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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桂花驚惶失措,囁嚅地道:「莊主有何吩咐?」

  祝文華道:「既然是你親手燉的,你把它喝下去吧。」

  桂花聽得更驚,腳下連連後退,說道:「莊主喝的參湯,小婢天大膽子,也不敢喝。」

  祝文華道:「不要緊,老夫要你喝的。」

  桂花臉上煞白,急忙道:「小婢不敢……」

  祝文華沒待她說完,沉聲道:「你敢違背老夫的話?」突然飛身而起,一把抓住桂花後領,左手在她下額一托,捏開牙關,取起磁盅,把一碗參湯,向她口中灌了下去。這一手,快速無比,桂花連哼都沒有哼出,就被點了穴道,放倒地上。方如蘋穎慧過人,經淩君毅在旁指點,不過半個更次,易容訣要,已領悟了十之八九。如今她已能把自己裝扮成俊美滿酒的少年公子,也能化裝為白髮皤皤、滿臉雞皮的瘦小老頭,心頭這份高興,當真不可言喻。只有口音。一時間無法學得會,但這一點,並不十分重要,只要少開口,一樣可以充得過去。方如蘋一雙充滿喜悅的秋波,望著淩君毅,嬌笑道:「大哥,早知易容有這麼容易,這些天來,早該要你教我了。」

  淩君毅笑了笑道:「你雖聰慧過人,一學就會。但你學的只不過是初步功夫,真正要說完全學會,那還早著呢!」

  方如蘋道:「難道我裝扮的不像?」

  淩君毅道:「你裝扮的自然像,但你只能裝扮成少年人,老年人,如此而已。假如要你改扮成令舅,或是要你扮成我,你能扮得像麼?」

  方如蘋聽得一呆,道:「你沒教我,自然不會了。」

  淩君毅道:「要扮像某一個人,就得細心觀察某一個人的面部特徵,這須要時間和經驗,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學得會的。」

  方如蘋道:「那要多少時間?」

  淩君毅道:「這很難說,像你這樣聰明的人,有三兩個月的時光,認真體會,也行夠了。」

  方如蘋臉上一紅,「嗯」了一聲道:「我笨死啦!」

  就在此時,瞥見通向暗房的那道暗門,緩緩開啟,祝文華一手挾著一個青衣女子,大步走了進來。方如蘋慌忙起身,迎了上去。

  問道:「舅舅,這人……咦,她是桂花!」

  祝文華把桂花往地上一放,方如蘋望望淩君毅,依依地道:「淩大哥,你身入虎災,可要小心呀。」

  淩君毅笑道:「方姑娘但請放心,我還沒把這些賊人放在眼裡。」

  方如蘋說道:「不,四川唐門、嶺南溫家的兩位老莊主,都是雄霸一方的人物,武功自然也不會太弱。再說少林寺藥王殿主持樂山大師,更是少林寺的一流高手,他們被劫持之後,一去就查無消息,足見賊党厲害,淩大哥千萬大意不得。」

  淩君毅看她說話之時,一臉俱是關切之色,心頭一陣感動,勉強笑道:「他們武功雖高,是被人家迷倒了運出去的,只好任人擺佈,這就和我不同,我既末被他們迷倒,自會處處留心,你快出去吧。」

  方如蘋點點頭,走了兩步,又回頭道:「那麼我要到哪裡找你去呢?」

  ▼第八章 李代桃僵

  她當著舅舅面前,這句話是鼓著勇氣說出來的,姑娘家要去找一個大男人,其心意不是表露得很明顯了麼?淩君毅道:「姑娘一個人不可再到江湖去亂闖了,等我救出家母,會到這裡來看你的。」

  方如蘋心中暗暗說道:「不,我不要留在這裡,天涯海角,我也要去找你。」但這話她只是心裡在想,並沒說出口來。祝文華自然看得出自己甥女情有所鐘,但時間緊迫,急忙低聲道:「如蘋,桂花送來多湯,時間已經不早,你該走了。」

  方如蘋拿眼望望淩君毅,只好往外走去。祝文華一手撚須,說道:「淩老弟,你機智過人、自然毋庸老夫叮囑,老夫在此預祝你順利救出令堂,再來敝莊一敘,莫要讓如蘋望穿秋水。」

  淩君毅臉上一紅,抱抱拳道:「多謝莊主金言。」

  祝文華微微一笑道:「淩老弟,恕老夫不送了。」

  淩君毅不再多說,便舉步走出密室,身後兩書上書櫥,也緩緩閻起。這時方如蘋端起漆盤,俏生生地掀簾走了出去。淩君毅緩步走近逍遙椅,舒適地坐了下來,閉上眼睛,暗中運氣調息。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光,忽聽門夕卜傳來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接著響起殷總管尖沙的聲音,在門口低聲說道:「啟票莊主,屬下有緊急之事面報……」

  淩君毅當然沒有出聲。過了半晌,殷總管敢情沒聽到莊主的聲音,接著說道:「莊主可是睡著了麼?」他明知祝文華喝下參湯,此刻已經昏迷過去,但他還是不敢絲毫大意,話聲出口,人卻依然站立門口,並末進來。

  這樣又過了一會,殷天祿口中「噫」了一聲,驚異地道:「這就奇了,莊主內功何等精湛,怎會睡得這麼沉?」這話,正是他破門而入的理由了!殷天祿這回大著嗓m高聲叫道:「莊主,莊主怎麼了?」

  這書房四周,早已佈置了他的黨羽,再大聲叫喊,也不伯驚動了人。

  他喊聲出口,但聽「砰」的一聲,書房門被他一掌推開,門簾掀處,人已經沖進房中。目光迅速一瞥,發現祝文華雙目緊閉,已在逍遙椅上昏睡過去。殷天祿故作吃驚,一步掠到椅前,急急問道:「莊主,莊主,你怎麼了,快醒一醒。」

