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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玫瑰在十二侍者中,排行第九,但她卻是此次隨行的七侍者之首,是以淩君毅第一個就叫到她。溫婉君依言走到淩君毅面前站定。淩君毅伸手朝對面一張椅子一指,說道:「請坐。」

  溫婉君略為遲疑了下,就隔著小圓桌,在他對面坐下。淩君毅道:「姑娘把面具取下來。」要知溫婉君早經淩君毅替她易了容,是以不伯露馬腳,此時聽淩君毅要她取下面具,毫不猶豫地伸手緩緩從臉上揭下了面具。

  淩君毅目光炯炯,在她臉上注視了一陣,點點道:「好了,姑娘仍請戴上面具。」溫婉君依言戴上面具,然後再用掌心在鬢邊,面頰,輕輕熨貼整齊,問道:「總使者還有什麼吩咐麼?」

  淩君毅道:「姑娘仍請回到原位上去。」溫婉君盈盈站起,回到玉蘭下首站定。

  淩君毅目光一抬,又道:「紫薇姑娘請過來。」紫薇跟著在他對面坐下。淩君毅道:「姑娘把面具取下來。」

  紫薇因太上有命,不敢違勘,依言取下了面具。對面坐著一位風流飄逸的美少年,取下面具,一張粉臉已經漲得通紅。淩君毅在她臉上仔細看了一陣,就命她戴上面具,退回原位。

  這情形當真有些像唐伯虎點秋香,一個個當著他取下面具,讓他仔細欣賞。一時間可把六名侍者,瞧得嬌靨飛紅,粉頸低垂,每個人都露出了一副羞人答答的模樣。淩君毅看過了六位侍者的廬山真面目,只是沒要海棠取下面具來,就站起身,朝她們拱拱手,含笑道:「現在諸位姑娘,可以回去了,玫瑰姑娘且請留下來,在下另有借重之處。」

  溫婉君躬身道:「屬下遵命。」紫薇、蕪蓉、鳳仙、玉蕊、虞美人躬身一禮,一齊退出。

  海棠道:「總使者,屬下沒事了吧?」

  淩君毅含笑道:「在下方才說過,今晚破案之事,全仗姑娘協助,你自然要留下來了。」

  接著又朝玉蘭道:「在下還要麻煩總管,請隨行的二十名花女一齊上來。」

  玉蘭道:「花女由十五妹負責管理,屬下這就去通知她,領她們上來。」說完,轉身出去,很快就走了進來。過沒多久,只見虞美人掀簾走入,躬身道:「二十名花女,全已在艙外了,總使者可要叫她們進來?」

  淩君毅含笑道:「這裡地方不大,在下之意,還是叫她們一個個進來的好。」虞美人欠身道:「總使者說的是。」她轉身朝艙外招了招手,只見一名花女當先走入。

  虞美人說:「總使者要見見你們,快過去吧。」那花女眼看太上、幫主全都在座,已經有點膽怯,低垂著頭,走到淩君毅面前,躬身道:「屬下叩見總使者。」

  花女們都沒戴面具,淩君毅不用叫她們取下面具,只是含笑朝她臉上看了一眼,問她叫什麼名字,就揮揮手,命她出去。二十名花女,不消頓飯工夫,便已問完。隨即站起身來,朝虞美人拱拱手道:「有勞姑娘,可以帶她們下去了。」虞美人心中暗暗嘀咕,你叫她們上來,每人只問了一句話,這是幹什麼?但因有太上在座,這話可沒敢問出口來,欠欠身道:「如此屬下告退。」領著二十名花女退了下去。

  百花幫主和芍藥兩人眼看淩君毅這番舉動,跡近胡鬧,心頭同樣感到不解,但奇怪的是,太上自始至終沒有什麼表示,好像淩君毅做的沒錯!大家全已退走,淩君毅獨獨把玫瑰留了下來,難道玫瑰會是奸細不成?芍藥一直站在門口,此時眼看人已全走,不覺問道:「總使者,現在我沒事了吧?」

  浚君毅忙道:「不,你還不能離開。」海棠道:「屬下看到的背影,是個男的,總使者問的都是咱們姐妹,怎不問問男的?」

  淩君毅笑了笑道:「在下不熟悉的只是七位侍者和二十名花女、至於此次隨行的護法、護花使者,在下和他們相處已有兩天,對每一個人,在下心裡,已經清清楚楚,自然不用再問了。」海棠道:「那麼總使者已經問出來了麼?」

  淩君毅微微搖頭道:「還沒有。」話聲甫落,接著目光一抬,又道:「現在請姑娘坐下來,取下面具,也讓在下瞧瞧。」海棠微感羞澀。道:「總使者懷疑屬下麼?」

  淩君毅道:「姑娘莫要誤會、在下並無此心。方才六位侍者都已取下面具,姑娘自然也不能例外了。」海棠只得走到他對面椅上坐下,一面說道:「屬下生得醜死啦!」雙手已從髮鬢,輕輕揭下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海棠生得一張勻紅的小圓臉,配上一對靈活的眼睛,薄薄的櫻唇,確是人如其名,花屆含嬌!

