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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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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牟漢平背後遭襲,忙塌肩斜身,避過來勢,扭頭一看,只見一個矮胖濃髭大漢,正怒目望他作勢欲撲,牟漢平劍眉微剔,倏聽那漢子喝道:「你這雜種找死嗎?死看什麼?挖掉你兩隻眼珠子。」 牟漢平不響,上下向他打量,但見這漢子膚粗如繭,矮短肥胖,身體幾成圓形,穿一套邊塞慣見的羊皮襖褲,光禿禿的一顆頭顱,環眼濃髭,形相至為兇猛。 矮漢見牟漢平兀自不答,也不退避,更是暴跳如雷,鬚眉怒張,一個虎撲,舉拳向牟漢平擂去。 牟漢平不退反進,以家傳龍爪功中的大擒拿手,臂出如龍,疾攫矮漢手腕,矮漢看似粗笨,卻甚了得,圓滾的身軀靈活的疾退一步,抽拳擰身,避過一抓,左拳倏地由右肘中穿出「擂雲裂天」,猛擊牟漢平下顎,牟漢平仰身倒縱避鋒銳,急滑身卸步,右臂虛擊矮漢面門,左臂倏地風雷迸發,在極不可能的角度中,由下電疾穿出,直奔矮漢小腹。矮漢大驚,急切裡招架不及,想憑著一身橫練功夫運氣硬挨一拳,不意牟漢平此拳仍然虛招,待得片刻,腹部並未受擊,「砰」地一聲,光頭上卻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 縱使矮漢橫練功夫已登峰造極,一拳擊中亦不禁前後搖晃站立不穩,膝頭一軟,跪在地上。 不說矮漢被打得七葷八素,軟跌在地,牟漢平亦自驚駭不已,剛才見他態度兇橫,重手擊人,心中氣他霸道,本擬略施懲戒,不想神拳使出,如長江猛泄,一時收手不住,一拳擊落,心下正自暗悔,認定矮漢絕難受得如此重手,必致腦漿迸裂,立死無疑,誰料他只搖得幾搖,昏厥一陣而已。 牟漢平驚駭當中,不禁重向矮漢全身上下打量,現下矮漢跌跪在地,一顆光頭就在眼前,只見那顆光頭油光剔亮,竟無一根毛發,而頭頂當中卻像戴了一隻圓箍似的,明顯的露出一個白圈,牟漢平才知,原來此人練有橫練絕藝油錘灌頂功夫。 當下忙自戒備,以防矮漢恢復暴起突襲。半晌,矮漢齜牙咧嘴的摸了摸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猛然腰身一挫,牟漢平受驚,不覺疾退一步,陡聽一聲嬌喝:「傻二,你還不過來!」 矮漢聞聲頓得一頓,全身鬆馳下來,突然咧嘴沖著牟漢平齜牙瞪眼,作個狠相,露出一嘴白慘慘的狗牙,當真十分可怖。牟漢平劍眉一皺,循聲向後往發聲處望去,眼光觸處,不禁愕在當地。 原來那女子卻是傳連。 傳連向牟漢平微微一笑,逕自在座上坐下,矮漢恨恨地繞過牟漢平,亦走進飯館。 這時滿街行人,因此一鬧,已圍得水泄不通,牟漢平心中訕訕地亦走進飯館,行人見無熱鬧可看,亦自紛紛散去。 牟漢平進得店來,小二慌忙招呼,他此時頗感進退維谷,因傳連裝作不識,牟漢平自不好逕自趨前招呼,假若不招呼,又覺心中牽掛有千言萬語,必欲一吐為快,猶疑再三,始抬頭向傳連一看,只見她螓首低垂,似已不覺他的存在,眼見如此,心中一疼,猛咬牙根,隨小二在另一座位坐下,心中暗想:「真是人生如戲,初次相見,談笑侃侃,再次相逢,卻如路人。」 草草菜飯吃過,傳連已離店登車,矮漢踞轅揮鞭,暴聲中,向牟漢平狠瞪一眼,大車轆轆,揚塵向東而去。 牟漢平會過飯賬,望著大車塵頭,躡蹤緊追,漸漸炎陽偏西,突然前面出現一叢茂密樹林,牟漢平因不顧迫近,引起傳連不快,故只遠遠跟隨,心中思潮如湧,兀自理不出頭緒。轉眼間,車聲雖仍隱聞,大車卻已隱入林中, 牟漢平心想:「她或許是避人耳目,鬧市之中,不欲招呼,故而將我引來樹林之中也好暢敘。」想罷,心中暗喜,緊趕數步,竄入林中,果見一輛大車,停在一棵合抱榆樹之下,於是縱身撲到,揚起車簾一看,車內空空,哪裡有半絲人影? 