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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四個玄衣少女答應一聲,果然悄生生走了過去,挽扶著兩人,出谷而去。

  再說歐老頭原是仗著自己服過南海門解毒聖藥「辟毒金丹」,百日之內,可以諸毒不侵,才敢接受兩人打賭,一口氣吞下了都嬌二老的「南極丹」和「北極丹」。要知這兩顆藥丸,乃是兩人外用的練功之藥。

  矮小老人練的是寒毒無比的「九陰毒掌」,枯瘦老人練的則是陽剛火毒的「九陽毒掌」。這兩種毒掌,顧名思義,就可知道:十足是左道旁門的外門毒功了。

  練功之時,需以劇毒藥物,塗在手掌上,再以內功吸入掌心。他們取出來的這兩顆藥丸,就是外用練功之物,不但劇毒無比,而且還配了極霸道的藥草。「九陰毒掌」是陰柔寒毒的功夫,配的當然是大冷大寒之藥。「九陽毒掌」則是陽剛火毒功夫,配的當然是大火大熱之藥。

  這兩種大寒,大熱的烈性毒藥,只限於外用,自然斷斷不可入口,歐老頭卻把藥性極端相反的兩顆藥丸,一口吞了下去,怎不倒翻了五臟廟?

  他只覺一股炙熱如火,燙澈心肺,另一股奇寒如冰,冷入骨髓。這兩股東西,按說一熱一冷,一水一火,正好抵消。

  那知外用藥力,何等強烈,不僅絲毫沒有中和,卻反而冷者更冷,熱者更熱,在肚內水火不容,冰炭異勢,起了激烈的衝突。

  於是歐者頭的身子也就起了激烈的顫抖,激烈得痙攣,甚至於不住的朝上蹦了起來。這要是換了旁人,早就報消了,但歐老頭的內功精湛,體內又是服過「辟毒金丹」,諸毒不侵。

  因此這兩股邪惡力道,儘管冰炭異勢,在肚內衝突,他依然瞑目跌坐,以意馭氣,緊咬牙關,竭力忍受。這樣過了頓飯光景,一冷一熱兩股力道,越來越加厲害。他既無法使它在體內化解,也無法把它們逼出體外,只是翻翻滾滾勢如油煎。

  以歐老的功力,也已實在難以忍耐了!忽然心中一動,想起方才自己接觸到甘瘤子師兄妹兩人,覺得他們身上炙熱如火,單世驊的身體卻又觸手如冰。分明他們就是中了火毒和寒毒。

  自己如能以無上內功把體內這一冷一熱兩股藥力分開,再以本身功力,度人他們體內,豈不正好以毒攻毒,互相克制?也許可以治好。

  心念一動,立即凝神運功,緩緩把兩股力道,用真氣導引,分注兩手,雙目乍睜,左右兩手分別按到甘瘤子和韋宗方的後心。

  催動真氣,把炙熱氣流貫注到韋宗方身上,寒冰氣流注入甘瘤子體內。像這般用本身真氣,分別貫注到兩個人的身上,也只有歐老頭這等功力的人,才辦得到。

  約莫過了盞茶工夫,甘瘤子突然籲了口氣,睜開眼來,發覺歐老頭一手抵在自己後心,一股涼爽無比的氣流,在自己體內循行。立即盤膝坐好,運氣相合,不消一回,已把體內所中熱毒,悉數分解。

  此刻歐老頭也已感到自己注入韋宗方體內的一股炙熱真氣,在緩緩推動之下,寒冰之氣,業已逐漸消解,他發現自己的想法,果然有效,心中不覺大喜,真氣源源朝韋宗方後心輸去。

  甘瘤子熱毒一解,霍然而愈,歐老頭收回左掌,又抵上了柳淩波後心。又過了頓飯時光,韋宗方和柳淩波也同時醒了過來。

  甘瘤子守在一旁,急忙說道:「韋兄弟、柳師妹,快運氣行功,和歐老前輩的真氣會合。」

  兩人傷毒初解,不敢大意,依言坐好,各自運氣調息。

  這樣又過了一頓飯光景,歐老頭雙手一收,呵呵笑道:「好了,好了,老朽總算救活了自己,也救活了你們。」說完,右手迅疾又朝單世驊後心按去。

  韋宗方不知自己身中寒毒,已經昏了多日,此時眼看身在一處山谷之中,而且好像都負了傷,心中暗暗奇怪。只是全身經絡,甚覺酸麻,一時無暇多問,就繼續行氣運功,直到單世驊醒來,韋宗方也功行一周,體力恢復了許多,兩人同時站了起來。

