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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只見麻冠道人微微頓了一頓,道:「這事還得從『玉匕令』說起,這對白玉匕首,實是從前崆峒開山祖師遺傳下來的鎮山之寶,當年祖師手創『通天劍法』,因恐後世門人,流入邪惡,無人能制,於是根據『通天劍法』,另創『玄天十二式』,以一雙匕首,專破劍法,歷代只傳掌門一人。這『玄天十二式』,就藏在匕首玉柄之中,而在另一支匕首柄中,藏入了開山祖師的敕令,使歷代弟子,見令如見祖師。這一詳情,乃是我數年前在崆峒後山一處碑文中,無意發現的。我因你們發現『玉匕令』重現江湖,且為一少年所得,這少年身邊還有師叔他老人家的玉簫,才使我想起前情,親自趕來山下,不想小師妹,果然是師叔他老人家指定的掌門人。」

  麻冠道人說到這裏,目光掃了萬小琪和四通一劍一眼,又道:「我這樣說,你們敢情還不瞭解,遠溯六十年前,本門第五代掌門祖師紫霞真人有兩位門人,大弟子是先師玉版真人,二弟子就是師叔玉簫真人。那是師祖尚未仙去,先師為了修煉本門中一種最難練的功夫『離合神功』,致走火入魔,胸口以下,全部僵化,不能動彈。當日先師是師祖預定的繼承人,期許甚高,先師本人,平日也兢兢業業,刻苦自勵,不想遭此打擊,意念俱灰,就趁人不備,自震天靈而死。那時我和大師兄雲冠道人,入門未久,即遭此遽變,多虧師叔他老人家,代傳技藝。所以我和大師兄的武功,十分之八九,可以說全是他老人家所栽培。」

  萬小琪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適才峰頂上,他一眼瞧見白玉洞簫,就涕淚縱橫,孺慕良殷!

  「後來祖師仙去,就把『玉匕令』傳給了師叔,照理這第六代掌門人,該由師叔繼承,但第二天早上,他老人家飄然而去,不知下落。大師兄和我到處找尋,始終不見他老人家影子,可能他老人家因大師兄技藝已成,足可擔當大事,是以飄然遠引。崆峒一派,在江湖上也薄有聲譽,掌門一職,自然不能久曠,這才由大師兄權且代理。之後,有人看到師叔他老人家就隱居在西崆峒絕頂,大師兄和我兩人,聽到這個消息,大喜過望。幾次登山苦求,均被他老人家嚴詞峻拒,聲言再苦纏不休,就離西崆峒他往,這已是五十年以前的事了。當初也許他老人家不知『玉匕令』就是本門歷代相傳的重寶,才一直留置身邊。這會他老人家既傳給了小師妹,這正證明我崆峒一派,當在小師妹手上,光大門戶,才有這般巧合。」

  麻冠道人說完這段往事,四通一劍,不由恍然大悟,立即站起身來。

  由通化為首,向萬小琪身前跪了下去,口中說道:「弟子愚昧,不想其中還有如許周折,萬望師叔以本門為重,出任艱鉅。」

  萬小琪還想起身推辭,麻冠道人卻早已按在她肩頭,肅然地道:「小師妹!這是祖師恩典,你現在已是本門第七代掌門人,自應受他們小輩一拜。」

  白衣文士也笑著說道:「萬姑娘,此中情形,方才麻冠道兄,已說得十分清楚,姑娘既是玉簫子前輩衣缽弟子,傳你雙匕,自然具有深意,姑娘可推辭不得。我謝某受小兄弟之託,專為姑娘之事而來,躬逢其盛,尤感榮幸,謝某五十年前,和玉簫子前輩,也有數面之緣。這樣罷,姑娘儘管出任重任,今後如有困難,我謝某也挨上一份如何?」

