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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前文已經說過,勾漏山石峰千百,岩穴勾曲穿漏,深入山腹,他們停身之處,這座石窟,自然也甚是深遂,只是前洞較為寬敞,越到裡面,蹴上了山鼠,自己也依稀聽到那偷聽的人的呼吸聲音,是從洞後傳來的。因此,他懷疑這後洞也許通向另一石窟,劫走束小蕙,藍君壁的人,也是從洞後來的。他凝足目力,漸漸走到狹窄之處,運功護身,側身朝裡走去。

  歐老頭瞧到甘瘤子朝裡走去,不覺問道:「甘者弟,你發現什麼了嗎?」

  甘瘤子卻以傳音答道:「還很難說。」

  歐老頭回頭朝單世驊笑道:「很難說,大概總有些影子,走,咱們一起進去。」

  單世驊那還怠慢,立即跟在歐老頭身後,朝裡走去。這裡洞地勢朝下,當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除狹窄得須側身而入,卻也並沒什麼異狀。

  洞窟轉折極多,似是逐漸向下。甘瘤子、歐老頭一身武功,都已到了上乘境界,雖在黑暗之中,仍可清晰如睹,鐵判單世驊功力不如兩人遠甚,這下那裡想看得到什麼,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歐老頭身後,亦步變趨。

  不多一會,已經摸進十來丈遠,只聽一陣吱吱亂叫,光聽聲音少說也有一二十頭山鼠,原來前面,地方已經寬大了許多,是一個數丈見方的石窟。

  甘瘤子走在前面,腳下絲毫不帶聲息,驟然躍出,那些山鼠乍睹生人,是以驚得到處亂竄。

  甘瘤子身形一停,迅快的朝四周一瞥,但見一大群山鼠,一陣亂竄之後,急先恐後的朝一個數尺方圓的洞穴中鑽了進去。心中暗暗忖道:「這洞穴不大,何況穴外有這許多山鼠居住,看來裡面不可能有人……」

  心念方動,陡覺一條人影,從身邊擦過,奇炔無比的跟在山鼠後面,朝洞穴中穿射而入:

  耳中同時聽到歐老頭一縷傳音的話聲,說道:「兩位老弟守在此地,老朽進去瞧瞧!」

  原來歐老頭心急束小蕙安危,搶先穿進洞去。甘瘤子瞧得暗暗讚歎,就憑他這份身法,速度之快,自己委實不如遠甚!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但聽洞穴中傳出歐老頭一聲大笑,喝道:「真沒想到這裡面果面有人!」

  甘瘤子聽的一怔,急忙說道:「單兄咱們快進去!」話聲出口,人已飛躍過去,掠入洞中。

  只覺這洞穴入口不大,裡面卻甚為寬敞,好像是一間石室,只是空洞洞的,一無所有!

  三面石壁上,卻大大小小有著許多孔穴,大者尺許,小者如拳,那群逃進來的山鼠,敢情躲到石孔中去了。

  歐老頭站在靠右首石壁,他對面站著一個形貌詭奇的枯瘦老人;這老人禿頂,尖腮,豆眼,鼠須,身著一件半長不短灰衣,腰束草繩,大概被歐老頭點了穴道,弓著腰站在那裡,兩隻眼睛,骨碌碌亂轉。

  甘瘤子瞧他這副模樣,登時想起一個人來,抬目問道:「老大,這人可是地行鼠張慶!」

  歐老頭道:「甘老弟認識他?」

  甘瘤子道:「在下聽人說過。」

  單世驊晃亮火招子,照著枯瘦老人瞧了一陣,接口道:「不錯,此人正是地行鼠張慶,他昔年以善於鑽穴聞名,江湖上已有十年不見他的蹤影了,原來他躲在勾漏山中。」

  歐老頭道:「不管他地鼠山鼠,咱們問問他!」說完伸出手去,拍開了他的穴道。地行鼠穴道一解,兩肩一聳,霍地一躍而起。

  甘瘤子伸手朝他肩頭一按,冷笑道:「朋友識相些,乖乖的坐下來!」

  地行鼠但覺肩頭上壓下一股千鈞大力,身不由己的朝地上坐去,口中恨恨的道:「你們是什麼人,這……這算什麼?」甘瘤子道:「朋友自己明白,咱們光棍眼裡不揉砂子,你把兩個人藏到那裡去了?」

