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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韋宗方暗暗忖道:「這倒好,自己連她姓甚名誰都還不知道,就變了表妹!」但他想到孤男寡女,守在一起,縱然她相貌醜陋,終究是個姑娘家,確實會引起店夥注意,這就點點頭道:「是,是,在下記得了。」

  奇醜少女嗅道:「又是在下,人家一聽,咱們就是外人。」

  原來已經不是外人了!

  韋宗方瞧她人雖醜陋,卻掩不住少女的天真嬌稚神態,不覺笑道:「表妹說的極是。」

  他就是因她醜,在心理上才減少不少男女之間的拘束。

  奇醜少女聽他果然叫自己表妹,心中甜甜的,低聲道:「表哥……飯快涼了,你快吃吧!」

  她初次對人這般親熱稱呼,表哥兩個字出口,忽然覺得臉上一陣熱辣辣的,連心頭小鹿,都跳了起來。

  韋宗方平白撿了個表妹,心中也自高興,說實在,他一點也不嫌她醜,一個人只要心地好,醜有麼關係?他含笑坐下,端起飯碗,忽然抬頭問道:「你呢?也沒吃飯吧?」

  奇醜少女道:「我早就吃過了,這是給你準備的。」

  韋宗方一邊吃飯,一邊說道:「表妹,你現在可以……」

  奇醜少女沒待他說出,伸出手掠著她一頭黃髮,嗤的笑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了?你別急,我先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說。」

  韋宗方道:「不知你要間我什麼?」

  奇醜少女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經的道:「你一定要老老實實的回答我。」

  韋宗方點點頭道:「你只管請說,只要我知道的,自然老實答覆你。」

  奇醜少女逼視著韋宗方臉上道:「好,我問你,我是不是生得很醜?」

  這還用問?黃頭毛,滿臉麻子,再加上焦黃的臉色,不會去自己照照鏡子?

  韋宗方沒防到她會有如此一問,不由微微一怔,心中覺得為難。

  奇醜少女瞧著他,催道:「你怎麼不說,可是嫌我生得醜,不好意思說:?」說到這裡,忽然哼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有許多人看到我,就好像遇上鬼怪似的。」

  韋宗方知道一個人生得醜陋的人,必然有著極重的自尊,她看自己沒回答他,自然生氣了!這就點點頭道:「不,人生美醜不齊,相貌只是一個人的外表,姑娘生性純潔,心地善良,豈可以貌論人?」

  「又是姑娘的來了。」奇醜少女披著厚嘴唇,輕哼一聲,恨恨的道:「說來說去,還不是說我生的醜!」

  韋宗方對她早已存下容讓之心,是以對她嗔怒刁蠻之態,也不放在心上,聞言正容道:「在下並無此意,說實在,我舉目世間,沒有一個親人,能把你認作表妹,我心裡高興的很。」

  奇醜少女目光一閃,喜道:「你說的可是真心話麼?」

  韋宗方道:「我說的句句是實。」

  奇醜少女輕聲道:「看來你說的果然不像假話,哼,其實現在還不知道呢!」

  她心中充滿了喜悅,但也有些差澀,說話之間,很快的別過身去。

  韋宗方瞧得暗暗好笑,可見女孩子家,都喜歡有人讚美的,自己說她好,她果然高興了。

  心中想著,便自低頭吃飯。

  奇醜少女忽然格的嬌笑一聲,很快轉過身來,叫道:「表哥,你再瞧瞧,我是不是生得很醜?」

  韋宗方目光一抬,驟覺眼前一亮,一時不由得愣住了!原來奇醜少女一張醜陋無比的臉孔,在刹那之間,登時換上一副柳眉、秀目、瑤鼻、櫻唇宜嗔的面貌!

  只見她伸手從頭上迅速扯下一個亂蓬蓬的黃髮,同時揚了揚手中人皮面具,展顏一笑,說道:「表哥,你現在看到的,是我真面目的,我在江湖上走動,這勞什子從沒取下來過,其實這面具既可防毒,又不畏刀劍,醜又有什麼要緊,我又不給人看的?」

  韋宗方並不感到驚奇,因為自己曾跟不知名的叔叔也學過易容之術只是奇醜少女忽然變了一個絕色少女,笑盈盈站在面前,感到手觸無措,一時想不出該說些什麼,望著她,張口結舌的說不話來。

  絕色少女瞧他楞楞的看著自己,粉頰忽然飛起兩朵紅雲,嬌嗔道:「你怎麼不說話,老瞧著我幹什麼?早知道你也不老實,我就不取下來了。」說話之時,又把人皮面具,朝臉上蒙好,很快覆上假髮,她雙手動作迅疾熟練,眨眼之間,又由美變醜,站在面前的依然是奇醜少女:

