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英 > 斷劍寒犀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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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奇怪,不禁插嘴道:「那不是更難了嗎?」 爹爹說道:「不過他們各自藏在心底的一個心願,能不能達到,那只有聽憑天意了。」 我忽記那道士所贈玉玦,忙又問道:「那麼這塊玉玦……」 爹爹道:「這塊玉玦不知是兩人哪位所有,想來邱伯起較為可能,因朱恨天聞說不甘再食清人谷米,早已遠走海外,而邱伯起聽人言,也於他們分別不久,即自葬于祁連山一古洞中,所以照我忖斷,也許他死後被人發現,故玉玦始又重現江湖,不過……十年前那個道士到底是何來歷?又為什麼將此物交你轉我,這確是令人費解了。」 爹爹言畢,俯首苦思半晌,道:「此事日後定能明白,這塊殘-,你收著吧!明天你下山去關洛一趟,把另塊玉玦現跡江湖的事,和近日武林發生的那幾樁驚人大案,一併查個明白,這幾樁大案,骨子裡實在都與本幫有著密切關係呢!」 當時我伸手即將玉玦接過,貼身揣入懷中,爹爹又道:「你此去千萬小心,尤其不能稍露此-,否則立時就有殺身大禍。」 我唯唯答應,退出屋外,心中翻翻滾滾,想起此去關洛任務艱巨,不知是喜是愁…… 牟漢平正自傍壁呆立,回憶往事,突然迎面一股冷風疾撲而至,急切中,他將頭一偏,右掌一招「七星在戶」疾拍而出,掌落後,但聞「吱吱」幾聲鳴叫,聽聲原是一隻蝙蝠被打在地上。 牟漢平深舒口氣,暗道一聲:「不好!我才氣只能一時,如不盡速設法離此,洞中空氣已惡濁有毒,這便如何是好?縱然迷失路徑,也不能在此坐以待斃,好歹也得碰碰運氣。」 當下移動腳步,慢慢前行,反正既知走錯路徑,倒也不再顧忌,逐漸將腳步放快,就在漆黑的洞底左奔右突的疾走起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突覺腳下有異,伸足前後一探,心下大喜,原來地下已不再潮濕崎嶇,而現乾燥平坦,急急向前行片刻,突然腳下一碰,險險撞上牆壁。 他心想此處必定又有岔道,伸手一摸牆壁,入手冰涼,心中不覺一愕,原來此處已換石壁。他沿壁而行,意欲尋得岔路,可是輾轉良久,仍未尋得路徑,心下暗暗驚凜,恐怕再將道路迷失,不禁停下步來,不再前行。 腳步剛停,驀聞身側傳來一陣絲絲異聲,這聲來得奇異,他斜退數步,側耳傾聽,聲音卻又消失。 他疑心自己因情緒緊張,聽覺錯誤,剛欲移動腳步,絲絲之聲又起,此次已迫至切近,他不覺大吃一驚。驀地躍退數尺,伸手欲扶石壁,不想一手摸空,踉蹌順勢跌去,在空中他挫腰拳腿,真氣下沉,欲將腳步站穩,陡覺腳下有物,他正要縱躍開去,卻聽地下發出一聲微弱呻吟。 他心中驚喜萬分,原來聽聲音正是傳連。 他蹲下身去,將他扶起,伸手一撫他臉頰,但覺火熱炙人,遂急聲問道:「傳兄,是你嗎?」 聽得傳連微弱的答應一聲,他焦急地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受傷了嗎?」 半晌,傳連繼續低微的道:「蛇……小心,蛇……」 話猶未已,牟漢平陡覺一股尖銳冷風,疾射後頸,牟漢平甩肩閃讓,掄臂後拍,驀覺髮辮一重,一條軟膩冰冷之物,閃電纏上脖頸。 牟漢平心中大駭,急將傳連放倒在地,雙手疾伸,猛運真力,生生將蛇撕成數段。丟掉掌中死蛇,心下猶在餘悸未定,倏聽傳連微弱的道:「牟兄,你沒事吧?」 牟漢平喘息一聲,道:「好險,它咬住了我的髮辮,否則真不堪設想。」 傳連掙扎著勉強道:「你把它弄死了麼?」 牟漢平道:「已讓我把它撕成幾段!」 「啊!」