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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足尖再點,身形騰空而起,只一閃,便已撲上山麓,隱入樹林之間,迅快攀登上樹,提吸一口真氣,踏著樹梢而行。也差幸他踏著樹梢在樹林上空掠過,才發現這條石板路上,每逢轉折之處,都有侍衛營的弟兄崗哨。而且還有三個人一組的禁宮巡邏隊,沿著每—條路,巡迴而過。行宮終究是皇帝住的地方,不論皇帝有沒有來,例行的防衛,還是相當嚴密。

  林子清在樹梢上飛行,不慮被人發現,而且也毫無阻礙,不過盞茶工夫,便已轉過山腰,行到侍衛營一片大院子的後面。居高臨下,目光朝四下迅快一掃,身形跟著飄飛而下,掠過一片空曠的荒地,腳尖輕點,飛身上屋。

  侍衛營住的都是平房,佈置極廣,前後共有三進,好在林子清白天來過,約略可以辨認。他在夜色掩蔽之下,以最快的身法,直奔戚承昌書房。

  敢情承平已久,侍衛營的老爺們,做夢也想不到有人會潛入行宮裡來,形式上雖有崗哨,實際上警覺之心已懈,因此他一路深入,幾乎如入無人之境!書房北窗,是一片數畝大的花圃,因為書房是戚承昌的治事之處,機要所在,這片花圃還圍著圍牆。

  林子清就飄落在小園裡,然後側身閃近窗下,點破窗紙,凝目審視。此刻已經快近二更,書房中自然不會有人。林子清悄悄打開窗戶,縱身穿窗而入。他日能夜視,自然勿須多看,迅快地掠近戚承昌坐的那張錦披高背椅旁,目光轉動,案上不見辜鴻生的那疊「報告」,這就輕輕在椅上坐下,伸手拉開抽屜。

  就在這一瞬間,耳中突聽一陣「嗒、嗒」輕響,高背椅中忽然突出三道鋼箍,一道分從左右肋下穿出,箍住胸膛,一道分從腰股間穿出,箍住了腰際,第三道卻分別箍住了腳跟。當然左右靠手上,也突出來兩雙手銬,但林子清的手在開拍屜,並沒擱在靠手上,是以未被銬住。

  這一下,事出倉淬,林子清不由得猛吃一驚,抽屜拉開了,辜鴻生的那張「報告」就在抽屜之中,但林子清已被鐵箍緊緊的箍在高背椅上,除了雙手,全身都已動彈不得!只要空出雙手,還能行動,林子清雖不懼無法脫身。最糟糕的是鐵箍突出之際,敢情觸動機關,椅子背後的壁上,忽然響起一陣急驟的搖鈴之聲!黑夜之中,萬筋俱寂,這警鈴聲響,自然全營可聞。

  這一來,豈不是驚動了整個侍衛營,不消多時,他們就可聞聲趕來!

  林子清心頭大急,雙手用力一板,扣住胸前的鐵箍,竟然分毫不動,心知是精鋼所鑄。一時哪敢怠慢,左手一抬,迅快掣出短劍,貼在胸腹揮下,但聞「鏘」「鏘」兩聲,兩道鐵箍應劍而斷,林子清堪堪站起。

  只聽書房里間,響起聲洪亮的大喝:「大膽叛逆,竟敢闖別行宮裡來了。」

  棉簾掀處,戚承昌身穿短褂,手提一炳游龍劍,一閃而出,直向林子清撲來。

  林子清心頭大急,左手淩空一掌,迎著戚承昌拍出,右手短劍迅疾朝扣著腳踩的鐵箍揮下,又是「鏘」「鏘」兩聲,鐵箍應手砍斷。

  戚承昌果然不愧是侍衛營的統帶,身手非凡,他撲來的人,及時發覺林子清這一記掌風勁急無情,威力極強,身在半空,忽然劍交左手,右掌及時迎擊而出,身形一偏,矯苦游龍,已經閃避開去。兩股掌風,乍然一接,響起一聲蕩然輕震,林子清同時感到戚承昌這一掌,雖在淩空發掌,居然和自己平分秋色,並末稍遜!心頭也暗暗感到驚凜,這時但見火光驟亮,戚祿手摯一盞孔明燈,從里間奔出,一道燈光,直向林子清照射過來。

  戚承昌雙目精光暴射,直注著林子清,怒哼一聲,問道:「小子,你是什麼人?」

  林子清朗聲說道:「你不用問找是誰。」右手緩緩朝辜鴻生的那疊「報告」上按去。正因這份「報告」,關係著許多人,若是讓戚承昌往上呈報,必然後患無窮。

  戚承昌看他伸手朝抽屜中取去,只當他要竊取這份「報告」,心頭大怒,喝道:「放下。」身形一晃而至,右手揮處,劍光如練,橫掃過來,這一劍,劍光流轉,隱挾絲絲劍風,林子清身前所有致命大穴,幾乎全在他劍影籠罩之下,雖是一劍,實則包含著幾個變化。

