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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第三十八回 銀星閃輝

  一勾新月,悄悄地照著峰巒。

  空洞的幽谷,一縷淒涼無比的蕭聲梟梟吹起,哀怨婉轉回腸蕩漾。

  萬籟俱靜中,是尖銳淒絕,蕭聲!驀地,蕭聲拔了個尖音韻更是高昂,生似頓感悲秋迫人,心灰意懶。

  山峰的遠處,一條混身粘滿鮮血的大漢,木已垂死的生命,重又鼓舞,這蕭聲在他聽來,是那麼熟悉,這感人的蕭聲,使他枯高的生命,重又噴出門興的火花。

  他已無法行走,用手肘和膝蓋,艱難的重行,這時尖銳岩石劃破他的皮膚,但他不感覺到疼痛,蕭聲像無盡的柔情繞著他的周身,使他發揮出生命的潛力,跟死神掙扎。

  在聽到這縷淒厲的蕭聲後,他認為自己不能死去了——

  這時,他體會出生命的可見和可愛。

  爬過尖岩,爬過芳草,不論那個地方是堅硬或柔軟,他都留下了一道鮮紅的血水。

  一柄招魂長幡,染滿了鮮紅的血水,使得上面的字跡,模糊不清,他—一效然是與北神齊名的南魔陸步深。

  威名震懾寰宇的南魔,此時卻全身重傷,奄奄一息。顯然的是他曾經過一場激烈無比的生死搏鬥。

  然而他真的是南魔陸步深麼?

  這卻是一個微妙的問題,不論他舉手投足,面貌身材,全與陸步深好無一致,可是他當著崆峒四子之前卻又親口否認他是南魔陸步深,而且說陸步深早已在三年之前已離絕人,並且那背上招魂長幡寫的是「招引南魔步登極樂」八字。

  假如這背插魂長幡的白衫老者,是陸步深,那他何以須如何?如果不是南魔,何他卻又以南魔的姿態出現。

  蕭聲依舊緊懾人心……

  陸步深爬行一會,氣力已告不支,臉色忽然蒼白,呼吸逐漸急促,本來充滿希望的眼神,慢慢暗淡下來。

  什已知道死亡即將臨來了。

  寒夜的冷風,從樹梢吹過,所挾帶而來的蕭聲,卻像是虯穹的松鐘所留住,受鑽人松下陸步深的心房中。

  陸步深喃喃的道:「是你麼……是你在吹蕭麼?這曲調對我來說,是多麼熟悉呀……哈哈,不錯,這是我們初次見面的那天,你為我吹的……還有第二次,也就是最後一次,當我要出門遠行之時,你忍淚吹出的斷腸心聲。」

  蕭聲像是細語輕言,低低訴說。

  陸步深雙肘地,突然體內又生出一股神奇的能力,慢慢的,他又緩緩的吹過草坪,只是這次更加艱難,鮮血流得很多。

  像他爬行的這段距離,在以往根本是在一瞬間就能飛越而過的,這也許是人往太過疏忽途中遙遠,行之不難,如今正好一寸一寸的嘗著嘗著……

  陸步深喃喃的自語道:「琴妹妹呀,琴妹妹,我們好久不見面了,在這近二十年的漫長歲月中,你不知怎樣過的,你兒子長大了吧,該是條好吧了……琴妹妹,我一定要看到兒子。」

  在兩株千年古松之下的一塊名青石之下,坐著兩個女子。

  一個是年紀約摸四十歲的女尼姑,另一個雲鬢風寰風秀美目的女子,只是兩人清澈雙瞳,全充滿了晶瑩的淚珠。

  那書年尼姑面目慈和,只是眉宇間深鎖著一片哀愁,淚光儒儒,目看前方,柔軟的十指,在蕭孔上起伏,萬縷哀怨全從圓圓的小巧的洞孔中滑瀉而出。

  那絕而少女遠山似的黛翠雙眉,泛出一股深濃的悲淒,聆聽簫聲,隱藏胸口的深情,如大海中的波瀾,翻翻滾滾。恃。

  簫聲像是俱有莫大的誘惑力,便得絕麗少女的無法自恃。

  這就是少女的情懷,她遇到的她理想伴侶,那無數次的出現在自己的編織的綺夢中的少年劍客,他英俊瀟灑,胸心俠膽,共同馳逸在遼闊的大草原,可是當她把脆弱的心扉打開,等他的來臨,他驟然消失了,這殘酷的打擊,使她萬縷情絲,全都破斷。