  歐老頭功力深厚,連續救醒四人,耗損了不少真氣,此刻略經調息,便已恢復,睜目笑道:「你們快運氣試試,體內餘毒,是不是都清爽了?」

  甘瘤子拱手道:「幸蒙老丈賜救,在下體內餘毒盡去了。」

  歐老頭朝韋宗方問道:「韋少俠呢,你中的是寒毒,較為厲害,現在如何了?」

  韋宗方道:「在下也沒事了。」

  歐老頭得意的道:「這樣就好,唉,算來真是僥倖得很!」

  韋宗方想了想,向單世驊問道:「單兄,記得我們一起趕路,怎麼會到這裡來了?」

  單世驊道:「這話可長呢,韋大俠寒毒突發,還是十幾天以前的事……」

  韋宗方吃驚道:「十幾天以前?兄弟好像只是昨天之事!」

  歐老頭笑道:「少俠毒發昏迷,是在江西古龍崗,如今已到了廣西勾漏山了!」

  韋宗方聽的更奇,還待追問,單世驊已把經過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甘瘤子接道:「咱們就是在路上聽說韋兄弟被毒沙峽的人劫持,才一路追尋至此,原來那人竟是藍君壁!」

  柳淩波問道,「歐老人家,方才那老賊呢,他可是逃進谷裡去了?」

  歐老頭笑笑道,「他被九毒教主『敦聘』去了!」

  當下就把自己和都嬌二老打賭之事,以及九毒教主把兩人請去之事,述說了一遍。

  單世驊道:「這倒真是因禍得福,不然韋大俠身中寒毒,只伯一時還不容易治好呢。」

  歐老頭心急束小蕙安危,找毒沙峽找到都嶠山流沙谷來,空自耽誤了大半天時光,不覺站起身道:「老朽原來因韋少俠身中寒毒,非咱們姑娘隨身所帶萬年溫玉,無法治療,才和單老弟一路護送而來,如今少俠寒毒已解,老朽要先走了。」

  甘瘤子道:「束姑娘被毒沙峽所擄,咱們既然來了,救人之事,自然有咱們一份。」

  韋宗方道:「甘大哥說的極是,我們自然和老丈同去。」

  歐老頭搔了搔頭皮,道:「此去毒沙峽救人,人手不宜太多,何況老朽服過『辟毒金丹多,不畏劇毒,你們……」

  韋宗方沒待他說完,接口道:「就是柬姑娘沒有被擄,在下也打算單獨前來毒沙峽一探,何況束姑娘被人擄來,在下更是非去不可。」

  歐老頭道:「韋少俠有什麼事,要獨探毒沙峽?」

  韋宗方苦笑道:「在下家父可能就在毒沙峽中,只是目前還無法證實,且待救出柬姑娘,再作道理。」

  歐老頭聽完,略一尋思,道:「既然如此,那麼待找到毒沙峽,大家再商量吧!」

  單世驊道:「事不宜遲,咱們還是快走,毒沙峽地勢隱僻,只怕一時不容易找得到呢!」

  柳淩波道:「毒沙峽縱然隱秘,他們人數不少,總有進出的人,想來也並不難找。」

  歐老頭大笑道:「單老弟也是這麼說,咱們在山頂等了好一回,不料看到的兩條人影,卻是你們兩位。」

  幾人說話之間,業已走出流沙谷,一路朝勾漏山中奔去。

  入山漸漸昏暗下來,大家找了許多峽谷,但毒沙峽還是一點影子也沒有,只好在一處峰腰上,找了一個石窟歇腳。

  時當快近二更,只聽柳淩波低「噫」一聲,叫道:「大師兄快瞧,對面山腳下,忽然冒出一個人來了!」

  她聲音雖低,但大家只是坐著調息,聞言立即睜開眼來,果然對面山腳下,正有一個小黑影,機警的向四外張望。

  甘瘤子目光凝注,低聲道:「這人好像是毒孩兒,二師妹,你看他從那裡出來的?」

  柳淩道:「我醒來的時候,因月色甚好,不覺多望了一眼,那時對面山下,半個人影也沒有,那知一眨眼,忽然就冒出一個人來!」

  話聲未落,突見那小黑影縱躍如飛,奔到一株大樹底下,縱身一躍,投入濃密的樹葉之間,忽然不見。

  韋宗方站起身道:「我們過去瞧瞧。」

  甘瘤子道:「韋兄弟,且慢……」

  突然那棵大樹上,一陣撲撲輕響,一頭夜鳥被他驚的飛了起來,朝山下另一棵大樹上飛去。

  柳淩波奇道:「他在這做什麼?」

  韋宗方道:「毒孩兒年紀雖小,心機極深,他不可能忽起童心,半夜裡偷偷的起來探鳥寞吧?」

  只聽單世驊咦道:「歐老丈呢?」

  大家回頭瞧去,果然已不見歐老頭的影子,不知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就在此時,只見那小黑影忽然從樹上躍下,接連幾縱,剛回到原處,一閃不見。

  甘瘤子始終注視著對方,不覺奇道:「難道他們巢穴的出入口,就在對面山下?這就奇了,樹林前面,就是通往山外的大路,左首還有一座廟宇,毒沙峽入口,怎會在人跡常到之處,何況這裡也沒有山峽?」

  柳淩波道:「小黑影會不見了?他又不是土行孫,會遁地?」

  甘瘤子道:「咱們現在可以過去瞧瞧了……」

  話聲未落,瞥見對面山腳下,又有一條黑影,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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