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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黑衣魔女被他激得又氣又怒,口中喝一個「你」字,左手一抬,只聽一聲極輕的機篁之聲響起,從她衣袖中飛出一蓬比牛毛還細的飛針,朝凌干青、聶小香二人激射過去!

  這蓬飛針,為數既多,體積極細,又是機篁發射,速度奇快,就是大白天,目力稍差的人,也很難發現,何況此時又在黑夜之中……

  沈若華眼看凌干青和黑衣魔女已經動上了手,秋波一轉,看了四個黑衣女子一眼,就以「傳音入密」朝田中玉道:「田姑娘,咱們也該發動啦!」

  手中長劍一掄,身形一晃,朝左手兩個黑衣女子欺了過去,叱道:「你們也別閒著!」

  劍光直送,攻向右首一個,左手舒展如蘭,一掌朝左首一個拍了過去。

  她這一劍,看似直送,但手腕一轉,劍光連閃,宛如灑出一陣錯落劍雨,寒芒流動,密集刺去。左手拍出的一掌,同樣如拍如拂,一股勁風,直逼左首黑衣女子胸臆。

  這劍、掌齊施,分襲兩人,手法詭異已極。

  那四個黑衣女子,年歲都在二十四、五,高矮如一,臉上神情冷漠,自然是黑衣魔女身邊得力使女。左邊兩個一見沈若華欺身攻來,一言不發,同時右腕一翻,長劍出手。右邊一個身隨劍走,巧妙絕倫的避過沈若華暴雨般劍勢,立即揮劍反擊,唰唰唰一連三劍,又狠又快,火辣辣凌厲驚人!

  左邊一個回劍上挑,寒光一閃,猛削沈若華的左腕。沈若華左手劃了半個圓圈,斜拍她右肩,她劍勢忽沉乘機刺向沈若華左肋,變招迅速,端的乾淨俐落。

  沈若華心中暗暗吃驚,忖道:「看不出這兩個丫頭,竟有如此氣候!」

  手中長劍展開,劍光伸縮如電,有若銀蛇亂閃,一片寒芒,劍劍辛辣,即使江湖一流高手,也不過如此。

  田中玉欺向右邊兩個黑衣女子,她這幾天已把師父的「掌中劍」揣摩熟練,祖父的「掌中指」,本是從小就練會的,因此一上手就劍、指同施,著著俱是進手招式。

  這在一般來說,她使出來的是掌中雙傑的獨門絕藝,身通兩家之長,用來對付黑衣魔女手上兩個丫頭,應該綽綽有餘裕,她心中當然也是如此想法。

  無奈這兩個黑衣女子不但劍法詭異,配合更是巧妙,兩支長劍一守一攻,守的人擋住了田中玉的攻勢,攻的人劍劍辛辣狠毒。

  田中玉究是一向跟著爺爺,從未和人動過手,缺乏臨場經驗,縱然學了掌中雙傑的劍、指,臨到真正和人家拼搏之時,就難免縛手縛腳,相形之下,就不禁落了下風。但有時在情急之時,陡然一劍,斜刺裏飛出,對方就非回劍自保不可,有時翻腕一指,也可以把另一個人在冷不防之下逼退出去,雖然如此,她還是屢遇險招,在驚險中周旋,卻兀是毫不退讓。

  黑衣魔女打出的這一蓬飛針,少說也有二三十枚之多,而且通體色呈暗藍,分明還淬過劇毒。

  這要換了一個人,今晚就非傷在她毒針之下不可,但凌干青目光何等敏銳,耳中聽到一聲極輕的機篁之聲,就發現一大蓬極細藍芒飛射而出,心中不禁大怒,朗喝一聲:「好個妖女,竟敢使出如此歹毒的暗器傷人!」

  軟劍倏地一圈,在身外劃起一道匹練般奇亮的青光,左手握拳,中指直豎,凌空點了出去。

  他在這一劍上,使出了真正的功力來,軟劍之上,發出一陣「嘶」「嘶」「嘶」輕響,佈滿「乙木真氣」,劍光乍現,立把一大蓬毒針,悉數絞成粉碎。

  他左手點出的這一指,不帶絲毫風聲,但一屢指風,卻堅若鐵錐,這是他在怒極之下,無意中使出來的。

  這一指,出招奇詭,可不是他師門木劍門的功夫。

  讀者總還記得,凌干青下山之時,經過活死人墓(墓在茅山腳下,至今猶存)遇上一個自稱活死人的長髮老人,托他送封家書,另附有一招奇特指法,要他盡三日之內練會,把紙條焚化,不可帶在身邊,他此時使的就是這記無名指法。

  黑衣魔女原是一時氣憤,等到打出一蓬毒針,心頭已經有些後悔,卻沒想到凌干青軟劍一揮,一蓬毒針竟如泥牛入海,蹤影全無,方自一怔,突覺右肩如中巨杵!