牟漢平定一定神,心想:「也許是她故意戲弄於我,而今不知正躲在何處偷窺,我何不來個出其不意,將她找到?」 要知牟漢平自幼頑皮機靈,如今雖已成人,仍不脫孩童心性,尤其對傳連已深種情根,雖然他自己尚未確知,而卻已根深蒂固,深植心中。為此主觀情感所弄,已不能冷靜判斷事情,故此一味自我陶醉,沉浸於幻覺之中。 要知人類情感之弦最為脆弱,只一被挑動,即不易再為平復,尤以男女之情為甚,人們但為此情所繞,一切事理法則,均難平心靜氣,依據常理,多數皆主觀深刻,而自我陷溺陶醉,故多牽纏糾結,橫生是非,若不,又怎能稱情為孽呢? 牟漢平在林中竄高縱低,幾已將大車停放周圍十丈以內的所有叢枝樹蔭皆已搜遍,迄無絲毫蹤跡。 牟漢平心中焦急火發,猛運雙掌,疾劈電掃,霎時枝斷葉飛,林中一陣大亂,待得他心氣稍平,地上已是一片枝葉狼藉。 他自己事後也覺好笑,呆得半晌,拂去身上殘葉敗枝,賭氣正欲退出林去,耳邊突然聽得一陣異聲,時隱時現的隨風飄來,他凝神靜聽一會,不覺心下大疑,原來此陣異聲,竟是兵刃撞擊聲響,離此甚遠,聽來不甚真確。他心下記掛傳連,不覺循聲尋去。 樹林越走越深,叢枝愈來愈密,他索性躍登樹頂,以輕功踏枝飛行,雖較吃力,然到底要為快速,正奔行間,突覺眼前一寬,只見林中露出一片曠地,數人在旁停立圍觀,兩條人影正自兔起鶻落,在拼命激鬥。 只見圍觀者數人中,一個彪形大漢,似曾相識,仔細一看,卻是月前在破廟門前,隨開山掌狄震截擊自己四人中,那個攙扶狄震退走之人,其他皆面目陌生,全不相識,既與此人一起,想必亦是「淩雲崖」的爪牙無疑。 再看激鬥兩人中,一個是紫衣少女,一個卻是儒服少年。少年空手搏鬥,少女手中潑風繡鸞刀,兀自攻勢淩厲,著著逼進,那少女似在緊守門戶,只守不攻。就這樣已是嬌喘微微,香汗淋漓。那少年在淩厲攻勢中,卻肆意調笑,口齒輕薄。 少女卻對他口齒輕侮,充耳不聞,一心一意舞刀力拼,再戰數招,待得少女正面顯露,牟漢平又不禁暗中一聲驚「咦」,那少女竟是洛陽武林名宿,神鏢金鉤荊懷遠的女兒荊娘。 牟漢平心中甚為詫訝,暗想:「怎的此女也到得這裡?那日承蒙她相救,即分別離去,看她當時行色匆匆,似有急事,卻不知何故與淩雲崖的爪牙在此廝拼? 「那日在洛陽城外,少林鐵僧屍體旁,拾得神鏢金鉤一枚『雁翅迴旋鏢』,正自懷疑,莫不這老兒真的與另半塊玉玦有關? 「那麼荊娘進入江湖,自是懷有使命的了。」 牟漢平心中回轉,眼光卻始終註定激鬥的兩人,此時荊娘已敗象大露,刀法散亂,手腳遲緩,想是內力已不自繼,少年似乎並不急欲將其擊敗,若照眼下情形,荊娘落敗,只在少年舉手投足之間。 此時少年長笑連聲,口齒不停,尖聲笑道:「你跟定我了,不答應也不行,少爺是一番誠心,將來把你帶到『淩雲崖』,那時紅燭笙歌,洞房合巹,別哭啊!這是你大喜呀!」 果然荊娘因精力俱疲,欲抗無力,在急怒攻心之下,再也受不住少年的輕薄,竟邊拼邊嗚咽痛哭起來。 少年笑聲更響,一臉志得意滿神情,荊娘心中急怒,出刀已不成章法,只是猛劈暴砍,一派拼命架勢,少年左騰右挪,一力閃避,覷得來勢,刀出「太祖斬蛟」由上斜劈,他右掌「插花描鳳」駢指直出,虛晃荊娘雙眼,墊步急進,搶入刀風之內,猛舉左臂橫格荊娘右手,將刀鋒蕩開。此時荊娘急憤蝕心,已成半瘋,哪裡尚能見機拆解敵招,在此情形之下,立時門戶大開,少年尖聲一陣長笑,叫著道:「來吧!咱們先親一下也是好的。」 說著,果真張臂向荊娘摟來,荊娘舉刀猛劈之勢仍急,收腳不住,卻也連刀帶人,直向少年懷中撲去。圍觀眾人見此情形,正要哄笑,突聞「砰」地一聲,跟著一聲悶哼,只見一人踉蹌往跌撞開去,眾人齊聲驚呼,那少年臉色青灰,站在數尺以外,只手撫腰,搖搖欲倒。 事起倉卒,眾人呆得一呆,隨即齊聲暴喝,團團將牟漢平圍住。 原來牟漢平在樹上觀戰,見到少年如此卑鄙,心中極為憤恨,且荊娘于他有救命之恩,見得荊娘勢危遭辱,飛縱下樹,以霹靂神腿一招「搖山撼嶽」,踢中少年右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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