傳連不待他說完,即急急喊道:「謝謝天,快快,你挖它的蛇膽。」 牟漢平豁然大悟,依言急忙摸到蛇屍,挖出蛇膽,塞入傳連口中,稍停,傳連一陣嘔吐過後,又昏了過去。 牟漢平欲待替他推拿,助他血脈運行,突然驚覺她本是女子,雖在暗室,他亦不能逾越規矩,但權衡眼前險惡處境,又不得不助她儘快被動除蛇毒,恢復體力,而共商脫身之計。 於是,他將舉起又放下的手掌,重新舉起,猶豫再三,終於顫抖著手向她身上摸去,待一觸到她柔軟溫熱的身體,牟漢平但覺熱血上湧,渾身大震,心中驚喜參半,又惶恐又奇異,竟自呆癡良久,忘其所以。 正自沉醉呆愕,意亂情迷,陡覺手掌猛被甩開,傳連怒聲道:「你要幫我推拿就快點,愕什麼?」 牟漢平刹時羞窘得無以自容,手掌懸空,兀自呐呐說不出話來。 倏聽傳連冷哼一聲,道:「哼!誰希罕你?」 牟漢平逐漸平靜下來,歉聲道:「傳……姑娘,在下實是想到男女有別。」 傳連怒道:「你既知男女有別,怎麼還要把手放……放在我身上?」想是她女孩兒家說得這話,真羞於出口,故說得結結巴巴,半晌,她哽咽地道:「我知道,你根本就沒安好心!」 牟漢平心下大急,平時極為鋒利的口舌,現在卻變得出奇的笨拙,他呐呐的顫聲道:「姑娘實在誤會,我……」 傳連亢聲道:「你什麼?」 牟漢平低聲道:「我實是一番好心。」 傳連重重冷哼一聲,於是皆陷入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陡聽傳連一聲冷喝道:「你死啦?」 牟漢平愕然不知所措:「我……」一聲再也不知所答。 繼聽傳連怒聲道:「沒死怎不伸過手來幫幫我?」 牟漢平心下大感為難,疑遲著將手遞過,傳連接過他的手,按在自己背部「精促穴」上,道:「幫我運行真氣。」 牟漢平心中忖道:「怎的現在你自己倒又叫我碰你來了。」當下提聚丹田真氣,凝聚於掌心,源源迫入傳連體內,起初運行艱難,極為費力,慢慢衝破阻礙,由濁至清,終於循行周天,直上重樓。 牟漢平輕輕擲開手掌,掌中余溫未去,心下兀自恍惚蕩漾,正自呆呆出神,倏聽一陣衣衫「悉索」聲響,傳連由地上站起,輕輕說聲:「走吧!」即當先向前走去。 牟漢平慌忙追上喊道:「姑娘,我們得先辨清方向,這洞內岔道太多。」 傳達徑直前行,不耐煩冷冷地截斷他的話,道:「你要是害怕,就別來!」 牟漢平胸中怒氣陡升,心想:「我好心救你,倒落得滿身不是,你既不知好歹,由你就是。」當下賭氣站立原地,不再跟行。 半晌,傳連已走出老遠,見背後毫無動靜,知牟漢平動氣,折返身來前後搜尋,卻已不見牟漢平的蹤影。 且說牟漢平心中惱怒,正自愕立,驀覺眼角光影一閃,心下大奇,剛欲躍去探看,光影旋即消失,他停立等待一會,光影又起,當下再不猶疑,直撲過去。 光影時現時隱,就在不遠之處,他加速腳步,急急循光前進,漸漸覺得衣衫單薄,空氣驟寒起來,迎面並覺濕氣濃重,腳步著地雖仍平坦,卻踏足隱有水聲。此時光影更強,隱約已可辨得四下壁影。 不覺大喜,心想原來此處是離洞捷徑,想必出口近水,故濕氣迷蒙。 待得再進數丈,看清眼前情勢,不禁腳步頓滯,呆在當地做聲不得。 原來光影閃動處,哪裡有出口捷徑,卻是一座龐大,水色墨綠,滾滾沸騰的死潭,潭壁青苔如茵,幾堆白骨,支離的俯臥在岸邊。 他呆呆僵立片刻,額上水珠淋漓,不知是汗水抑是濕氣,如此不知過了多久,他長長一聲嘆息,頹然跌坐在地上。 入洞以來,他一直在驚懼、疑忌和焦躁不安中,提聚著一口真氣,一來防犯戒備突襲,再者藉以避免中毒,适才為傳連療傷更消耗真元過甚,一腔興奮,循光奔來,到此卻是這種絕地,怎能不心灰神馳?本已沉濁的真氣一泄,當下再也支援不住,跌坐在地。 他坐下後,略作喘息,尚幸此處空氣倒不如別處惡濁,即沉心靜慮運氣調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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