  韋宗方啊了一聲,如夢初醒,一張俊臉,脹得通紅,道:「姑娘……」叫了半天,慌忙改口道:「表妹你美極了。」

  奇醜少女白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快吃吧,別姑娘、表妹的亂喊了,我叫做陸綺。」

  韋宗方笑道:「果然人如其名,風華絕俗……」

  陸綺站在韋宗方身邊,眉角眼梢之間,嬌羞盈盈,似喜非喜,嗤笑道:「看不出你還有替人家戴高帽子的本領呢!」

  韋宗方心頭微微一凜,吃了兩碗飯,便自停筷,恰好店夥進來,在壺中沏了開水。

  韋宗方忽然想起昨晚見到黑文君卓九妹,和那個找了之江的女客十分相似,不覺問道:「夥計,東廂五號房那女客走了沒有?」

  店夥哦了一聲,笑道:「那位女客人麼,昨晚天黑沒多一會,就會賬走了。」

  韋宗方點點頭,沒再多說,店夥走後,陸綺睜大眼睛道:「你說的女客是誰?」

  韋宗方道:「這人准是萬劍會的黑文君。」

  當下就把昨天有人問起丁之江的事,說了出來。

  陸締哼道:「我早就說過,丁之江已經和萬劍會勾結上了。啊,那支鏤文犀,你到底在安遠鏢局那裡找到的?」

  韋宗方道:「梁上。」

  接著又把昨晚無意觸到玉筆,以及自己隱身之處,正好就是那天毒孩兒藏身之處,大略說了一遍。梁上的,你替他捎的口信,也沒錯!」

  韋宗方聽得大奇,心想:「毒孩兒托自己捎的口信,自己只曾告訴過丁之江和報恩寺老方丈兩人,當時因毒孩兒曾說此事關係重大,自己為了怕人聽到,兩次都是用手指沾水寫的,不知她是如何也會知道?」心中想著,這就問道:「你怎會知道的?」

  陸綺笑道:「前天你在酒樓上和丁之江說的話,我大哥都聽到了,你在桌上沾酒寫的字,自然也瞞不過我大哥。」

  韋宗方奇道:「你大哥是誰?」

  陸績笑了笑道:「看到了,你就會認識。」接著又道:「那天,我大哥還和我抬杠呢?我說,毒孩兒這兩句話,第一句「劍門階下」是說他被萬劍會捉去了,成了階下囚,第二句「穴土入木」,穴土,是安遠兩字的頭,入木,極可能是把東西放在木箱或者什麼木器裡面,我大哥硬說他被萬劍會擒去,東西就埋在萬劍會階下土穴之中。因為師傅對這件事,已經放棄,我和大哥說過也就算了。哼,照你這麼說來,東西是你得到的,該是歸你所有,等你傷勢好了,我陪你找丁之江去,非向他要回來不可。」

  突聽身後有人問道:「你們說的丁之江,可是萬劍會的人?」

  陸綺吃了一驚,回身叱道:「什麼人?」

  轉頭望去,只見一個身材矮胖的老人,當門而立這人寬袍大袖,面露笑容,看去十分和藹。

  陸綺不覺心頭大凜,這矮胖老人不知何時進入房中,自己竟會一無所覺?這就冷哼一聲,道:「我們不認識你,你快出去!」

  身形一動,快速無倫的欺到門口,左手向老人推去。

  她這一掌,看去只是伸手一揮,其實掌影疏動,籠罩數尺見方,在這等狹窄的房間中,來人除了立即退出房門,極難閃避得開。

  矮胖老人輕咳一聲,身子微微一側,不退反進,滑溜無比的從掌影中閃入,而這一側的身法,竟然奇奧絕倫,一下就讓開了陸綺的掌勢,撚須笑道:「你們兩個娃兒,自然不會認識老夫是誰?老夫只要問你們說的丁之江可是萬劍會的人?」說來雖是老氣橫秋,但卻充滿著和藹之色。

  陸綺一掌出手,沒有沾到對方衣角,腳下不禁後退了一步,兩隻眼睛睜得滾圓,哼道:「不知道,你練成護身罡氣,我們就怕你了吧?」

  話聲出口,還待朝他撲去!

  矮胖老人臉色微微一沉,道:「你們不肯說,老夫也找得到他!」突然一長身,疾如電光石火,一閃而逝!

  韋宗方望著他後影,怔怔說道:「好快的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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