  那中年女尼姑似乎已泌在這哀愁的蕭聲裡,簫聲像是一縷清水,她本身隨著飛,飛過空間,遙馳千里。

  絕麗少女螓首微抬,突然「呀」了一聲。

  中年女尼姑放下口中吹的翡翠長蕭,摸了摸蕭身,但見上面刻了兩行字「自是斷腸吹不得,非於吹出斷腸聲」,玉簫映著月光,泛出瑩瑩潔輝。

  絕麗少女輕輕叫了一聲:「師太!」

  中年女尼姑道:「陸姑娘,怎麼?」

  絕麗少女低聲道:「我好像看了一個人!」

  中年女尼姑歎了一聲,慈和的道:「陸姑娘,你也許看錯了,夜濃露濕,有誰會向咱們兩人跑到深山裡吹簫散心呢?」

  絕麗少女道:「也許是我看錯了!」

  中年女尼姑撫工蕭,低聲的玩味著蕭身那兩句銘文,感歎的道:「斷腸人吹斷腸聲……歲月如流,會幾何時,絕世紅顏,已成白髮,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夢罷了……只可惜眾人全都迷夢不醒,哎,多情的人兒,該醒吧,該醒吧!」

  絕麗少女低頭細想中年女尼姑話之意。

  西風吹拂,松影搖顏

  突地灌木花叢之中,一條人影危顫顫的站起,白衫上滿是血漬以隨穢。

  絕麗少女驚叫一聲,站了起來,中年女尼姑向前一步,以自身護住了驚恐交加的絕而少女。

  中年女尼姑單掌打個問訊道:「施主是誰?」那白衫老者目看著中年女尼姑,喃喃道:「你你……怎麼出了家,你認得了我麼?」

  聲音雖甚細弱,但中年女尼姑聽來但如焦雷轟頂,身子微微一震道:「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你的面貌雖然改變了,但我認得出你的聲……」握著翡翠蕭玉的素手,微微抖著,等了一會,才叫道:「射英……」

  白衫老者已對中年女尼姑:「秀琴……」

  兩人之間,目光互相交織著,嘴中同時泛時的微笑,但這欣悅的歡笑中,蘊藏著多少眼淚,多少傷痛……

  白衫老者艱難的爬到這裡,看到了自己多年渴望想見的面容,聽了自己渴望想聽的聲音,精神一暢,再也支持不住一交躍,仰天倒在花叢中,同這口中也飛出一道鮮血。

  四周潔白的花,花辨上染了點點鮮紅的血液。

  中年女尼姑急步上前,絕麗少女已跟在後頭,兩人扶起白衫老者陸深步。

  白衫老者望了中年女尼姑一眼,淒然一笑,道:「唉!爹正和石一堂拚死搏!」

  中年女尼姑道:「射英,你這傷是石一堂所傷?」白衫老者點點頭,中年女尼姑長歎一聲:「劍鷹幫呀,你不知殺了多少人了?」

  絕麗少女秋水之中,滿是疑惑的神情,這白衫老者明明是南魔陸步深,怎會又叫射英,此時,她心中雖然不能明白,但又不敢詢問中年女尼姑。

  中年女尼婦又問道:「爹他老人家和赤木子石一堂鬥的怎樣。」

  陸步深悲淒的道:「爸雖號稱北神,劍術冠絕宇內,但石一堂東海劍法已是犀利無比,但石一堂又有一頭「目碧神隼」助攻助守,爹應付不過,我拚死逃出時,爹已身中八處劍傷,而赤木子攻勢又猛銳得如江河澎湃,爹拚命態擋,才使我免場喪亡,我本要與爹同死一塊,但爹要我逃出,替他報此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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