  地行鼠瞪瞪眼道:「兩個人,兩個什麼人?」

  歐老頭怒聲道:「咱們姑娘和藍君壁,難道不是你劫走的?」

  地行鼠接道:「我幾時劫走你們姑娘,我就住在這裡,你們瞧,除了壁上的山鼠洞穴,藏得了什麼人?」

  他這話倒是不假,這間石室,空無所有,一目了然,壁上雖有許多洞穴,但最多也不過徑尺方圓,除了老鼠,確實藏不了人。

  歐老頭急道:「朋友說的是實話吧?」

  地行鼠道:「我真的不知道。」

  歐老頭目光一轉,搔搔頭皮,道:「看來真不是他劫走的了。」

  甘瘤子道:「老丈,你聽他的,不是他還有誰?」

  地行鼠道:「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

  單世驊怒聲道:「你昔年就是下五門的鼠竅,方才由你訓練出來的山鼠,趁我不備,暗下迷藥,難道還不是你?」

  地行鼠目光閃動,搖頭道:「你們越說越奇怪了,我怎會訓練山鼠,下你的迷藥,你老哥大概看錯人了。」

  單世驊喝道:「難道你不是地行鼠張慶?」

  地行鼠茫然道:「不是。」

  話聲出口,突然身子就地一滾,再一弓身,刷的朝壁角下一個洞穴中鑽去。他動作奇快,身子一弓,登時縮小了許多,真像一頭地鼠一般,頭先腳後,竄將進去。

  這手「縮骨功」,委實高明!

  歐老頭上身微俯,一把抓住了他一隻右腳,口中呵呵笑道:「朋友,歐大佬面前,你想逃走,可大不容易。」

  地行鼠一個身子,已經鑽進去了一半,一隻右腳卻被人家扯往,用力一掙,那想掙得脫歐老頭的手把?但覺一陣劇痛,小腿骨幾乎要被捏碎,口中不禁大叫道:「你快鬆手!」

  歐老頭笑道:「我一鬆手,不是就平白的讓你逃跑了嗎?」

  地行鼠殺豬般叫道:「我不逃,我不逃。」

  歐老頭道:「那你就爬出來。」

  地行鼠無可奈何,果然依言從洞穴中倒爬出來。

  歐老頭一鬆手,出指如風,點了他腳上兩處穴道,笑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該乖乖的說了吧?」

  地行鼠坐在地上,罰神諸咒的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是這句話,我可以發誓,我沒有劫人。」

  單世驊道:「那你為什麼要逃?」

  地行鼠道:「你們在逼我,我自然只有逃了。」

  甘瘤子喝道:「誰相信你發誓,咱們只要你說實話。」話聲一頓,突然雙目寒光暴射,喝道:「你如果不說,那也不要緊,只要你熬得住就行!」

  右手倏揚,駢指如戟,朝地行鼠胸口點來!

  地行鼠臉色一變,駭然道:「你要如何?」

  甘瘤子說道:「朋友在江湖上總聽說過五陰截脈手法吧,我要點你幾處穴道,先廢了你一身功夫再說。」

  地行鼠臉色慘白,嘴唇懦動了一下,道:「好,我說就是了。」

  甘瘤子冷哼道:「快說,你把人藏到那裡去了?」

  地行鼠目光轉動,囁嚅道:「我是奉命行事。」

  歐老頭猛地一把,像老鷹抓小雞一般,把他抓了起來,怒喝道:「咱們姑娘,果然是你劫走的?」

  地行鼠道:「你……你老放手,不是我劫走的。」

  歐老頭怒聲道:「你方才說是奉命行事,現在又說不是你了?」

  五指一松「叭」的一聲,把地行鼠摔倒地上。

  地行鼠急道:「我沒說慌,我只是把這位用迷藥迷翻,劫走人的不是我。」

  歐老頭問道:「你是奉誰之命?」

  地行鼠道:「銅夫人。」

  「銅夫人?」歐老頭雙目乍睜,問道:「她在那裡?」

  地行鼠道:「准提庵。」

  歐老頭道:「劫去的人,也在准提庵?」

  地行鼠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歐老頭道:「甘老弟,咱們快走。」

  甘瘤子道:「老丈如何處置此人?」

  歐老頭道:「只要他說的是實話,那就放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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