  淩君毅目光深注,忽然笑道:「在下忽然想起唐人韓信有兩句詩:『海棠花在否?側臥捲簾看。』姑娘天生麗質,在下不敢側臥著看,也要側坐著仔細看看了!」居然真的側著頭,朝海棠臉上看去。當著太上,他竟敢作出這般輕佻的態度來!百花幫主只是覺得奇怪,芍藥站在門口,可變了臉色,忽然別過頭去。海棠更是暈紅雙頰,嬌羞不勝,低下頭道:「總使者休得取笑。」

  淩君毅卻並不理會,口中吟道:「只恐綠肥紅瘦日,狼藉東風更可傷。姑娘如此嬌豔,確是人間少見,這就是你廬山真面目麼?」百花幫主聽他口中吟出兩句詩,心頭驀然一動,暗想:「他第一句引用李易安詞:『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第二句乃是引用杜甫詩:『海棠正好東風惡,狼藉殘紅襯馬蹄。』這明明是指她……」

  海棠自然聽不懂他詩中意思,只是聽他稱讚自己容顏嬌豔,人間少見,她總歸是個少女,一時又羞又急,說道:「總使者看好了麼?」雙手拿著人皮面具,就要往臉上貼去。淩君毅搖手道:「姑娘且慢。」伸手從懷中取出一隻小木盒,打開蓋子,伸出兩個指頭拈起一顆蜜色藥丸,隨手遞了過去,深深一笑,道:「只恐胭脂汙顏色,姑娘臉上,胭脂似乎太多了些,依在下之見,還是用這個把它洗去的好。」

  這顆蜜色藥丸正是專洗易容藥物之用的。海棠臉色劇變,倏地站起,右腕方自揚起:

  淩君毅比她還快,左手屈指輕彈,一縷指風,已經襲上海棠右腕「曲他穴」,口中笑道:「姑娘還是坐下來,在下要問的話多著呢!」就在海棠站起之時,玫瑰(溫婉君)早已身形一閃,到了海棠背後,雙手疾發,連點了她三處大穴,然後在她肩上輕輕一按,喝道:「坐下。」

  海棠身不由己,頹然坐到椅上。太上朝淩君毅微微額首,笑道:「原來你果然早已知道是她了。」

  淩君毅肅容道:「太上聖明,想必早就知道,屬下是去搜查接屬下房間之時,發現窗戶已啟,而且房中還留著一些脂粉香氣,和她身上脂粉極相近似。只是當時還未敢確定,方才看她臉上經過易容,才完全證實。」

  太上點頭道:「不錯,令師精擅易容。天下無出其右,她這點易容術,自然瞞不過你了。」

  芍藥聽得又驚又喜,白了淩君毅一眼,道,「你怎不早說?」

  淩君毅笑道:「副幫主不是也看到了,在下也是剛才證實的麼?」

  百花幫主輕輕歎息一聲道:「她不是十四妹,那麼十四妹一定是遇害了。」

  淩君毅已把那顆蜜色藥丸,遞給了玫瑰,說道:「有勞姑娘,只須把此九塗在掌心,在她臉頰上輕輕抹上一層,即可把易容藥物洗去。」

  玫瑰接過藥丸,點點頭,欣然道:「屬下省得。」依言把藥丸在掌心抹了少許,然後塗到海棠臉頰之上。說也奇怪,經她玉掌輕輕一抹,海棠臉上頓告改觀,那是一個二十四五歲女子,生得還算清秀,面型也有幾分和海棠相似。她被玫瑰點了「瘂門穴」,除了眼睛還能眨動,無法開口說話。淩君毅目光一拾,朝玫瑰道:「姑娘解開她瘂門穴道。」

  玫瑰舉手在海棠後頸輕輕擊了一掌,海棠「啊」了一聲,口齒微微一動。淩君毅喝道:「快再點她瘂門。」

  玫瑰應聲一指,又點了她「瘂門穴」。淩君毅道:「姑娘再解開她瘂門穴,坦要拍得稍微重一此」玫瑰依言舉手一掌,拍在她後頸之上。海棠又「啊」了一聲。突然從口中吐出一顆綠豆大的蠟九。淩君毅很快取到手上,笑道:「姑娘一句話都沒說,在下豈能讓你服毒死去?」

  海棠怒目瞪著他道:「都是你壞了我的事,我恨死你了。」

  淩君毅微笑道:「姑娘這該怪你自己,不該栽贓栽到我淩君毅頭上來的。」

  海棠冷冷哼道:「你認為我會說麼?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要想從我口裡問出什麼來,你是做夢。」

  芍藥冷笑道:「好個賤婢,你已經落到咱們手裡,還敢充硬?

  不讓你吃些苦頭,你大概還不知道厲害!」說著,大步走了過來。

  海棠冷聲道:「百花幫裡的人,誰不知你心狠手辣,毫無人性,你敢把我怎樣?」芍藥氣得粉臉通紅,怒叱道:「你當我不敢殺你……」長劍一閃,朝海棠後腦點至。百花幫主叫道:「二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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