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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淩君毅感到有些意外,因為巴總管昨晚令部判若兩人,越發使他莫測高深,但他臉上絲毫不露,含笑道:「總管這樣太客氣了。」巴天義道:「不瞞淩爺說,咱們老夫人從不輕易稱許別人,但對淩爺卻是十分看重,所以一清早就吩咐巴某來接淩爺。」

  話聲一頓,接著笑道:「說實在的,你淩爺年紀輕輕,別說一身武功,教巴某佩服得五體投地,就是風度、氣宇,也教巴某萬分心折,」他似在竭力巴結著淩君毅。

  這點,淩君毅自然也早已感覺出來了。只不知他何以要如此巴結自己,聞言不覺淡淡一笑,道:「巴總管把在下說得太好了。」巴天義太陽穴上綻起青筋,忙道:「巴某說的是實話,就拿昨晚來說,你淩爺最難得的是勝而不驕,換了個人,誰都要用劍尖指著巴某,遺著巴某在前帶路。而淩爺你以仁義待人,信得過巴某,巴某不才,泰為唐門總管,真要給淩爺劍抵後心,逼著領路,巴某活了五十六歲,江湖上也小有萬兒,今後還有臉見人麼?你淩爺,賞了巴某面子,巴某哪得不感激你淩爺呢。」

  武林中人,爭的是一個名,爭的是一口氣。巴天義說的也沒錯,但這話也只是表面說說而已,他巴結淩君毅,只怕另外有緣故。

  店門外,早有兩名唐門武土,牽著兩匹駿馬伺候,一見巴總管陪同淩君毅走出店門,立即把馬匹牽了過來。巴天義讓淩君毅跨上馬鞍,自己才跨上另一匹馬,然後兩名武士也相繼上馬。巴天義一帶馬繩,在馬上欠身道:「巴某替淩爺開路。」

  一馬當先,朝前馳去,淩君毅隨在他馬後,兩名武土則隨在淩君毅的馬後。四匹馬展開馬蹄,出了縣城,直奔八公山而來。

  不過頓飯工夫,便已趕到八公山下,只見林前一排站著八名黑衣勁裝漢子,一見巴總管回來,一齊抱刀施禮。

  巴天義到得山下,在馬上欠身,笑道:「淩爺是客,如今該淩爺前行了。」

  淩君毅道:「巴總管不用客氣,還是你在前領路吧。」

  巴天義道:「淩爺是客,巴某萬萬不敢。」

  淩君毅看他執意不肯,也就不再客氣,當先策馬朝山道上行去。巴天義隨護在後,不久到得吳氏別業門前。副總管耿土貴早在門前鴿立等候,一見兩人到來,立即朝身邊一名武士揮揮手道:「淩爺到了,快快入內通報。」

  這時另有兩名武土迅快上前接住馬頭。耿士貴一臉堆笑,趨了上來,連連拱手渲:「兄弟率命在此恭候多時了,淩爺路上辛苦,快請到裡面奉茶。」

  四川唐門,一夜之間,忽然變得如此好相與,實在使淩君毅想不出道理來。淩君毅、巴天義相繼下馬,巴天義擺手肅客道:「淩爺請。」

  淩君毅含笑道:「還是巴總管請先。」

  巴天義連說不敢,陪同淩君毅進入大門。剛走到二門,只見從裡匆匆迎出一個身穿藍紗長衫青年,含笑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淩兄了,兄弟唐少卿,迎道來遲,多多失禮了。」這藍衫青年,年約二十四五,生得面如冠玉,唇若塗朱,雙目有神,只是兩道眉毛濃了些,看去不但英挺,還顯得儒雅。

