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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沈元通今日和五台複凶一戰,雖是勝來輕而易舉,卻也因而有所警覺,像五台雙凶這等高手,不要說七人聯手,就是五人合力,他也不一定有制勝把握,是以對玉簫仙子的批評極表同意,尤其聽說八竅書生刁宇通,詭計多端,更是深具戒心。乃虛心求教道:「晚輩出道未久,年輕識淺,對於萬洋山那些魔頭,知之不詳,老前輩可否賜予指點一二?」

  玉簫仙子由沈元通口氣之中,知道他前往萬洋山的心念已決,不便再事勸阻,略作沉吟,便道:「關於萬洋山的實情,老身也只知道一鱗半爪,無形劍孫煥然現正服膺於九疑山『正義之宮』,元兒在去萬洋山之前,不妨先往九疑一行,孫老兒或能給你比較詳盡的指點……」

  沈元通一想有理,欣然點頭表示同意。

  玉簫仙子見沈元通雖然有點固執,處事卻能有條不紊,並不是徒逞血勇之輩,略微放心,慰勉了幾句,也就辭別而去。

  沈元通送別玉簫仙子之後,和鐵心秀士曾弼一同回返客店,結清店錢,當日即循江而下。

  沈元通一身白色的儒服,和鐵心秀士曾弼的一襲青衫,標幟至為明顯,二人走在一處,已無異告訴了別人,他們是誰!

  所以一路之上,在他們背後,總有許多用意各別的眼光,投到他們身上。

  沈元通警覺特高,落店之後,便密囑店小二買來一襲和鐵心秀士相同的青衫,加在月白儒衫外面。

  鐵心秀士曾弼見了笑道:「你罩上這襲青衫,就能瞞得過那批牛鬼蛇神的耳目麼?」

  沈元通搖頭道:「大哥只知其一,卻未想到其他,小弟裝束一改,如果仍然有人認得出我們是誰,不用說,那人多半必是萬洋山的人物。」

  鐵心秀士曾弼道:「元弟這話何所依據,愚兄不太明白。」

  沈元通解釋道:「我們公開露面不過兩三次,能夠認識我們面貌之人能有幾個,一般人都只是由我們一青一白的衣著上判斷我們是誰而已。但萬洋山的人不同,他們連番吃虧,已將我們恨透,正處心積慮地在算計我們,他們必已熟記了我們的面貌,詳加描繪,分交各地眼線,因此我雖換上青衫,自仍瞞他們不過。」

  鐵心秀士曾弼更自不解地道:「那我們何不乾脆易了容貌,讓誰也認不出我們呢?」

  沈元通搖首道:「我們易了容貌,固然沿途不會再有麻煩,可以順利地到達九疑山,但我們也就沒有發現萬洋山人物的機會了。」

  鐵心秀士曾弼這才恍然,道:「元弟心思細密,一點一滴都不放過,但願沿途之中,我們能有意外的收穫。」

  於是,他們二人走出客店,繼續上路啟程。

  他們腳程甚速,第二天使到了湘西澧縣。

  澧縣是湘省富裕之區,居民豐衣足食,處處一片升平氣象,城市雖不很大,卻也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沈元通和鐵心秀士曾弼這日落店甚早,滌去征塵後,夕陽尚未下山。

  他們二人走出客店,踏看落日的餘輝,漫步街頭,以領略並認識當地的風土人情。

  這座寧靜的鄉間小城市,別有一種情調,引人入勝,他們不知不覺間,便已走遍了全城,而且順一條官道,走出了城外。

  出得城外,見左邊不遠處有座青翠小山,山腳下輕煙起處,有一座規模不大的道觀。

  沈元通自任武當護法之後,職責所在,對一般道觀道士,都特別留心在意。

  他略一沉吟,便招呼鐵心秀士曾弼,一起朝道觀奔去。

  這座道觀甚是破舊,斑剝的油漆大門,關得死死的。

  門首「金元觀」三個字,也灰塵滿布,顯然久未經過清理,沈元通看了一陣,忽然低低歎道:「這道觀想來必也屬於武當一脈由於小弟大鬧武當派,使武當派威信墜落之故,以致落得如此淒涼景象。」

  鐵心秀士曾弼想起自己屢次折辱武當弟子,使武當派丟人現眼的往事,心中也頓生一陣內疚。

  就在他倆黯然呆立之際,忽然一陣燒雞香味,由道觀內湧出,撲向他們鼻端。

  鐵心秀士曾弼咽了一口饞涎,就要上前喊門,沈元通卻反手一把,將他挽住,回身就走。

  一口氣走回城中,鐵心秀士曾弼惑然的道:「元弟,以你武當護法的身份,叨擾一頓燒雞,也不為過呀,到處拘禮,顧慮太多,豈不有失江湖人物的本色?」

  沈元通一皺眉頭道:「觀中居的顯然並不是武當道士!」

  鐵心秀士曾弼詫異的道:「道觀之內不住道士,難道會住和尚不成?」

  沈元通沉吟著道:「燒雞有好幾種,丐幫的『叫化雞』特別燴炙人口,剛才我們在道觀前所聞到的正是『叫化雞』的香味,所以小弟以為……」

  鐵心秀士曾弼一笑道:「你以為觀中住的是丐幫弟子是不是?……是丐幫弟子有什麼關係呢?」

  沈元通向鐵心秀士看了一眼,道:「大哥忘了丐幫弟子已對我們改變了態度麼?」

  鐵心秀士曾弼想起上次在孝感附近官道上所見丐幫長老的蠻橫態度,心中不由得有氣,道:「我們該進去教訓他們一頓的!」

  沈元通道:「丐幫弟子的轉變態度,必有內情,我們應該找出根源所在來。大哥,今天晚上,小弟想去那道觀暗探一番。」

  鐵心秀士曾弼道:「愚兄一定奉陪!」

  初更剛過,二更未到。

  城中暴起二條人影,一徑奔到南郊的一座叫作「金元觀」的敗落道觀之前,聲息全無的隱在觀頂屋角陰暗之處,由天井中向後殿看去。

  這時正殿上,在一盞吐著微弱黃光的豆油小燈照耀之下,正有五個面帶愁容的叫花子,默然靜坐。

  居中一位,是龍虎異丐的大弟子「標竿見形」龍立,另外四個是:酒丐甘如夢,跛丐單平,瞎丐明宇和睡丐吳先覺。

  酒跛瞎三丐與標杆見形龍立,沈元通都已會過面,睡丐吳先覺則屬初見。

  丐幫長老如此會集,三月前出現孝感,今天又藏身道觀,神色沉重,究竟是為了什麼?

  沈元通想知道,鐵心秀士曾弼也想知道。

  可是殿中五人,儘管愁容滿面,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鐵心秀士曾弼沉不住氣,幾次都想躍身下去,以武力逼問,沈元通卻以單手搭在他的肩上,不讓他有過激的行動。

  二更過去了。

  三更也響過了。

  殿上五個人仍然沒有實行任何舉動或開口說話的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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