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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隨著話聲,也在左首一張空位坐下、面朝玫瑰問道:「姑娘探出她的鳳來了?」

  芍藥搶著道:「豈止套出口風?今晚咱們就可把潛伏船上的奸細,一網打盡了。」

  百花幫主含笑道:「二妹就是急性子,此事經過。還是讓九妹來說,總使者是主持這項計策的人,自然要聽的詳細一些。才發號施令。」

  淩君毅微微欠身道:「幫主言重了。」一面目注玫瑰,說道:「姑娘此行經過如何,在下覺得錢月蛾是個心機極深的人姑娘沒被她瞧出破綻來吧?」

  玫瑰道:「總使者易容術高明,她一點也沒有生疑,」接著就把自己扮棍子,進入前艙,詳細說了一遍。

  淩君毅聽她說完,抬頭道:「此時不過二更—刻距四更還有兩個更次……」

  芍藥道:「時間充裕,咱們就可從容佈置,現在就聽淩兄發號施令了。」

  淩君毅淡淡一笑道:「發號施令,在下不敢。」

  百花幫主道:「這件事,太上責成總使者全權處理,賤妄和二妹、三妹自然全聽總使者調遣,你就不用客氣。」

  淩君毅道:「其實這也簡單得很,那賊人如是在右舷甲板出現,和玫瑰姑娘說話,屬下自信可以及日寸趕到,把他制住。」

  芍藥道:「我們呢?難道你要我們都袖手旁觀?」

  淩君毅道:「副幫主和總管可以隱身第三層右舷之上,看到那人觀身,玫瑰姑娘和他打過手式,暗號符合,二位就可飛身而下,裁住他前後去路。」他口氣微頓,眼光望望玫瑰,笑著說道:「只是有一點,姑娘必須記住。」

  玫瑰問道:「什麼事?」

  淩君毅道:「姑娘必須裝作到底,在下突然現身之時,你必須裝做驚慌失塔,連連後退,千萬不可阻攔於他。」

  玫瑰道:「那為什麼呢?」

  淩君毅道:「賊党身上必然帶有『森羅令』一類歹毒暗器、就算姑娘不夫攔阻他,只伯他也會因機密敗露,向姑娘驟下毒手,殺以滅口。『森羅令』威力極強,極難躲閃得開,因此姑娘必須裝作害舊,後退出兩丈之外,方保無虞。」

  攻瑰目中流露出關注之色,問道:「你呢,你不怕他驟起發難?」她話聲出口,突然想到當著百花幫主三人,這口氣太親切下些!

  百花幫主接口道:「是啊,賊人情急拼命,你也要小心些才好。」

  淩君毅淡淡一笑道:「多謝幫主關照,在下自會對付他的。」

  百花幫主忽然哦了一聲道:「總使者沒派賤姿的差事麼?」

  淩君毅道:「幫主乃是一幫之主,對付一個潛伏的奸細,何用幫主親自出手?你只要在這裡坐鎮就好了。」

  話聲帶落,突聽茉莉在艙外說道:「啟稟幫主,侍者虞美人有緊急之事,晉見幫主。」

  芍藥抬眼道:「決叫她進來。」艙簾掀處,虞美人神色緊張,匆匆走入。

  百花幫主問道:「十五妹,底下發生了什麼事嗎?」

  虞美人胸口微見起伏,朝百花幫主欠身一禮,說道:「啟稟幫主,那囚在前艙的錢月娥嚼舌死了。」

  芍藥目光凝,道:「什麼?那賤婢嚼舌死了,你沒派人守著嗎?」

  虞美人躬身道:「錢月娥自九姐(玫瑰)走後,是由丁香進去看守,只是一直蜷曲著身子不理人,等到丁香發現她頭下有灘血跡,她已經嚼舌死了。」

  芍藥冷哼道:「真是飯桶、連一個人也看不住。這還是行刺太上的重犯!」

  虞美人低垂著頭,道:「屬下特來向幫主、副幫主自請處分

  淩君毅道:「這也不能全怪看守她的花女、錢月娥認為她已要桅子傳出消息,任務已了,活著也難逃一死,才嚼舌自盡。她來就一言不發。蜷伏著身子不理睬人,別說是花女們,就是在咱們面前,也一樣會措手不及。虞姑娘還是趕決下去,錢月娥的死訊,不可洩漏才好。」

  虞美人感激地瞥了淩君毅一眼,說道:「屬下上來之時,已經告訴丁香,不准洩漏一字。」

  百花幫主道:「那你快下去吧。」

  虞美人恭聲應「是」,立即退了下去。

  玫瑰道:「總使者如果沒有什麼吩咐,屬下也告退了。」

  淩君毅道:「姑娘記著在下的話,務必小心。」

  玫瑰垂首道:「屬下省得。」迅快掀簾出去。

  淩君毅等她們走後,也起身道,「目前距離四更,還有一個多更次,幫主、副幫主還可稍事休息,屬下也該告退了。」

  百花幫主微微笑道:「總使者且請稍待,殘妾要三妹特別吩咐廚下,做了幾式點心,好給大家宵夜。等宵過夜,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芍藥睜大一雙俏眼,驚喜的道:「大組,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百花幫主笑道:「是我叫三妹不要告訴你的,好讓你驚奇一下,而且還有你最喜歡吃的東西。」

  芍藥格的笑道:「那一定是玫瑰糕了。大姐,你想的真周到。」接著朝淩君毅道:「方才我就想到淩兄還是留在這裡的好。從第三層上看下去,居高臨下,不但看得清楚,就是飛身而點攔截賊人,也要比在第二層快決速得多。」

