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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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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發生肘腋 兩人身形乍分便合,石劍田面色凝重,宛如碰上平生大敵,不得不沉著應付,他在劍術上果然有驚人的造詣,是以利劍出處,鬼哭神號,在使人為之震驚。 這等高手拚鬥,差之毫日,便謬以千里,龍野先機一失,全盤皆墨,一時劍光盈空盤繞,劍氣勢重萬鈞,有如萬雷交錯潛響,周際地面沙飛石趟,漫天斷草,飄蕩空中。 三百招眨眼即,石劍田越來越覺不支,繞場退到山彎處。 這時龍野的劍術有如日月長輝,萬里俱照,但過了三百招,只見他雙目含威,舌綻春雷,大喝一聲,腳下一錯,一記「西山炎陽」宛如奔雷擊電般擊中敵劍,石劍田但覺耳鳴心跳真辦枯,竭東注劍震盪開去,雖然不會撒手,但已戶門大開。 天色陡然大變,一道眩目閃光一幌即逝,一聲霹靂猛雷四山俱震。 卻見龍野面悲憤肅穆,渾渾劍光一斂,化為一道長虹,劍射石劍田敞開的門戶。 石劍田立時亡魂俱冒,急提殘餘真氣,連忙使出東海流星的「雲潑幻變」,身形極古怪地轉了一個方位,避過凶鋒,他本想施出三個方位,再換口真氣,使出劍膺幫與敵俱亡的劍路,誰知這刻內力已竭,是以僅能拉開一個立位,便覺雙腳如負千鈞,難動分毫。 龍野喝叱一聲,一記「劍沖泰斗」,如影隨至,直取咽部,說時遲,那時快,石劍田陡然厲喝一聲,利劍隨手扔出,劃出一道銳嘯真沖龍野,雙掌更孤注一擲,掃出劍鷹幫食譽一時的「氣三千」絕命掌,頓時四周風力潛激,徑向對方猛撞。 他武功本深高,這兩著又是孤注一擲,所有餘勁殘力俱皆運於劍掌,其勢不但迅速絕倫,而且妙在恰值龍野遞劍勁力將盡於際,也就是,一招之間身形最遲滯的時刻。 龍野去勢絕猛,冷不防他尚有此玉石俱焚的絕招,連忙腳下旋個方位,勉強避過迎胸射至的東洋劍,但覺那襲來勁風,剛烈中並有陰險的味道,令人有些魂失魄之感,龍野猛沉胸前微微一窒,神志倏然一楞。 經此一來,手臂不覺墜落將尺,蜈蚣劍直取咽部,陡變為刺向對方小腹之上。 只見利劍過處,血光暴現淺,劍鷹幫主石劍田向前跌撞幾步。 真目厲聲道:「你這就算勝利了麼?……」 龍野強運一口真氣,強自鎮定體內紛亂陡變的神志。 石劍田滿身都是鮮血,那對眼珠幾乎要突出眶外,仰天厲吼一聲,厥狀慘至,猛沉眼前一黑,一時支援不住,跌倒地上,惘考我雲騰湧的天空,一切的理想和追求,終於變成了空洞。 前面是一片黑暗,石劍田掙扎似地厲聲一叫,聲音淒厲已極,使人不禁毛骨悚然。 這叫聲直如一把利劍,迎胸射入龍野的心房,他也如回應,悶吼一聲,踉蹌可退一步,神情賬惚,如癡如呆,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 輕風淒淒如泣,襯托著石劍田的喘息,沉重的吟呻聲,周際更顯得一片淒涼。 陽光眩目,再加上痛苦的呻吟是多麼單調與恐布。 石劍田掙扎斷續的喃喃自語,有如幽冥地俯發出的聲音道:「……這樣的死,我難道就這樣的死了?但我死得不瞑目……怎樣也不甘願……正義……正義……我領償了……它的內幕就是充滿血腥……」 聲音甚是弱微,龍野離他雖近幸尺,卻聽不清說些什麼。 石劍田陡然掙扎起來,面色陰冷酷寒得豪無人色,踉踉蹌蹌地逼來,龍野莫名所感地「蹬蹬蹬」退了三步。 