  麻冠道人喜得笑出聲來,趕緊說道:「謝道兄武功通玄,崆峒派能得千金一諾,受賜良多,小師妹還不趕快道謝。」

  萬小琪心知情勢所逼,自己無法再為推辭,只得依言向白衣文士致謝。

  一面慨然說道:「五位老師侄快請起來,大家坐著好說。」

  四通一劍,這時心悅誠服,神情莊重,恭恭敬敬地回到自己位上,依言坐下。

  萬小琪也十分恭敬地從懷中取出一對白玉匕首,讓大家傳閱,然後鄭重地道:「萬小琪身受祖師恩典,恩師栽培,今日又蒙老師兄作主,膺此重任,小妹年輕識淺能力有限。今後不但老師兄要多多指導,就是幾位老師侄,在年齡和閱歷上,也比我高出許多,也要多方指教才好!」

  四通一劍連聲:「不敢。」

  萬小琪接著又道:「何況此等大事,小妹也須稟明家父,另外也尚有私事待辦,預計當在明年元旦,始能趕上崆峒。在此期間,仍擬請通化老師侄暫時代理。」

  通化道人躬身領命。萬小琪收好「玉匕令」,隨命鳳兒拜見麻冠道人及四通一劍。

  萬小琪才知白衣文士,乃是受敏哥哥之託而來。那麼敏哥哥呢?英妹妹既不是玄陰教擒去,茫茫天涯,到那裏去找?

  白衣文士也把自己在巫山望霞峰和岳天敏訂交,及收鳳兒做記名弟子經過,詳細說了出來。

  她方想動問,只見白衣文士繼續往下說道:「我和小兄弟分手之後,一路上還聽到了不少傳言,據說南海碧落宮最近派出一撥弟子,向中原武林尋釁而來……」

  麻冠道人猛然一震,攔著他話頭問道:「謝道兄此話當真?碧落宮和中原武林,相安數十年,這次敢於再番出動,恐怕武林中又要掀起軒然大波呢?」

  白衣文士微微嘆了口氣道:「誰說不是?當年泰山論劍,碧落真君雖抱著獨霸武林的雄心,但他親眼看到中原各門各派,著實有不少奇才異能之士,是以只當場試爆了一顆碧焰陰雷,向大家示威之外,也就知難而退。這幾十年來,上一輩的人死的死,隱的隱,中原武林早呈衰象,難怪他又蠢蠢欲動。這次首當其衝的,卻是太行山的大雄禪寺。」

  麻冠道人驚異地道:「他們敢向枯木大師挑釁?」

  白衣文士「嘿」地冷笑了一聲,道:「枯木和尚在武學上,固然稱得上一流高手,但也未免太囂張了些,居然自詡為什麼『武林第一高手』?這次事情就出在『武林第一高手』這幾個字上。」

  麻冠道人微笑了笑道:「武林第一高手,這個名稱,許是江湖上一班後輩,為了推崇他,才加上去的,枯木大師,可能還不知道呢。倒是這回海南的人,既然向太行山公開挑釁,不知後來怎樣,謝道兄可曾聽說?」

  白衣文士又道:「聽說這次來人,一共七個,由碧落真君的二弟子麻無咎所率領,他們聲言要叫枯木和尚,自動取銷『武林第一高手』。恰值枯木和尚外出未歸,他們就用『碧焰陰雷』震毀了大雄寺一進大殿,揚長而去。」

  萬小琪輕哦了一聲,猛然想起,自己在洛陽到汝洲的官道上,遇見一批服裝奇特的人,中間還有一個頭挽道髻的老道人,不是正有七八騎嗎?後來在汝州客棧落店,他們還住在自己隔壁,自稱從廣東來的。聽他們談話之中,不時提到太行山和枯木和尚,當時自己還認為這行人,是慕太行山之名而來的呢?