  淩君毅道:「幫主盛情,屬下那就叨擾了。」

  說話之間,只見艙簾啟處。杜鵑、薔蔽手捧銀盒,定了進來,放到圓桌之上h然後揭開盒蓋,取出四式美點。那是玫瑰糕、棗泥酥、水晶蝦餃、蟹粉燒賣,接著瑞香又端上一鍋燕窩粥,替四人面前各自裝了一碗,才行退去。芍藥舉筷夾起一塊玫瑰糕,送到淩君毅的碟中,嬌聲道:「淩凡我最喜歡吃玫瑰糕了,又香又軟,甜而不膩,你先嘗嘗看。」

  淩君毅臉上微微一紅,道:「多謝副幫主,屬下自己來吧。」

  芍藥白了他一眼,道,「淩兄現在是本幫的總使者,職位和副幫主同,你還口口聲聲的自稱屬下幹麼?」

  百花幫主也舉起牙箸,夾起一個蝦餃,送到淩君毅面前,嬌柔—笑道:「賤妾喜歡蝦餃,因為它顏色晶瑩如玉,潔白無理、總使者也嘗嘗看。」

  淩君毅臉上微微沁出汗水,連聲稱謝,說道:「幫主自己請用。」

  玉蘭看得暗暗好笑,替他解圍道:「大姐、二姐沒把總使者當作外人,總使者怎麼拘謹起來了?我看總使者愛吃什麼,還是讓他自己取的好,免得只顧客氣,反而吃不飽了。」

  芍藥扭頭道:「三妹說的是,他就是這點不好。人家沒把他當外人看,他偏要把自己看作外人。」

  淩君毅訕訕地道:「在下自己倒並不覺得。」

  玉蘭抿抿嘴,笑道:「總使者在沒來本幫之前,大概很少和女孩子接觸,對不對?」

  淩君毅點頭道:「正是如此。」

  芍藥眼波一溜,格地嬌笑道:「所以你臉很嫩。」

  百花幫主脈脈含情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快別說了,大家趁熱吃口巴。」

  在柔和的燈光之下,面對著三位嬌美如花的姑娘,軟語如珠,誰都會感到飄飄然:四式精美細點,縱然可口,也有些食不知味。四人邊談邊吃。自然是淩君毅吃的最多。兩名使女收去碗筷,又沏了一壺香茗送上。

  時間慚漸接近四更!下弦月,像一彎銀鉤,斜掛天空,星光暗淡,夜色朦朧。樓船上。早己燈火全熄,大家都已入了夢鄉。

  只見靠江岸的暗影中,還有幾條人影,隱綽綽分散著站在那裡,那是值夜的護花使者。

  忽然,從底艙一道木梯上,出現了一個苗條人影,緩緩拾級而登,路上第二層的甲板。只要看她一身打扮,一望而知是一名花女。她腳下輕盈得沒有一點聲息,緩緩走向船頭,一手扶著欄杆,仰起臉,望著一鉤殘月,微微出神。她自然就是假扮玫瑰,今晚又以玫瑰的身份。改扮成桅子的溫婉君了。她在船頂站了一會:看看毫無動靜,又緩緩轉身,移步朝右舷走去。夜風吹著她衣裙,顯得有些意興闌姍,每一步,都走得很緩很慢,但她走路酌姿態,卻是十分優美,緩緩地移動著,朝右舷甲板上走去。她走得雖緩,但隱身埋伏在第三層樓船上的三人,心情不禁全都跟著緊張起來!芍藥藏在船頭,玉蘭隱身船尾,她們的任務,是等那人現身之後,只要和玫瑰(棍子)手勢合了,就立即飛身而下,截任對方的退路。主力卻在淩君毅身上,他要在突然現身的一刹那,就制住對方,使對方沒有還手的機會。因此他隱蔽在艙中的右舷,身子緊貼著船艙,玫瑰雖是開始走動,他卻已經凝聚了全身功力,如箭上弦,拉滿了長弓,準備一舉克敵!

  桅子婀娜的人影,從右舷船頭,走到了船尾,再從船尾,緩慢的走向船頭。她雖然並沒看到有人在暗中偷艦,但她相信一定會有人偷覷她的。因為這是約定的時間,約定的地點,而且,還是約好了的暗號。她開始又從船頭向船尾走去,為了使偷覷她的人,看得更清楚,她幾乎每一步都是極緩慢的移動。她有時低垂粉頸,若有所思,看時又舉目遠看,幾乎要揉碎了手中香羅。不知道內情的人,只當這小姐深更半夜在等情郎,而且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才會來回不停地走著。

  淩君毅看得暗暗點頭,心想:「這雖然是假戲,但她卻演得極為逼真!」

  現在,已經是第三次了!

  她從船頭走到了船尾,又朝船頭走去。對方若要現身,就該在她走完這一段路之後,出來和她相見的。

  「是時候了!」

  淩君毅不覺深深地吸了口氣,炯炯雙目,只是緊盯在她的身上,同時也耳目並用,注視著四周每一個可能現身的角落。這是一件十分重要之事,自己非看清楚他從哪裡閃出來不可。因為他從某一處閃出來,也可以從某一處逸去,自己必須先截住他退路,才能把他生擒。淩君毅的目光一直跟著桅子,從船尾回到船頭。現在,她已經走完了約定的暗號,來回三次,在船頭站定下來。應該出現的人,還未出現,她自然不能再走動了。只好安詳地站在船頭,迎著晚風,手扶船船欄,裝作休息模樣。其實,她內心可一點也不安詳,而且還有些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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