石劍田雙眼裡佈滿血絲,悲憤地視瞪著龍野,陡然淒厲地乾號一聲,如牛嚅怪嗥,龍野神魂隨之一動,他動牙切齒地道:「你們姓龍的勝利了……」 忽然一聲推金山倒玉柱似的巨響過處,一代蓋世魔王就此倒在汩汩鮮血之中,黃葉飄飄,陰氣沉沉,令人心中有一股茫然若失的憐惜感覺。 龍野望著石劍田的屍體,癡癡地出神,目光更變得朦朦糊糊,漸漸移向沾滿鮮血的蜈蚣劍,喃喃地道:「血!血!那是父親的鮮血,我……我終於殺了他!」 激動的情緒,已使內力在不知不覺中鬆馳起來,石劍田臨死前那一記「氣三千」絕命掌,逐漸迴圈血液,浸腐神經,因此漸沉頭暈目眩起來。 他東歪西幌,搖搖欲倒地後退,突然仰面望天,瘋狂的大笑,道:「我為什麼要殺他?大義滅親?但世上誰能絲毫沒有過錯?我為什麼不加以規勸,請他懸崖靳馬,我可以給他一線生機呀,這……就是大義滅親麼?」 他痛苦地道:「我錯了,我錯了,想不到我龍野,做事居然糊塗衝動到這種地步?」 他喃喃地叫著,再也無法抑制這情感的激動了,翻動的血潮有如巨浪排空,衝激心岸,於是他瘋癲地大笑著,笑聲響亮壯悲已極。 天空陡然傳來一聲霹靂雷聲。 龍野心神等時為之一震,仰天狂呼道:「神明震怒了,天那!我……我究竟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又是一聲崩地裂般的雷鳴過處,數股焦火冒起,一棵合抱松樹斷折成兩截,挾著火花直砸下來,卻壓在石劍田的左腿側,樹梢在龍野膝前直扣,危機僅僅一鴻之溝。 龍野腦海蓬然一響,眼光露出驚異之色,這幾次怒雷忽發,倒不知是之了自己大逆不道,抑或是為了石劍田惡重罪深。 雷聲忽然中斷,四野一片死寂,正如龍野心頭一般,萬念俱灰,漫天黑雲,把一切盡皆籠罩起來。 這對在山彎凹陷處,突然有一對無限怨毒的眼光,炯炯地凝視著漸漸後退,如癡如呆的龍野,額角上爆出根根青筋,手上緊拿一把劍光眈目的短劍,不斷地顫抖。 這時龍野身軀距離山彎凹陷處,頂多不過五尺左右,那人只顧跨大一步,短劍連臂遞出,劍尖便能深深插進龍野的背心。 那雙怨毒的眼光,愈來愈深,最後顯然壓不往憤怒的火焰,於是忍耐不住,悄悄移動身軀,拿準時機劍尖全然戳出。 龍野宛如大理石塑像般岸然而立,生像全然不知背後一柄百練青銅劍,悄悄掩至,事實上他這時神志暈亂,情感如怒潮澎湃,確實不會發沉外界的一切變動。 雖然以他這時功力,縱是一流高手也難欺近三丈之內,可是此時精神悵惚,如癡如呆…… 龍野陡覺背頸一陣寒氣砭骨而至,倏地一驚,疾然一旋身,但見精光閃處,一把尺餘短劍迎胸一劃,裂帛一聲,喝前襯衣裂成兩半,紅光濺射鮮血如注中,一束溫暖芳香的捏草,亦削成二半悄悄飄落。 說時遲,那時快,龍野但覺胸口一陣冰涼,已知遭受暗算,而且傷熱不輕,一把短劍幾乎全柄而人。 這一驚非同小可,看亦不看來者是誰,大吼一聲,四野俱撼,左掌疾如電風馳般地反掃出去,這是全力一掌,結結實實地掃來人前胸之上。 在接實真力欲止的那一刹那,倏地聽到一聲驚懼慘叫,尖亢清脆,顯然人尚好年紀小,龍野收裡一驚,把真力撤回大關饒是如此,仍有開碑裂石之力,那小孩怎能承當得了。一聲尖叫,暈絕過去。 龍天翔與郎仲奇,兩人俱都是武林上頂尖高手,眼光敏銳,利比似隼鷹,他們雖在丈餘外夜過手招,但龍野這邊的情形,卻看得清清楚楚,絲毫不爽,龍天翔眼見愛孫身遭不測,悲吼一聲,直沖已來,郭仲奇忽睹此蠻,倒不好再向龍天翔進攻,收羽立在一旁。 龍野強忍巨痛,低首一看,只見自己那灘汩汩鮮血中,陳臥著一個骨格粗壯,年紀極輕的小孩,這雖已暈絕過去,嘴角猶然掛著一絲傲然與倔強的笑意,龍野認得是北城鄭外,酒店裡相遇的華服小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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