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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那麼,有何必須一見羅老前輩的原因?」

  「這個麼?」

  沈元通一頓止住,猛的、再下決心,事到如今,不說已是不行,於是短捷地答道:「仇!」

  四下群豪同是一驚。

  靜靈道長神色不變,鎮靜如故,音調鏘然,道:「代人尋仇?還是……」

  沈元遖嘶聲道:「殺父之仇!」

  一陣嗡嗡談論之聲,蓋沒整個場地。

  紫虛道長心神一震,看了靜靈子一眼。

  靜靈子道:「請問沈小俠,今年貴庚多少?」

  「十七!」

  靜靈子一陣哈哈大笑,肅容正色道:「這就叫貧道費解了,想羅老前輩歸隱已有卅餘年,令尊被害,必在最近十八年之內,這怎能歸咎于羅老前輩!」

  全體屏息以待的各路英豪,同聲籲了一口長氣,似為南明一劍羅拱北放下一付千斤重擔。

  沈元通不由激起胸中怒火,雙足一點,身如急矢,落于貴賓台前。剛猛之勢,又是不同。

  當時,貴賓席前,讓出一大片空地,都以為沈元通可能出手邀鬥。

  但沈元通並未魯莽,卻反唇問道:「貴派五年一次的大祭之典,不知羅老前輩是否每次必到?」

  「羅老前輩每次必為座上佳賓。」

  「有請羅老前輩當面賜教,豈不真相立白。」

  武當掌門人至此也頗難置答,當著天下群雄,眾目共睹之下,一言一行,莫不有關武當派的威望和清譽。既不能重,又不能輕,不由呐呐言道:「本次大典,羅老前輩實未前來。」

  「羅老前輩為何不來參加?」

  「他老人家事先並末告知不來原因!」

  「難道他不會因小生尋仇之故,無面見人?」

  武當掌門人啞口無言。

  與會群雄又自作色。

  這時,卻惱了武當九老中的玉拐婆婆歐陽倩芬。

  因為沈元通在望月坪折辱武當七俠之事,早使她至為不忿,累想興師問罪,皆為兼顧大體,未便出手。此時見他言詞犀利,問得掌門人措詞維艱,更是怒火上升,竟然不顧身份插言斥道:「羅老前輩一代武聖,為人最是正直,從不亂殺好人,小俠殺父之仇的經過,可以公告天下群雄麼?」

  沈元通已有幾分火氣,再聞對方之言有辱及尊長之意,無名之火,倏又增加一分,止不住厲聲長笑道:「意斷之詞,豈能成理。我沈元通家世清白,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玉拐婆婆針鋒相對道:「就如尊駕之表現,怎能叫人相信?」

  沈元通怒道:「此話怎講?」

  「解劍池失竊之事,與你腰中兵刃,兩相對證,難道不足說明你的清白麼!」

  沈元通對這事實俱存的指摘,早就自知甚難言辯,腰中洞簫,已非原物,誰能相信,不由一陣沉吟,正自為難之際。

  座中忽起一陣龍吟之聲,沈元通新交好友曾弼,瞞臉不忿之色,站了起來。

  冷言冷語道:「武當九老名重天下,玉拐婆婆一代女傑,這種嘖嘖逼人的問話,和妄下斷語的作法,我曾弼至為不服!」

  他這一發話,無異是代表了一部份人物的心聲。

  也無異是表明了在場之人,並不完全同意武當派的作風。

  武當再是望重當今,也不能不深自警惕。

  紫虛道長壽眉之下,射出兩道棱芒威光,直注掌門人靜靈子瞼上。

  畢竟武當掌門人靜靈子氣度宏偉,思廣慮遠,深知這件事,如果處理不當,只怕武當數百年的聲譽,難以自保。

  遂用極平和的語氣道:「貧道為維護本派起見,勢非將過去事實略作說明,尚請見諒。」然後,即將沈元通望月坪折辱武當七劍之事和解劍池所發生之事說了出來。

  說到最後,已是臉色泛紅,羞愧互見。但總算給了人家一個清晰而有條理的概念。

  陡然他雙目精光爆射,轉視沈元通腰際布裹洞簫道:「但是沈小俠所失兵刃,卻依然在握,請各位高賓好友公斷。」

  龍虎異丐魏晉眉頭一皺,心中暗罵道:「真是少不更事,在這種場合怎能授人以柄。」他正要站起來說話。

  忽然,一聲嬌脆的喝聲,在人群內激起道:「武當老道,沒本事。偏會無中生有,不怕天下英雄恥笑麼?」

  一個身穿華服,年約十五六歲的美秀小後生,裂開人潮,走了出來,手中正拿著一枝碧色泱然的玉簫,一派目中無人的神色。

  沈元通雙眉緊系,深覺這少年太過自高,會使問題越弄越糟。因為這時他又聯想到他的白玉簫和自己碧玉簫相關的一件恨事。

  於是他對著那位華服少年稍致謝意,卻不讓那少年再有開口的機會。昂首道:「先父玉面書生諱震宇,一生行誼,不知應否列於惡徒之內!」

  「呵!」這真是一個晴天霹靂。

  紫虛道長也猛的站了起來,帶驚的向老花子魏晉道:「魏兄,這是真的麼?」

  龍虎異丐魏晉雙睛一熱,含悲道:「此話應由羅老前輩作答!請道長成全了這苦命的孩子吧!」

  紫虛道長神色一慘,但大義凜然地道:「拱北兄做出如此反常之事,殊為令人失望。沈小俠只可惜你遲來了半年!」

  沈元通急道:「難道他……」

  紫虛道長道:「拱北兄原就隱居桐柏山中,可是在半年之前,突然毀居他去,去了何處,連貧道亦末通知。」

  沈元通恨道:「哼,他這樣就逃得了我沈元通復仇之火麼!」

  紫虛道長又毅然道:「請小俠寬限時日,由本門發出急訊,誓必找到拱北兄,轉約小俠相會。」

  沈元通無可奈何地道:「如有確訊,請老前輩通知魏幫主即可。」

  一場暴風雨即將過去,雖然這次事件仍將留下許多疑問,但是,事不關己,也就無人再問了。

  那知一波初平,一波又起。竟然有人陰陰一歎道:「武當派可以在江湖上除名了!」

  這句話含有百分之一百的挑撥性。

  紫虛道長和靜靈子等人,深識大體,聽了只不過是微感苦笑而已。

  唯有那位性烈如火的玉拐婆婆,心中早就惱火,再經挑逗。止不住脫口叫道:「現在請沈小俠也給我們一個公道!」

  靜靈子輕輕叫了一聲:「師妹!」欲待制止。

  可是玉拐婆婆的話,出口如風。早已激起了沈元通的反應,只聽他道:「前輩如有吩咐,沈元通決不皺眉。」

  至此話已扣死,要想化解,當著如許武林人物之前,卻是不大方便了。

  玉拐婆婆歐陽倩芬一聲狂笑道:「請沈小俠留下腰中兵刃,再依著規矩領回。」

  只氣得沈元通一雙劍眉揚剔不定,俊目精光電射,那裡還有半點文秀氣息。

  龍虎異丐魏晉看得心頭悚然,朝玉拐婆婆說道:「元通年輕失禮,此事由老花子請商承擔如何?」

  玉拐婆婆眼睛一橫。卻沒置答,氣得老花暗罵道:「難道你們奈何得了他麼!」

  他也賭氣不管了。

  此時,誰知那位手持碧玉簫的華服少年,忽然身形一閃,搶在沈元通之前。

  他哈哈狂笑道:「你找錯了對象,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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