  伸手在祝文華額前摸了摸,臉上飛閃過一絲陰笑,突然雙手齊發,十指連彈,閃電般點了祝文華胸前八處大穴。淩君毅早有準備,默運護身真氣,護住了全身穴道,自然不會被他點閉要穴。但躲在密室裡的祝丈華,卻不知道淩君毅已經練成護身真氣,看得暗暗驚凜,心中想道:「殷天祿原是黑道出身,武功本己不弱,近年又經自己點撥,一身所學,就是比之當代一流高手,亦無多讓。他這連點八指,出手極快,認穴極准,淩老弟縱然末被他們迷藥迷倒,但卻仍然受制於人,無異是羊落虎口了。」殷天祿直起腰來,緩緩走近南首窗前,伸手拉開窗簾,開啟窗戶,從桌上取起燭臺,向視窗晃了三晃。過沒多久,「刷」的一聲,一道人影,穿窗而入。殷天祿慌忙迎上一步,拱手道:「侯兄請了。」

  那飛身邊來的是個瘦長青衣人,冷冷說道:「殷兄如期交人,此功不小。」

  淩君毅聽得心中一動,暗道:「這姓侯的莫非就是侯鐵手?」但因兩人都在身前,不好睜眼偷瞧。殷天祿乾笑道:「侯兄好說,兄弟接到上面諭令,立即著手佈置,差幸能如期交差,哪能說得上功勞?」說到這裡,指指逍遙椅上的祝文華,說道:「祝莊主就在這裡這書房四周,都己布下兄弟心腹,如何把他運走,悉聽侯兄指示。」

  瘦長青衣人道:「此事不勞殷兄費心,兄弟自會把他帶走的,只是殷兄安排的出莊路線,該不會有何題吧?」

  殷天祿道:「侯兄放心,決無問題。」瘦長青衣人說了聲:「很好。」回身朝南首窗口,舉手擊了三掌。但聽又是「刷」「刷」兩聲,兩道人影飛快地從窗外掠入。

  那是兩個身穿灰衣的大漢,一個肩上,還背著一隻麻袋。瘦長青衣人向兩個灰衣大漢揮揮手,指著祝文華道:「把他裝人袋中。」

  兩個灰衣大漢躬身領命,一個張開袋口,另一個抱起淩君毅身子,放人麻袋中緊緊紮好。瘦長青衣人道:「兄弟走了,這裡該如何善後,殷兄不用兄弟交代吧?」

  殷天祿連連點頭道:「兄弟知道,侯兄請吧。」瘦長青衣人沒說話,伸手向兩個灰衣大漢打了個手勢,飛身穿窗而出。兩名灰衣漢子毫不怠慢,由其中一個背起麻袋,另一個緊隨他身後,兩人動作敏捷,跟著青衣人飛縱出窗,腳尖點動,不過兩個起落,便已超圍牆,消失不見。淩君毅被裝在麻袋之中,他們說的話,自然聽得一清二楚,只覺麻袋被人背在背上,起伏縱躍,不多一會,便已出了龍眠山莊。大概奔行了十幾丈路,突然停了下來。

  只聽前面不遠有人問道:「得手了嗎?」接著是侯鐵手的聲音回道:「回公子,已經得手了。」

  淩君毅心中一動,暗道:「侯鐵手稱他公子,那是在開封街上遇到的藍衣田公子了。」只聽田公子道:「很好。」敢情田公子話聲一落,轉身就走,於是背麻袋的漢子也很快跟著奔行。

  淩君毅細聽腳步聲,一共只有四個人,那是藍衣人田公子,侯鐵手和二個灰衣漢子。只來了四個人,就敢深入龍眠山莊,劫持潛龍祝文華,雖說龍眠山莊已有理伏內線,但這幫人的膽子,也算大到了極點!這回足足奔走了頓飯工夫之久,估計離龍眠山莊,少說也有十幾裡路,一行四人才又停下步來。

  只聽道旁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迎著道:「公子回來了?」田公子只用鼻孔「唔」了一聲。接著有人打起車簾的聲音,田公子一腳跨了上去。同時,背麻袋的漢子把麻袋從肩頭放下,迅速解開袋口,兩名灰衣漢子扶著淩君毅上車。淩君毅雙目緊閉,裝作昏迷,任由他們擺佈,只覺車廂甚是寬大,兩名漢子把自己放在右首,靠窘車廂坐定,便自退去,接著,侯鐵手也躍上二牢來,傍著自己坐下。

  接著,車子開動了,駕車的揚起馬鞭,在空中「劈啪」作響,於是馬蹄聲,車輪聲,夾雜響起,車行由慢而快,車廂也隨著起了輕微的顛簸。

  淩君毅雖沒睜開眼來,但可以想得到這輛馬車,定是相當華貴、不但車廂寬大,裝飾考究。就拿由兩匹馬技著賓士,車身只有輕微的顛簸這一點來說,也可見這輛車在打造之時,設計何等精細?淩君毅知道這主僕二人,武功極高,防他們瞧出破綻來,是以只是靠著車廂,任由車子顛簸,閉目養神。反正自己已經混進來了,他們自會把自己送到要去的地方,半途中用不著偷瞧。車上的田公子和侯鐵手,也各自閉目而坐,誰也沒有說話。兩匹馬奔行極快,真有風馳電掣之勢。天色已由黑夜到了黎明,車廂中漸漸有了光亮,淩君毅更是特別小心,不敢絲毫大意。奔行的車子,漸漸緩了下來,終於在林邊停住,兩個駕車的漢子很快跳下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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