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珍珠令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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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君毅道:「這個……昨日中午時分,在下路過界首,就被唐七爺和他手下圍攻,聲官要在下交出懷中之物,在下不知他耍在下懷中何物?」當下就把當時情形,以及上山赴約,又遭耿士貴和刀陣圍襲之事,詳細說了一遍。唐老夫人聽得臉有怒容,朝巴天義冷冷一哼道:「巴總管,你這是在管些什麼?人家以禮求見,老七糊塗,你也跟著糊塗,真把咱們唐家的臉都丟盡了。」 巴天義惶恐地連連躬身道:「屬下該死,萬望老夫人開恩。」唐老夫人道:「不用說了。老夫人呢?」巴天義道:「七爺沒來這裡……」 唐老夫人以杖頓地,怒聲道:「你們立時主給我把老七找來,咱們四川唐門,居然做出擄人勒索的事來,傳出江湖,叫我這張老臉往哪裡放?」 巴總管連聲應「是」,唐老夫人又以杖頓地,喝道:「還不快去?」巴天義不敢停留,急急往外行去。唐老夫人目光一抬,道:「年輕人,你聽見了,四川唐門,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糟糕,明天中午以前,你可再來一趟吳氏別業。那女子雖然不是你的妹子,但老身還是要把她交還給你領回去,此事由你而起,你不會不答應吧?」 淩君毅拱拱手道:「老夫人吩咐,在下自當遵命。」唐老夫人一抬手道:「好,明天中午以前,你來找老身好了。」 淩君毅拱拱手道:「如此,在下告辭。」出了吳氏別業,一路展開腳程,趕到壽縣,翻上城垣,找了一處隱僻所在,悄悄躍落。現在,他已瀟灑地走在大街上了。 壽縣,古之壽春,楚之郊都。東鄰蚌埠。南接合肥,北距風台極近,西通穎上、六安,可以說是水陸交通的中心。這時雖已是初更,但大街上依然行人往來燈火通明,楚館秦樓,絲竹之聲,隨風飄傳。 淩君毅在大街上轉了一圈,終於走入一條橫街,那裡有一家壽春客棧,鬧中取靜,門面十分氣派。淩君毅還未走近大門,早有一名夥汁迎了上來,哈腰道:「客官住店,小號有最高雅的上房,伺候周到。賓至如歸。客官請進。」搶在前面,拉開大門。 淩君毅本來就是住店來的,大步跨進店堂,那名夥汁迎著,把他頂到上房。然後打來洗臉水,又泡了一壺茶送來。 淩君毅解下長劍,桂在床頭,洗了把臉,就倒了一盅茶,在視窗坐下,一面喝茶,一面心想著,自己從開封跟蹤藍衣人(如今知道他叫田公子)起,這數日來,竟然接二連三地遇上事故,看來江湖上確實已有許多人一路跟蹤下來。他想到清麗絕俗、溫文多情的溫婉君,也想到嬌憨動人、天真活潑的綠衣姑娘——他只知她姓方,旁的就一無所知? 他懷念溫婉君,也更難忘姓方的綠衣姑娘。他覺得這兩人有如春花秋月難於取捨。男人知好色。則慕少艾,何況淩君毅是個多情種子,又是初墜情網。他怔怔地望著天花板,天花板上一會顯出溫婉君的纖影,向他脈脈含情地微笑!一會又變成綠衣少女的蘋果臉,漾起兩個小酒渦,暗暗格格地向他訴說著:她那個表姐,美得像滴凡仙子一樣。但他除了只知道她姓方,連她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相思味有甜有苦,嘗著苦也不肯拋。淩君毅只嘗到一點甜還沒有嘗著苦呢! 他坐了一會,覺得頭腦有些昏倦、也就解衣就寢,哪知上了床,卻輾轉不能成眠,遠遠聽到更鼓己敲三更。 篡地,他清晰地聽到窗外,「嘶」的一聲輕響,一道人影,帶起一縷衣袂飄風之聲,接著是極輕微的腳尖落地之聲。緊接著悄悄地欺近窗前,這人還屏著呼吸,在窗前站定下來。 這些,當然瞞不過淩君毅,但他要看看這夜行人有何企圖,所以仍然佯作不知,不加理睬。 