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恩怨情天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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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目一掃廳內,但見賽華佗仲孫玉雙眉深鎖,面泛憂色,目光凝注屋門上,不言不語。 仲孫雙成則是入在門邊,螓首回顧仲孫玉,玉面一副茫然神色,怔然而立。 二人對自己進屋,竟恍若未見,不由頓感詫異,訝然問道:「老前輩,适才發生何事?」 父女二人這才發現柳含煙已置身廳內。 仲孫玉也不答話,滿臉戚容,喟然一歎,一指門上。 柳含煙滿懷不解,順著他手指處望去,星目注處,微覺一震,屋門上赫然一隻拇指般大小的白骨骷髏映人眼簾,不知何時讓人用內家手法釘在門上。 剛才仲孫玉驚恐憂鬱神色,是見此物,心知此物必大有來頭,不然絕不可能使這俠名滿宇內的一代神醫震懾如此。 但柳含煙卻是傲骨天生,豪氣干雲,加上一身奇絕深奧的功力,又豈將這區區一隻白色骷髏放在心上?是以他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轉注仲孫玉問道:「老前輩,這是何物?怎地……」 話未說完,仲孫玉一搖手,喟然一歎,語氣沉重地道:「這是六神通『白骨追魂令』!令到銷魂,反抗者,連誅家族!」 柳含煙劍眉微軒,目中神光一閃,又道:「敢問老前輩,可是與他們有仇?」 「談不上有仇。」 「有恨?」 「那也未必就是恨!」 「晚輩愚昧,一時未能體會。」 仲孫玉長歎一聲,說道:「賢侄有所不知,七年前六神通之一眇日天王公孫忌,練功不慎,走火入魔,下半身僵硬如石,無法行走,風聞只有華山九葉金蓮實能解,乃遣門下首徒風流郎君藍九卿前來華山向老朽索討。賢侄請想,這九葉金蓮百年方一結果,如此奇珍異寶,老朽焉能贈與凶人,助紂為虐?故未允所請,不想藍九卿先是威迫利誘,繼而對你姐姐無禮,老朽華山之上,豈容狂徒撒野,一怒之下,將他逐出聽松谷,七年來,均在平安中渡過,不想今日六神能竟找上門來,老朽一死不足惜,只有成兒……唉……」 仲孫玉深知六神通厲害,自知不敵,一拼無益,徒多添一命,是以豪氣盡消,說至後來竟悲不成聲,微帶硬咽。 有淚不輕彈,死別不如生離,仲孫雙成先是柳眉倒挑,杏眼圓睜,一臉悲憤,繼而也哇的一聲,飛撲仲孫玉懷中,埋首痛哭。 仲孫玉一攬愛女嬌軀,肅容沉聲道:「大丈夫死則死矣!成兒不許做此兒女之態。」 柳含煙本已怒火中燒,此時一見仲五、玉父女神態,不由微一蹙眉,朗聲慰道:「老前輩暫請勿懼,成姐姐亦莫再哭,柳含煙不才,願替老前輩先擋頭陣。」 仲孫玉聞言,目光充滿感激,神色一注柳含煙,愧然道:「賢侄且莫笑老朽過分懦弱,實在是為你姐姐著想不得已耳,不然功力雖不敵,老朽又豈是任人宰割之輩?」 至此一頓,又道:「至於賢侄盛意,老朽心領……」 話未說完,突見柳含煙探掌微抬,門上那顆拇指般大小的白骷髏已倒飛入手,接著只聽他怒叱一聲:「來而不往非禮也,接住!」儒袖微揚,一點白光,破門而出,射向對崖十余丈高處一株虯枝橫生的盤根老松。 仲孫玉正感愕然之際,猛聽虯枝老松枝葉稠密處一聲悶哼,一片藍影飄落樹下,心中不由一震。 這團藍影甫離古松,柳含煙白影門處,已搶至屋外,仲孫玉父女一見柳含煙出屋,也忙跟他身後閃出屋來。 藍影落地,原來是位長相頗為俊美的勁裝青年,這少年身穿一身藍色綢質勁裝,足穿藍色平底快靴,藍帕包頭,背上斜插一柄斑斕古劍,甚是英武,只是面色略帶陰沉,鷹鼻薄唇,一對桃花眼,目光則邪而不正。 柳含煙劍眉一蹙正要出言相詢。 藍衣青年已冷哼一聲,攤開右掌,陰森森地道:「老狗大膽,竟敢妄動白骨追魂令,用來暗算本郎君,敢是想多死幾個啦?」 原來,這藍衣少年正是六神通唯一愛徒風流郎君藍九卿。 藍九卿自昔年被仲孫玉逐出聽松谷後,懷恨在心,返回陰山向六神通哭訴,六神通當時震然大怒,但因眇目天王公孫忌走火入魔無法行動,只得暫時忍下。 