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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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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聲中,但見丁建中忽然仰首向天,發出一聲龍吟般的長嘯,嘯聲甫起,他一個人已從車中隨聲往上飛騰而起! 他和戴珍珠並肩站在車上,這縱身飛起之時,既沒見他劃手作勢,或者點動雙足,一個人就像平空拔了起來,一下就升上了三丈多高。(他人在車上,本已比地上高出大半個人,再凌空拔起三丈,如以地上的距離來說,就差不多有四丈來高了。) 直等到了半空,才見他雙手一劃,身子一屈再伸,倏然平飛出去,雙掌已然交替劈出。 任何一個人,任你輕功再好,如果往上縱起,就算縱得再高,也是筆直往上,筆直的落下,中間絕不可能停留得住,現代的人都知道那就是地心吸力使然。 但那時候可沒有地心吸力的說法,誰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地心吸力,但崑崙這一派的武功,卻有「雲龍三折」身法,進而演繹為「雲龍九掌」,都是以輕功飛騰身法,可以在高空轉折迴翔。 輕功飛騰,所憑仗的是一口真氣,提吸住一口真氣,把身體的重量,盡量減輕,這一點,凡是武功高深之士,誰都做得到,但要憑仗一口真氣,縱到高空之後,身子在一屈一伸之際,換氣提吸,或側身回轉,或振翮橫飛,那只有崑崙派的「雲龍身法」才辦得到。 這無他,你如能學會像天際神龍的一屈一伸,或者像飛鳥的振翮回轉,正是減輕地心吸力的方法。 崑崙派這種身法,正和減輕地心吸引力相暗合,此所以能獨步武林也。 丁建中使的就是「雲龍身法」大家仰首觀望,只見他在高空忽高忽低,迴翔轉折,活像一隻振翮飛翔的大鳥,風聲颯颯,最難得的他在迴翔飛舞之際,雙掌開闔,作出許多不同的姿勢,連續拍出了九掌──雲龍九掌。 這種在毫無憑藉的高空練把式,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許多人只聽說過傳說中崑崙派有「雲龍身法」,但據說失傳已久,如今親眼看到了丁建中的表演,當真精妙絕倫,世罕其匹,人人心頭都不自禁的起了無比的崇敬和無比的興奮,大家仰首向天,紛紛鼓起掌來。 就在丁建中凌空施展「雲龍身法」之際,第一輛蓬車左側,突然飛起一道人影,疾如鷹隼,一下撲到戴珍珠的身後,人影未至,十道尖風已然籠罩了戴珍珠身後十處要害大穴,指風快若掣電,一齊點落。 戴珍珠幾乎連閃避都已不及! 這一下事出突然,連騎在馬上的金氏兄弟、路傳廣、冷中鋒等八人,等到警覺,戴珍珠已經被人家制住! 萬有全只回頭看了一眼,依然若無其事,別過頭去。 春香、秋香、冬香在車上,一時不由得齊聲驚啊! 這回大家都看到了,戴珍珠背後,這時已經多了個一身黑衣,黑布包頭,滿臉皺紋的老嫗。 有人驚咦道:「是黑風婆!」 黑風婆是江湖黑道上出名的心狠手辣的老婆子,認識的人當然不在少數! 戴珍珠身子沒動,回過頭去,嬌柔的問道:「你要做什麼?」 黑衣老嫗臉上露出得意的詭笑,尖聲道:「小娘子別怕,老婆子要的是你這件珍珠衫,並不要你的命。」 戴珍珠嫣然笑道:「珍珠衫在我身上,你如何要得去呢?」 黑衣老嫗桀桀怪笑道:「老婆子會自己動手,給你脫下來的。」 「快別胡鬧了。」戴珍珠低聲的道:「你快走吧,我丈夫回來了,你走不了啦!」 「走?」黑衣老嫗陰聲道:「老婆子脫下你的珍珠衫,自會走的。」她雙手正待去解戴珍珠的衣鈕。 