  林子清不退不讓,左手一揮,短劍寒芒四射,同樣幻起一片繚繞青光。兩人劍風相蕩,聲如裂錦,雙劍交擊,登時響起一陣驚心動魄的鏘鏘劍鳴!一招之間,宛如電光石火,但兩人已經接連交換了三劍。就在此時,林子清一道森寒的劍光,從戚承昌胸腹間劃過。

  戚承昌一生之中,從未遇上過這等奇奧的劍法,心神大駭,他忙吸氣收胸,往後暴退,胸腹間衣衫己被林子清劍鋒劃破了三尺長一條。

  林子清一劍逼退戚承昌之際,突聽耳邊響起一個極細的聲音道:「林兄速退,再退就來不及了。」聲音雖輕,林子清一時無法分辨此人是誰。

  戚承昌臉色鐵青,長劍當胸,厲聲道:「你是淩君毅。」只有反手如來的門人,才會左手發劍。

  林子清朗聲道:「不錯。」話聲出口,突然劍先人後,化作一道白光,閃電般穿窗而出。

  戚承昌雙眉陡豎,大喝一聲:「你還往哪裡走?」縱身追來。

  但就在他撲近窗下之時,突聽有人輕喝一聲:「打!」一蓬銀針,像雨絲般飛灑過來!

  要知從林子清誤觸機關,到他穿窗而出,說來好像已有很多時光,其實只是戚承昌從臥室趕出,和林子清對了一掌、一劍的工夫。戚承昌耳中聽到那聲「打」字,一蓬銀針撲面射下,他久經大敵,立即揮手打出一記掌風,身子暴退八尺。這時門外兩個值崗的侍衛,才手持鋼刀匆匆奔入。三隊的大領班,也聞警趕來。

  戚承昌暴跳如雷,一手提劍,大聲喝道:「你們這些飯桶,還不給我快追!」

  林子清穿出窗外,只見後園牆頭上,站著一個白衣書生,朝自己連連招手,耳邊同時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林兄快上來,可循原路退出。」

  林子清先前還以為是自己一路的熟人,此時雙方相距不遠,這白衣書生竟是索未謀面之人,心頭不覺—怔,問道:「兄台……」

  白衣書生截著道:「你不用多問,快些走吧!」

  林子清道:「你……」

  白衣書生連連揮手道:「快走,我不要緊。」話聲出口,身形陡然飛起,口中喝了聲:「打!」揮手發出一蓬銀針,直向視窗打去。

  林子清無暇多說,依言長身縱起,在牆頭上再一點足,掠過一片草地,迅快竄上樹林。回頭看去,那白衣書生早已不見蹤影,但見七八條黑影,從戚承昌書房門掠起,朝和自己相反的方向追去。

  林子清心頭明白,那是白衣書生逸去的方向,他似是故意把敵人引開,好讓自己離開此地。他如果對行宮路徑不熟,決不會為了救自己而自投羅網。對了,他說過:他不要緊。

  這人會是誰呢?林子清心中想著,腳下絲毫不停,仍然施展「天龍馭風身法」,一路踏著樹梢而行。侍衛營雖然起了一陣大亂,但白衣書生說的沒錯,他循原路退出,這條路上,居然草木不驚,毫無動靜。他順利地退出行宮,一路不敢停留,回到東升棧後進,人不知鬼不覺地從後窗而入,脫下靴子,拉過一條棉被,蒙頭而睡。

  心中冗是惦記著那白衣書生,不知他是否已經離開,自己和他素不相識,他怎知自己姓林(淩)?正在思忖之際,突聽一陣腳步聲及門而止!

  只聽店夥的聲音說道:「林爺就住在這間房裡,大概已經睡熟了,小的給你叩門試試。」

  接著就聽門上起了「剝落」之聲,店夥的聲音叫道:「林爺,林爺,你老醒醒。」

  林子清含糊地問道:「什麼人?」

  店夥道:「你老的一位朋友。有急事找你。」

  他話聲末落,只聽吳從義的聲音接口道:「林兄,是我,老吳。」

  「老吳?」林子清一躍而起,開出門去,睡眼惺松,但一瞧到是吳從義,不覺雙目猛然一睜,急急說道:「會是吳兄,這麼晚了,吳兄趕來,可有什麼事麼?」

  吳從義似是急得不得了,一下閃入房中,說道:「裡面出了事,戚老特地要兄弟趕來,請林兄快去一趟。」

  林子清隨手抓起長袍,披到身上,吃驚的道:「裡面出了什麼事?」

  吳從義道:「戚老等著,咱們路上再說吧。」

  林子清點頭應「好」,兩人匆匆走出,林子清要店夥牽出青鬃馬。

  吳從義也是騎馬來的,兩人翻身上馬,一路朝行宮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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