  不,如遭雷擊,全身一麻,銀刀墜地,一個人被震得往後連退了三步,右臂再也舉不起來了,一時不禁粉臉失色,驚怒交併,一雙鳳目望著凌干青,厲聲道:「凌干青,你……」

  話聲未落,就在這一瞬間,和沈若華、田中玉正在四劍掄飛,激戰之中的四個黑衣女子,忽然間同樣長劍脫手,跌地不起。

  沈若華驚喜的叫道:「娘,你老人家來了!」

  只聽西首牆頭上,響起一個老婦人的聲音說道:「你們快隨我出去。」

  沈若華急忙回身招手道:「凌兄,快走。」

  凌干青一手拉起聶小香的手,說道:「聶姑娘,你隨我們走吧!」

  聶小香紅著臉為難地道:「我……我……」

  田中玉道:「你這裏還能耽麼?快些走吧!」

  沈若華也道:「你留下來只有一死,死了值得麼?還落個叛師的罪名,豈不白死?快別猶豫了,跟我們一起走吧!」

  聶小香含著淚,點點頭,四人就相繼縱起,躍上圍牆,只見一個身穿藍布衣衫的老婦人早已站住牆外七八丈遠處,朝他們打著手勢。

  沈若華當先飄飛落地,身若飛燕,縱身撲了過去,叫道:「娘,就是你老人家一個人來麼?」

  藍衣老婦人道:「逢老大也來,你當仙女廟好鬥的?」

  沈若華道:「這裏的主持人就是昔年的魔手天尊朱九通呢!」

  老婦人道:「娘已經聽逢老大說了,你這丫頭真不知天高地厚!」

  她們說話之時,凌干青、田中玉、聶小香三人也跟了過來。

  老婦人目光一掄,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沈若華忙道:「凌兄,這是家母。」

  一面又朝老婦人道:「他叫凌干青,她是凌兄的兄弟田中玉姑娘,這是聶小香姑娘。」

  凌干青趕忙抱拳一禮,叫了聲:「伯母。」

  田中玉、聶小香也一齊行了一禮。

  突聽遠處傳來了一聲十分嘹亮的長笑!

  這聲長笑可以說響遏雲霄,蒼勁得有如老龍長吟,從笑聲推測,至少還在仙女廟前進,相距甚遠,但像田中玉這樣功力較淺的人,兩耳還被震得嗡嗡作響!

  老婦人道:「逢老大和姓朱的大概較量上了!」

  剛說到這裏,只聽另一聲尖銳的笑聲,劃破長空,傳了過來!

  這一聲長笑,尖銳刺耳,並不輸於剛才那聲長笑。

  沈若華好奇地道:「娘,我們到前面去看看好麼?」

  老婦人臉色一沉,叱道:「你少出花樣,逢老大和姓朱的老道,最多不過平手而已,今晚趕巧逢老大到了揚州,憑娘一個人,還救不出你呢,娘和逢老大約好了的,由他絆住老道,娘下手救人,要咱們走了,他才能脫身,你認為這是好玩的?」

  說到這裏,回頭道:「你們隨我走吧!」

  說完,回身就走。

  沈若華不敢作聲,大家只好跟著老婦人奔去。

  不多一會,來至江邊,老婦人撮口發出一聲口哨,只見江邊柳陰深處,划出一條蓬船,迅快的靠岸。

  老婦人一縱登船,大家也相繼躍落。

  老婦人已推開艙門,走了進去,沈若華招呼大家,進入中艙。

  中艙地方不大,老婦人要大家盤膝坐下,船就離岸朝江心駛去。

  老婦人一雙炯炯有神的目光,在黑夜之中,有若兩點寒星,只是打量著凌干青,問道:「凌相公身手不凡,尊師是哪一位高人?」

  凌干青道:「家師道號上木下吾。」

  老婦人聽得肅然起敬道:「原來凌相公是木劍門高足,無怪身手不凡了……」

  凌干青道:「伯母誇獎了。」

  老婦人似是並未聽見他說的話,只是沉吟著道:「但凌相公方才使的好像是『天雷指』,木道長並非風雷門的人,凌相公這招指法,那是另有師承的了?」

  凌干青看她問起自己方才使的指法,這就說道:「晚輩不知道這是什麼指法,那是一位前輩高人所傳。」

  老婦人注意的問道:「傳凌相公指法的這位高人是誰呢?」

  凌干青赧然道:「晚輩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誰?」

  老婦人奇道:「那怎麼會傳你指法的呢?」

  凌干青道:「晚輩下山之時,遇上那位老人家,他要晚輩代捎一封家書……」

  他把如何遇上活死人,詳細說了一遍。

  「活死人?」

  老婦人聽得十分仔細,問道:「他要你把家書送到哪裏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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