戴珍珠道:「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還是我送你一程吧!」 右手忽然輕輕朝後拂去。 他明明被黑衣老嫗點住了背後十處大穴。 「你……」黑衣老嫗及時警覺,驚異的說了個「你」字,一個身子突然橫飛而起,一下摔出去七、八丈外,連翻了兩個觔斗,才落到地上,像一溜煙般去得無影無蹤。 這黑衣老嫗從現身到摔出,來得快,去得也快,大家既要看丁建中在空中的表現,又要看戴珍珠如何把黑衣老嫗摔出去的,一個人只有兩隻眼睛,這一瞬間,幾乎忙不過來! 丁建中恰好在戴珍珠摔出黑衣老嫗,如雷掌聲中,翩然飛落,回到了車上,臉不紅,氣不喘,依然面含笑容,轉臉朝戴珍珠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戴珍珠嫣然一笑,說道:「你沒看到她已經被我摔出去了麼?」 丁建中頷首道:「只要你沒事就好。」 戴珍珠輕聲道:「謝謝你。」 丁建中這才站正身子,雙手一拱,向大家抱拳為禮,朗聲道:「在下微末之技,不值識者一哂。」 荊山三老看到他輕輕年紀,竟有這般高深絕學,自知和人家差得很多,一時不禁面如土色,作聲不得。 萬有全臉上早已流露出得意之色,伸手指指大樟樹,含笑道:「諸位請看,敝主人還在樹身上留下了九個掌印,要請大家評鑒呢!」 大家只顧仰首看丁建中的高空飛翔,誰也沒去留意樟樹上還有九個掌印! 這一點,連站在大樟樹下的荊山三老都未曾發現,如今經萬有全這一說,不覺轉身看去。 只見數人合抱的大樟樹上,本來經中等身材老者留下的三個掌印居中,如今在四周,果然多出九個明晰的掌印,圍成了一圈,不但排列整齊,而且深淺一致,每個掌印,足有二分來深,比那中等身材老者留下的三個掌印就足足深了一分光景! 丁建中雖然只表演了兩套功夫,但卻等於把荊山三老的三種看家本領(枯瘦老者的袖中劍、中等身材老者的虛空發掌,和矮小老者梯雲縱)全比了下去。 四周人群看到九個掌印,又紛紛拍手叫好。 枯瘦老者老臉赧然,拱拱手道:「丁大俠身懷絕藝,老夫弟兄望塵莫及,不勝欽佩之至,告辭了。」 話聲一落,也沒待丁建中回答,回頭道:「二弟、三弟,咱們走。」舉步緩慢而去。 中等身材老者和矮小老者臉有激憤之色,惡狠狠的盯了丁建中夫婦一眼,才轉身跟著他們老大行去。 丁建中眼看枯瘦老者一臉俱是黯然神色,那是因為自己在表演武功上勝過了他,打破了他數十年來一直自以為天下無敵的迷夢,也損害了他數十年來的自尊心,故而有忽忽若失,黯然神傷的感受! 一時暗暗搖頭嘆息,一個人到了耋耄之年,對一個「名」字,還覷不破,其實,天底下比荊山三老武功高強的人,還多得是,別的不去說他,就以羅文錦、羅無雙兄妹兩人的武功,就比他們高出何止一倍? 他想到羅無雙,心頭不禁有些惘然,一時目視遠方,怔怔出神。 萬有全拱著手,含笑道:「三位老人家好走,恕敝主人不送。」 荊山三老連頭也不回,他們雖然只是舉步行走,但去勢有如行雲流水,比一般人奔跑還快得多,眨眼工夫,已經轉過山腳,走得不見蹤影。 戴珍珠轉臉看去,只見丁建中依然目視遠處,怔怔的出神,這就低聲叫道:「丁郎,你怎麼啦?」 丁建中口中「噢」了一聲,收回目光,說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 他說不出在想什麼? 戴珍珠沒有追問,只是偏著頭道:「丁郎,方才偷襲我的黑衣老嫗,不知是誰?」 「我也不知道,不過此人武功似乎不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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