那夜行人在窗下待了半晌,聽不到房中動靜,似乎有些忍耐不住,隔著窗戶,冷冷說道:「淩君毅,你出來。」這話說得不高,但即使淩君毅睡熟了,也定然可以聽到了。因為一個練武的人,縱然在睡熟之時,也一定會保持著相當的警覺。何況像淩君毅這等身手的人,應該在他欺到窗前之時,即已發覺,他等了半晌,敢情就是想等淩君毅發覺,就因為淩君毅沒有動靜,他才出聲招呼的。 人家既已指名叫陣,淩君毅自然不好再裝作不聞,口中低喝一聲:「什麼人?」一躍下床,披起長衫,一手已經摘下掛在床頭的長劍,推開窗戶,人如灰鶴,一下穿窗而出。 他飛出窗外,只見前面屋脊上,卓立著一條瘦小人影。 淩君毅看他似有挑釁之意,心頭不禁火起,雙足一點地面,身形淩空而起,朝那人飛撲過去。 那人影一見淩君毅撲來,立即飄然掠起,一連兩個起落,到了臨街一座民屋之上,腳下絲毫不停,一路穿房越脊。縱掠如飛,朝西逸去。 淩君毅因他指名叫陣,明明是向自己挑戰,一時哪肯放鬆?暗暗提吸真氣,身化飛虹,一路銜尾疾追下去。一個跑,一個追,宛如兩點流星,劃空飛射,不過片刻工夫,便奔到了城西一片荒郊。對方輕功雖然不弱,但比起淩君毅來,卻遜上一籌還不止。這一陣工夫,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逐漸接近,等奔到西郊,雙方之間已只有三數丈距離了。奔行之間,前面瘦小黑影突然回過身來,手腕揚處,低喝一聲:「照打!」一點黑影,直向淩君毅迎面打來。 淩君毅不防對方有此一著,急忙腳下一停,揚左手,一下把打來暗器抄住,那只是一顆石子。但就在他奔行之勢一停刹那,對方也已停住身形,轉過臉來。兩人相距,此刻已不過一二丈遠近,淩君毅舉目瞧去,只見此人頭戴氊帽,面如黃蠟,身材瘦小。一身黑色勁裝,背負一柄長劍,看上去面貌有點猥瑣,可是一雙目光,卻湛如秋水,明亮照人。他正在打量著對方之際,對方也目光凝注,打量著他。 淩君毅只覺眼前此人,自己從未見過,這四周也靜悄悄的不像有什麼埋伏,心中暗暗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閣下把在下引來此地,不知有何見教?」那黑衣人低沉地道:「你就是淩君毅?」 淩君毅抱拳道:「不錯,在下正是淩某,閣下如何稱呼?」黑衣人冷冷說道:「你不用問我是誰。」 淩君毅道:「好,那麼閣下總該說說來意吧?」 黑衣人緩緩從肩頭撤下長劍,說道:「我聽說你自恃武功高強、目空四海,很了不起。」 淩君毅聽得一怔,淡淡說道:「尊駕也許耳聞失實,在下從未自侍武功高強且不敢目空四海。」 黑衣人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目空四海,我約你到這裡來,就是要和你較量較量。你身上不是佩著寶劍麼,咱們就在劍上分個高低吧。」 淩君毅看了自己寶劍一眼,徐徐抬目道:「有此必要麼?」 黑衣人道:「除非你不敢和我比劍?」 淩君毅雙眉微皺道:「劍是兇器,咱們素昧平生,無怨無仇,何必非以兵戎相見不可?」 黑衣人長劍一指,道:「我約你來此,就是要和你分個高下,你既然來了,自是非比不可。」 淩君毅道:「閣下受人慫恿而來?」 黑衣人斬釘截鐵地道:「沒有人慫恿我,是我自己來的。」 淩君毅道:「那麼閣下請回,在下恕不奉陪。」說完,轉身欲走。 黑衣人冷喝道:「淩君毅,你給我站住。」 淩君毅道:「閣下還有件麼事!」黑衣人道:「你不能走。」 淩君毅道:「為什麼?」黑衣人一揚手中長劍,道:「此時此地,你想走,只怕我手中劍不肯答應。」 淩君毅劍眉微揚,顯然已有怒意,但依然忍了下去。說道:「閣下既然精擅劍術,須知學劍並非爭一時意氣用來逞勇鬥狠的,在下不願無故動劍。閣下可以走了。」 黑衣人叫道:「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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