥交錯,其樂融融!

  仲孫玉一邊勸酒,一邊仔細打量柳含煙。

  只見他豐神如玉,英挺俊拔,豪放中不失禮數,舉止中端雅灑脫。

  不由越看越愛,及到後來一對老眼竟凝注在他俊面上眨也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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