  巴天義忙道:「淩爺,這位就是少莊主。」

  淩君毅慌忙抱拳,道:「原來是唐少莊主,在下久仰英名,幸會幸會。」

  唐少卿含笑道:「兄弟昨晚聽家母盛稱淩兄英武,一舉破了敝門『八封刀陣』兄弟真恨不得早些和淩兄見面。」他說來誠懇,不像是客套話。

  淩君毅歉然道:「在下孟浪之處,唐少莊主多多包涵。」

  唐少卿爽朗笑道:「淩兄說哪裡話來,昨晚之事,還是淩兄手下留情,這只能說咱們唐家的人以眾淩寡,理屈在我。」

  淩君毅只覺這位四川唐門的少莊主儒雅豪爽,頓生好感,一面說道:「唐少莊主這麼說,在下更覺不安了。」

  唐少卿側身肅客,含笑道:「兄弟和淩兄一見如放,淩兄如不謙棄,咱們就以兄弟相稱如何?」

  淩君毅欣然道:「唐兄吩咐,兄弟敢不從命?」庸少卿喜道:「兄弟能交上淩兄這樣一位朋友,真乃人生快事!」

  淩君毅道:「唐兄過獎了。」兩人進入二門,唐少卿陪同淩君毅邊說邊行,很快穿過一重屋宇。

  唐少卿道:「家母在後堂等候,淩君請隨兄弟來。」說著,直向後院行去。不大工夫,到得後院,唐少卿領著淩君毅走進後堂。只見唐老夫人手捧白銅水煙袋,端坐在一張紫擅鏤花的靠手椅上,身後伺立兩個使女,在替她捶背。昨晚伺立唐老夫人身邊的那位少夫人,並不在場,敢情昨晚被自己削落青絲,有些不好意思。淩君毅因自己和唐少卿一見如故,既然訂了交,那三隻紫蜂,一股秀髮,自然不好再拿出來了。

  唐少卿慌忙趨上兩步,躬身道:「娘,淩兄來了。」

  淩君毅跟著上前作了個長揖,道:「晚輩見過伯母。」

  唐老夫人含笑抬手說道:「淩相公請坐。」唐少卿道:「娘,孩兒和淩兄一見如放,已是兄弟論交了。」

  唐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臉含慈笑道:「你倒搶得好快,年輕人與年輕人,也比較談得來,這叫做惺惺相惜,」

  淩君毅和唐少卿相繼在下首椅上坐下。一名使女端上香茗,替兩人放在茶几上,然後退去。

  唐老夫人望著淩君毅藹然一笑,道:「昨晚真是一場天大的誤會,江湖上原有一句老話,叫做不打不成相識,如今好了,淩相公和少卿成了弟兄,淩相公的表妹,也過繼老身做了義女。」

  淩君毅聽得奇怪,微微一怔,道:「晚輩的表妹?」他意思是說:「我哪來的表妹?」唐老夫人笑道:「是呀,最近大家都在跟蹤一個神秘人物,據說那神秘人物身上有一隻小小的錦盒,可能是一件稀世之寶,據說連少林寺和嶺南溫家的人,都在暗中尾隨。老七不知聽了誰的話,誤把馮京作馬涼,攔不住你淩相公,卻把你表妹給擄了來,這件事,老身昨晚已經聽你表妹詳細說明了。咱們現在是一家人,淩相公也不用再掩飾行藏,快把臉上的易容藥洗去了,讓老身瞧瞧。」

  唐少卿訝異地道:「原來淩兄還易了容,孩兒怎會一點也看不出來?」唐老夫人笑道:「人家淩相公是反手如來的得意高足,反手如來縱橫江湖數十年,有幾個人見過他廬山真面目的?」

  淩君毅不知道唐老夫人說的自己表妹是誰,但不管她是誰,自己既和唐少卿訂了交,和唐老夫人以子侄之禮相見,老夫人既然看出自己已易了容,要自己把易容藥洗去。人家老夫人是一番好意,這也是禮貌,不好推辭,只得說道:「伯母吩咐,晚輩敢不遵命?」當下就從懷中取出一顆洗容藥丸,在掌心塗了少許,兩手輕輕搓勻,往臉上塗去,然後又取出一方棉布,輕輕在臉上一陣拭抹。本來一張紫膛臉,經這一拭抹之後,唐老夫人,唐少卿,還有兩名使女,都覺得眼睛一亮!

  沒想到武功卓絕的淩君毅,竟然是一個玉面朱唇,劍眉星目的美少年!溫文清雋,簡直不像是會武的人,本來,唐少卿也算得英俊了,但和淩君毅這一比,就比了下去。唐少卿大笑道:「淩兄好俊的人品!」

  唐老夫人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一般,越看越中意,藹然點頭,笑道:「淩相公品貌出眾,該是金馬玉空中人才是。」一面回頭道:「春蘭,淩相公來了,你們還不快去請大小姐、二小姐出來?」那個叫春蘭的丫頭,答應一聲,匆匆往裡奔去。

  唐老夫人關切地問道:「淩相公今年貴庚多少了?」

  淩君毅欠身道:「晚輩今年二十一歲了。」

  唐老夫人面現喜容,看了唐少卿一眼,笑道:「淩相公比你還小了三歲,比你妹子卻大了兩歲。」

  回頭過來,又道:「老身聽說令堂也失了蹤,也是『珍珠令』那幫賊人劫持去的吧?」

  淩君毅道:「這個晚輩也不知道,但家師要晚輩到江湖上來偵查『珍珠令』的下落,由此推想,家母一定也落在那幫人手裡了。」

  唐老夫人點點頭,又道:「淩相公府上還有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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