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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龍天翔忽然關閉話泉,慢步往前走去,龍野見他忽然不理睬自己,管自離開,心裡說不出是股什麼滋味。

  其實龍天翔此刻心裡煩悶無比,跟本無心顧及其它之事,只因清宮乃是萬乘之封行權之時,戒備森嚴,那批衛士武學當然不俗,尤其雍正身旁不時有三百六十個親腹武士「血滴子」,能高精悖,每人身際均攜有十二袋「血滴子」暗器,專破氣功硬功,防不勝防,再者清世宗雍正本身又是少林寺調教出來的高手,絕乘功力,當今少林弟子,幾乎無人可淩駕之,如今又得芳幽心草奇效之助,修為當更有精進,是以要從他身上偷取寶物,無異是件不可能之事。

  但北神絕藝淩駕天下,自信還不怕這群人,最叫他憂慮的還是皇宮不知那裡攜來一位怪人,春秋幾何?武學境界?一直諱莫如深,但宮內武士卻個個敬若神明。此人性情甚怪,孤獨矜持,忖年不得見他開口,宛如機械似的跟著雍正,亦步亦趨,傳聞他的任務是保護皇帝性命安全,其餘你縱是將皇宮燒成平地,他亦不過問,只要不打雍正主意就行。故此他在鄭重考慮之後,認為最好不要平地生波,將這怪人引出來在江湖上鬧動,以免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是以遲遲不回答龍野。

  他們走得很慢,彼此沉默著,龍天翔突然想到龍野的性情,剛硬不曲,我如置之不理,必定獨自去闖禍,回頭瞧去,只見龍野滿臉怨色,眼光凝注在自己臉上,流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不禁心中一動,微微笑道:「你不用著急,我老人家骨頭只朽,自負寶劍還利,我們立即就動身……」

  龍野聽了,不覺心中十分高興,一掃臉上之情,縱身一躍,飛身落在龍天翔身側。

  「爺爺,咱們走。」

  龍天翔滿面嚴肅的在詳細囑託龍野應看他眼色行事之後,便放寬腳步,振臂馳奔,劍穗飛來,如一派武學宗師的風度,龍野連忙拔腳躍起,直如星馳電擊般追了上去。

  龍天翔輕車熟路,開走小路,避開了宮道城池市鎮,以便旋展腳程。

  北國河山,雄偉壯麗與江南的山明不秀,旖旎多種,又自各異,一路之上,奇聞異事,不絕于途,龍野不禁耳目為之一新。

  是日,古城都已遙遙可望,龍天翔自知一人城裡,必被熟朋佳友,同路上的兄弟緊留不放,是以定落宿城外客店,龍野當然唯命從是。

  兩人先找一間較清淨的客店,洗除路上風塵而慢步進人酒店,但見顧客如雲,市聲盈耳,俗不可耐,不由得心煩腦悶。

  龍天翔霜眉一皺,方想在找一間,忽覺身側一對流露出無限怨恨的目光,怒注這邊,他心頭微驚,當下不作聲色,眼稍微微一掠,但見靠窗一桌坐著一位十多歲華服小孩,五官方正,氣魄不凡,可惜眉目之間時而露出傑做不馴之氣,而且濃眉緊皺,面容陰沉,缺乏小孩有天真神情。

  龍天翔閱厲淵博,有那華服小孩眼神中看出是個身材似玉,身無半藝的陌生人,但那種神色,情知必定有極深仇怨,連忙沉聲問道:「龍野兒,那小子你認得麼?」

  龍野目光炯炯掃孝一下,那小孩似被龍野眼神所嚇懾,慌忙低下頭,龍野回頭答道:「孫兒未見過此人!」

  龍天翔聞語心頭稍寬,以為華服小孩看錯了人,於是旋身退出,這時酒店客滿,是以小二並沒上來招呼。

  龍野回步轉出,倏看那爺爺突然掉頭迅速的退入店裡,他覺得爺爺這種動作突然,探頭一望街道,自己同時為之驚訝,趕快縮頭回來。

  落日餘暉,橫架長空,彩霞交織複散為托奇,冷豔絕倫,飄逸美麗。

  這時,帝都東城效外,車馬如潮,行人很多,急急趕著進出,只因城門將要關閉了。

  劍穩飛揚,一個神采煥發,顧盼生威的中原人,瀟然邁步跟著人群走進了酒店。

  這位氣度非凡的中年人,極是機謦,在這一刹那間已覺到暗有人跟蹤著自己,猛然一轉身,眼光正與一個精雙的老人家那威如天神般的眼光相遇,心頭頓時感到一陣怦然狂跳,立即匆匆從避開。