  她想到這裏,卻聽白衣文士又道:「這一路上,這從種種跡象上推測,和你們一起的尹姑娘,可能也落入海南來人的手中。」

  萬小琪突然驚叫起來:「謝大哥,你說英妹妹,是被海南的人擄去的?」

  白衣文士微微點頭道:「我正在作如此假定。」他頓了一頓,又解釋著道:「我聽小兄弟談起尹姑娘失蹤的情形,再由小兄弟和你的武功上推測。那尹姑娘能和你們在一起,武功自然不會太弱,普通高手,絕非其敵。而且那天晚上,聽說還有不少武林同道,在同一客棧之中,竟會一點聲息都沒有聽到。自然來人武功之高,迥非尋常。除了幾個寥寥可數的頂尖人物,有誰能辦得到?而且你們到達黎城之日,和海南來人向太行山尋釁,只隔了一天,在時間上亦極吻合。還有一點,就是海南來人,上太行山去,一共只有七人,但這一路上回去之時,卻有了八騎,其中一人,似乎還負著重傷,上下須人扶持。大雄寺既未聞有人被擄,那麼此人,可能就是尹姑娘。」

  萬小琪想到汝州客棧中,店伙果然說過,他們有一個人生了重病,當時自己並未在意。唉!那準是英妹妹!她深悔沒去留意,以致當面錯過。不由急道:「謝大哥,你說得不錯,英妹妹準是被海南的人擄去了!」

  白衣文士沉吟著道:「我只是不懂,海南的人和尹姑娘無怨無仇,而且尹姑娘又不是武林中,享有盛名的第一高手,把她擄去,用意何在?」

  萬小琪道:「謝大哥,敏哥哥沒有把以前的事情,全告訴你?」

  白衣文士笑道:「那天,小兄弟既擔心尹姑娘下落未明,又擔心你桐柏之約,左右為難,分身乏術。時間又那樣迫促,他只匆匆的告訴我尹姑娘失蹤情形,及你和崆峒這檔事的前因後果,我就帶了這娃兒上路。」

  萬小琪道:「那是今年年初的事,敏哥哥和英妹妹從貴州求取烏風草回來,在湘西就和海南的人起了誤會。後來君山排教總壇上,敏哥哥不但收了碧落宮三仙古九陽的三顆『碧焰陰雷』,當時還答應遲則三年,早則一年,親上碧落宮去。那天我和英妹妹兩人,也打敗了幾個海南門人呢!謝大哥,經你一說,英妹妹準是落入海南賊人的手中無疑。唉!不知敏哥哥知道不知道這個消息?」

  白衣文士道:「這幾天,江湖上正在紛紛傳說,海南碧落宮向中原武林挑釁之事,我想小兄弟如果在路上把各種情形略加連貫,自然也會推想得到。那麼他現在可能正在向南海追蹤的途中。」

  萬小琪聽得心頭大急,暗想:麻無咎既是碧落真君的二弟子,那該是碧落宮三仙的老二。雖然以敏哥哥的武功,自然足可對付,但他們一行畢竟先走了好幾天。萬一路上沒追上,敏哥哥一人追上碧落宮去,那可不是玩的!她想到這裏,神色大變。

  白衣文士自然瞧得出來,不由敞聲笑道:「萬姑娘,你別心急,小兄弟如果已經追去,我們不會跟蹤前往?碧落真君雖然厲害,我謝某自問還抵擋得一陣。」

  麻冠道人道:「哈哈!你們說了半天,貧道才摸清頭緒,掌門人既然要上碧落宮去,貧道也想乘機去見識見識這個近百年來號稱南海魔窟的碧落宮,到底是些什麼景象?」

  麻冠道人說到這裏,四通一劍也一齊站起身,全說要去。

  萬小琪還想攔阻,卻聽白衣文士搶先笑道:「道兄要去,自然最好不過。如果上碧落宮去,兄弟還真嫌人手不夠呢?不過,此番去不去海南,目下還無法斷定,小兄弟能在半途上把人救出,雖然雙方一樣有了樑子,遲早總得走上一趟,但時間就可能不在現在。所以兄弟倒有一個計較,萬姑娘乘的是千里名駒,我謝某也有一個『飛天』醜號,明日就由我和萬姑娘先行,你們幾位,不妨稍遲起身,作為後援。我們沿途留下記號,如果確須上海南去,大家再會齊好了。」

  麻冠道人聞言,連連稱好,大家就這樣作了決定。

  一宿無話,翌日清晨,白衣文士和萬小琪別過麻冠道人,帶著鳳兒,首先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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