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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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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唱突然停止下來,大天井上登時一片靜寂! 智通大師朝那兩個死去的和尚合十一禮,然後又朝身邊一個中年和尚揮了揮手。那中年和尚立即命四個青衣和尚把那兩具屍體抬了進去。 智通大師隨著緩緩轉身,舉步朝廟外行去。 四個青衲中年和尚緊隨他身後走出。接著站在左右兩邊最前面手持鑌鐵禪杖的十八名和尚,也由左右兩邊,隨著朝山門外走去,其餘的僧侶,依然凝立不動。 上官平心中暗道:「莫非寺外還有什麼事情不成?」 心念轉動,不覺走下石階,悄悄跟了過去,但在大門口彌勒佛神龕旁站停下來。 這時智通大師已經走下石階,四名中年和尚一直跟在他身後,十八名手持鑌鐵禪杖的和尚,則已在山門外左右兩邊雁翅般排開。 他目光抬處,發現山門前面的一片廣場平臺上,面向山門,赫然蹲坐著一隻比牯牛還大,錦毛斑斕,目光眈眈的大虎。 這虎倒是如假包換,不是人假扮的,敢情剛才那兩聲虎嘯,就是這隻老虎發出來的吼聲了。 奇怪,虎背上還坐著一個人,那是一個黃衣女郎! 月光之下,那黃衣女郎看去不過二十二三歲,長髮披肩,生得眉眼盈盈,楚楚動人,體態妖嬈,腰間還掛著一支黃色劍穗的長劍,那份模樣,簡直可以入畫,只是她身上似乎有一股說不出的冷意,目光冷,面情更冷。 在那隻白額錦毛虎的兩邊,還有四個面情冷漠的灰衣老者,年齡都在五旬以上,緊閉著嘴唇,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好像人家墳墓前面的翁仲一般。 智通大師走下石階,面對著穩坐在虎背的黃衣女郎雙手合十,施了一禮,口喧佛號,徐徐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要找老衲,他們自會進去通報,老衲兩個徒孫,並無開罪女施主之處,女施主怎好縱虎傷人,殘殺佛門弟子?現在老衲已經出來了,女施主有何見教,老衲自當洗耳恭聆。」 老和尚果然不愧是佛門高僧,口氣之中,雖有責問對方之意,卻仍然說得甚是和緩,不著嗔念。 黃衣女郎抬目看了老和尚一眼,她目光亮如秋水,卻也冷若寒霜,問道:「你就是伏虎廟的當家智通老和尚了?」 這一開口,聲音固然嬌美,但也其冷無比! 這樣一個美嬌娘,真使人納罕,何以會有如此冷法? 智通大師合十道:「老衲正是智通。」 黃衣女郎格的一聲嬌笑,說道:「那很好,我先回答你,你兩個徒孫,一見到我的座騎,就口中大喝著孽畜,這兩個字,是我大黃最忌諱的,觸犯了它,就死無赦,你們做和尚的,整天唸著西方極樂世界,那麼讓他們早些去極樂世界,面見世尊,又有什麼不好呢?至於我來找你老和尚,卻有兩件事兒……」 智通大師道:「女施主有兩件什麼事,但請直說。」 黃衣女郎道:「第一件,我不喜歡你們這伏虎廟的名稱,明天就把這三個字改了……」 智通大師合掌道:「請問女施主第二件事呢?」 黃衣女郎道:「第二件,據報殺我手下兩個虎侍的人,就在你們廟裏,你立時把他交出來。」 「阿彌陀佛。」智通大師手撥念珠,肅然道:「女施主提出的這兩件事,老衲深感抱歉,敝寺都無法辦到。」 黃衣女郎冷哼一聲道:「老和尚,你不答應?」 智通大師道:「老衲實在抱歉,第一,敝寺名為伏虎,已有數百年了,老衲只是繼承先師,主持敝寺,無權更改寺名。第二,住在敝寺的施主,乃是敝寺的客人,敝寺也無權把客人交給女施主,還望女施主多多原諒。」 黃衣女郎哼了一聲道:「老和尚,我一向言出如山,從無更改,你不答應,可知後果麼?」 智通大師合掌道:「老衲只知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黃衣女郎冷然道:「老和尚,你以為你出身少林寺,有少林寺給你撐腰,我就不敢動你了?告訴你,就算少林方丈慧通,我也並不把他放在眼裏,這兩件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智通大師:「阿彌陀佛,敝寺都是出家之人,與世無爭,女施主高抬貴手,不可在此滋事。」 黃衣女郎格格笑道:「老和尚,你如果不更改廟名;不交出殺死我兩個虎侍的兇手來,我就要把你伏虎廟火其居,人其屍,你信是不信?」 「我佛慈悲,阿彌陀佛。」 智通大師合掌向天,徐徐說道:「女施主那是存心尋釁來的了。」 「就算我尋釁來的,憑你伏虎寺又能怎樣?」 黃衣女郎披披嘴道:「我耐心有限,現在我給你老和尚一個考慮的時間,就以我座下三聲虎嘯為限,到時你再不答應,那就休怪我出手毒辣了。」 話聲出口,就伸出一隻纖纖玉手,在虎頭上輕輕一按。 那錦毛大虎果然目光眈眈,昂首發出一聲震天價的大吼! 這一聲虎嘯,正當對面,聽來就更覺得有山搖地動,群峰回應之威,每一個人都被震得心頭狂跳,耳朵嗡嗡作響! 智通大師雙掌當胸,岸然峙立,依然寶相莊嚴,絲毫不動聲色,徐徐說道:「用不著三聲虎嘯,老衲就可以答覆女施主,敝寺礙難遵辦。」 黃衣女郎坐在虎背上,神態安閒,恍似未聞。 淡淡的月色,徐徐的輕風,如果她不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如果不知道扮虎歹徒是她手下,此景此情,她當真美得像天上仙女一般! 黃衣女郎沒有理會老和尚的話,是為了表示她言出如山,她說過讓你考慮三聲虎嘯的時間,就要等三聲虎嘯嘯完了再說。 智通大師也沒有說話,像一尊石像一般站著不動,他知道黃衣女郎非等三聲虎嘯過後,才會有行動,心中只是默默的在籌思對策。 雙方都沒有說話,廟門前緊張的形勢,似乎暫時靜止下來,幾乎恢復到萬籟俱寂,聽不到一點聲息。 這種靜止,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每一個人心頭反而因為太沉寂而產生了壓迫感! 約莫過了盞茶光景,黃衣女郎纖手再度摸了摸虎頭,錦毛大虎又抬起笆斗大的虎頭髮出第二聲震懾人心的嘯聲。 第三聲虎嘯,和第二聲差不多又隔了盞茶工夫。 黃衣女郎一直等到第三聲虎嘯過後,她一雙冷如秋水的眼光老遠朝智通大師逼視過來,冷聲道:「老和尚,三聲虎嘯已過,你到底怎打算呢?」 智通大師冷凜道:「老衲已經說過,敝寺礙難遵命。」 黃衣女郎格的笑出聲來,她笑聲之冷,似乎有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笑聲乍歇,接著冷冷的道:「三聲虎嘯,我心意已經盡了,老和尚,這是你執迷不悟,莫道我心狠手辣,我也知道你從少林寺出來的,大概沒把我們幾個人放在眼裏,這叫做不到黃河心不死,在劫難逃吧!」 她緩緩說來,聲音嬌是嬌,但嬌柔之中帶著幾分冷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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