  店裡的龍野情續很亂,變得異常激動,每當想起那少年振人的名字,總是無法控制自己。

  龍天翔兩目炯炯有神,不時射出駭人的寒光,沉聲道:「他……所到之處,必有事故,追……」語滑即返身離店緊步向那人即的追趕而去,龍野緊隨在後。

  靠窗坐的華服小孩,心中打定主意,探首射出怨毒的目光,緊緊記住龍野所去的方向,然後匆匆付了帳,繞過幾個彎,又是一條街道,從老不遠傳來叮噹之聲。

  他臉上浮著凶戾殺氣,三步並作二步趕去,大約走了三十個店,果見一間店鋪內有六個鐵匠,正在熊熊爐火上工作,那振耳欲聾的打鐵聲,隨著四淺的火星在不斷起落。

  裡頭一位肥頭胖腦,油光滿面的店夥,見這小孩舉動不凡,衣冠華麗,想必非平凡,連忙出迎道:「少爺,幹問有何事?」

  華服小孩一陣清然,月前還是個給人家牽羊趕牛牧童,這些天來被人稱了不下百句的「少爺」,這種聲音聽來多麼舒服,多麼叫人留戀!然而這一出都將如曇花一現,在指縫與仇人同滅……

  一種傷心的事情藏在他幼稚的心目中,使他披星戴月,在茹繭含辛,攻攻不絕的尋找師父,卻先碰著了仇人。

  謝弓,隴右一帶,山民謝家的子孫。事見本書第五,當日他劃劃埋掩一家一代六口的龕體後,即支身離家,一路上狂風刮面,寒露浸體,舉目無親,使得這堅強的小孩,不禁淚潸然!四海茫茫,自己孤苦一人,手無分文,如何能尋得明師。

  他只有乞討一途,不過,乞討得遠離故鄉才行,這種有辱門風的醜事,要丟臉也的到陌生的地方才行。

  接著,不知不覺進人了紅紅借宿的臥間,他當然不曉得,忽見床頭有一口製作精細的絲綢顫袋,他正找尋的眼紅,當下飛步上前,拿起一看,將袋內的物品向床上一倒,珠光寶氣,眩目生輝,天呀!竟是三十多粒明珠。

  謝家仍是貧戶,幾時見過這些明珠,謝弓當時絕想不到這是紅紅遺留的,他已將紅紅,龍野當作萬惡不赦,殺人放火的強盜,他認定大概祖宗當年是個富家,後來兵慌馬亂,烽火四播,祖宗們怕惹禍,因此將寶珠理藏下面,遺給祖父時,不想依靠上人代福分,甘想自力更生,吃苦耐勞,事到如今,家時實在維持不下去,是以才把寶珠挖出來,殊不知,反而惹來了那個青年強盜,這一袋必定是匆促中遺落的。由此一念,更將龍野,紅紅恨之入骨。

  此後,他靠著這袋寶珠為生打聽到藏龍臥虎的京都學武藝。路上雖富衣足食,但無從傾訴自己的痛苦平時沉默無話,而且精神上慘痛,更是他日來瘦弧憔悴。

  這種環境,對於孩童的心靈,是有無限影破的憂恨中流浮,養成他陰狠荷毒的性情。然而經過這番煎熬的性格,卻更形堅強。

  再說那位鋪店連問三聲,謝弓頭腦方是清醒回到現實中來,沉聲道:「掌櫃你想要殺熊用什麼兵器最好。」

  店東那知「熊——是代表武藝高強的龍野冷笑道:「聽說熊渾身刀搶不人,力大無窮,少爺你可別去招惹他……」

  謝弓急急道:「自己跟人打過賭你這兒有削鐵如泥,斷金切玉的寶劍麼?」

  他這麼行家說話的店東臉上現出困惑之情,謝弓伸手從懷中取出一顆明珠,一下閃著光華,四下放射,房內木是昏黯,此際頓時一屋通明。

  謝弓悵了幾悵明珠,道:「這是一顆夜明珠,價值連天,你如有寶劍,這顆寶珠就送給你。」

  此時那六個汗如雨下的師傅,全為這粒寶珠所驚瞪眼直視,露出一副貪相。

  店東把眼都看紅了,卻可望而不及區區一個小鋪那來削金切玉的神物,但到嘴的肉要讓溜掉,又未免可惜謝弓等得心急,因為這一會工夫,已擔誤了不少時候,尚若仇人走遠豈不又要落空。

  「怎樣,有就拿出來,沒有少爺就走。」

  其中一位打鐵師傅說道:「像你所說的寶珠別說咱們這家沒有,就你踏遍京城,也是沒有不過敝店倒有一把家傳的百練銅劍雖不能削金斷玉,也說得上鋒利無比……」

  「拿出來看看,只要能殺熊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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