前些日藍九卿不知從何處得來另一種靈藥,竟使公孫忌多年沉屙一夕而愈,藍九卿一方舊恨難忘,一方垂涎仲孫雙成美色,一再蠱惑六神通下山為他雪恨,六神通一向護短,忍不住藍九卿一再哭訴,又自忖身份,乃先命藍九卿乘坐六神通之一飛天夜叉焦五娘的百年虎泉飛往華山,先下白骨追魂令,自己六人隨後趕到。 藍九卿狂喜之下乘虎梟日夜趕來華山,昨日深夜飛臨聽松谷上空,就梟背上打出白骨追魂令,然後命虎梟在崖頂等候,自己則隱懸崖上一株千年虯枝古松上,窺伺谷中動靜。 今晨一見仲孫玉父女那副驚慌失措的神態正感得意,不想一點白光,破枝迎面打到,伸手一接,來物勁道奇強,險些將他帶下古松,心中一驚,即飄身下松。 落地竟見仲孫玉父女身旁多了一位絕世風標的美書生,微一怔神,嫉妒頓生,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月白骨令打他的就是這位僅是使美,毫不起眼的書生,是以一見面便向仲孫玉出言喝問,態度狂妄已極。 柳含煙早就瞧得不順,又見他出言不遜,故不等仲孫玉答話,冷哼一聲道:「狂徒有眼無珠!」 藍九卿臉色一變,目光陰森一注柳含煙,問道:「尊駕何人?」 「區區柳含煙,尊駕可是藍九卿?」 藍九卿微感一怔,遂以為自己大名已滿江湖,面有得色地道:「不錯,少爺正是藍某。」 話聲一落,面色一沉,接道:「尊駕何故出言辱駡少爺?」 柳含煙冷冷一笑道:「用那塊骨頭打你的是我,而不是仲孫前輩,尊駕來此,不分皂白亂咬一通,不是有眼無珠麼?」 一旁仲孫雙成到底是初生之犢不畏虎,而且重心未混,先聽柳含煙把六神通威懾武林的白骨追魂令說成「那塊骨頭」就感忍俊不住,繼聽柳含煙說藍九卿亂咬一通,分明把他比成瘋狗,實在再也忍不住「卟哧」一聲如花枝震顫。 藍九卿一見柳含煙當著仲孫雙成藐視師門追魂令,複暗辱自己,早已怒不可遏,殺機暗生,但他工施心計,城府甚深,面上不帶絲毫忿色,冷冷說道:「尊駕可知白骨追魂令禁忌?」 柳含煙面帶不屑,哂然道:「再大的骨頭,在下也見過,這塊小小的骨頭還唬不倒在下,談什麼禁忌不禁忌!」 仲孫雙成又是一陣嬌笑。 若以藍九卿早日那種狂傲桀戾目空一切的神情,早已出手,但是适才聽說用的白骨令打他的就是眼前這位書生,勁道之強自己已試過,一時摸不清對方底細不敢貿然出手,此時受柳含煙一再明諷暗譏,仲孫雙成又不住嬌笑,無異利刃刺心,殺機狂熾。 「錚」的一聲,一道耀眼光華門處,長劍出鞘,喝聲道:「少爺不擬與你鬥口,反抗白骨令者,向不留活口,小子帶亮兵刃,讓少爺送你上路。」 柳含煙冷笑一聲,不悄地說:「與尊駕過招,在下還用不著兵刃,就憑在下一雙肉掌應付你已綽綽有餘,但為免你說我瞧不起你,權以松枝代劍吧!」 話聲一落,白影一閃,人已沖天而起,在适才藍九卿藏身的那株虯枝古松上微一探掌,半空中仰身揮袖,人已電射而回,人落原地,手中已多了一根松枝,笑吟吟的等著藍九卿進招。 這手驚世駭俗的輕功,仲孫玉父女業已見過,猶覺心中微震。 風流郎君藍九卿卻是被震懾得臉色連變,暗忖道:這小子不知是何路數,一身的功力如此驚人,今日如不將他除去,日後聲名必蓋過自己,不如與他慢拆穩打,等六位師父一到,再收拾他便了。 心念既決,手腕一振,一招千變萬化劍化千萬寒星,攻向對方,劍氣寒光閃閃,聲勢相當驚人。 柳含煙一見藍九卿出招詭異,大異武學常規,劍未到,劍氣已先迫人,容得寒星近身,冷笑一聲,旋步側身避過來招,口中道:「嗯,劍倒是好劍,招式嘛,哼哼。」口中說話,手中的松枝一揮,招式玉戈斜揮,疾點向對方右手腕脈穴,左掌五指如鉤,一招捕雲捉月,徑拿對方肩井要穴。 藍九卿一招落空,猛覺六縷淩厲無比的勁風襲向自己腕脈、肩井兩穴,心中微震,冷笑一聲,抽招、跨步、旋身,劍勢由上下劈,斜砍柳含煙下盤。 柳含煙沒想到對方在自己變招齊出下猶能抽身出招,也覺他身手不凡,微微一笑仍不躲不閃,右手松枝由下上挑,右腕微振松枝,幻影千百,罩向對方胸前咽喉、將台、心坎、玄機四要穴,左掌曲指徑彈來襲劍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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