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新月美人刀 | 上頁 下頁


  心念一動,猛地藏頭縮頸,身軀一矮,一個人像陀螺般貼地疾轉過去,欺入刀光之中,雙筆如風,一招「倒轉乾坤」,猛向黃衣少女丹田扎去。

  他這一招又是冒險進擊,但他雙筆堪堪往後遞出,黃衣少女已經收回刀勢,往後飄退,口中冷冷的道:「謝大俠承認了。」

  謝公愚一怔,望著她道:「在下哪裡落敗了?」

  旁觀的人也沒看出謝公愚敗在哪裡?不約而同朝黃衣少女望去。

  黃衣少女披披嘴道:「謝大俠不妨朝地上再仔細看看就明白了。」

  朝地上仔細看看?謝公愚不覺低頭看去,飄散著幾綹花白頭髮,再伸手往頂上一摸,不由暗暗叫了聲:「慚愧!」

  原來是頂門上被她刀光掠過,削落下來的,若是那刀光再下來半寸,不把自己天靈蓋都削去了麼?老臉上紅,抱抱拳道:「多蒙姑娘留情,在下謝了。」

  黃衣少女連敗三人,只使了兩記刀招,這可把青松道人看得大為凜駭,心中忖道:「她連敗三人,居然還看不出她的刀招路數,當真是江湖之大,能人輩出了!」

  心中想著,一面朝陳春華打了個稽首道:「陳莊主,這一場讓貧道跟這位女施主領教了。」

  陳春華也只因黃衣少女連敗三人,心中感到無比震驚,陳康和的功力原只平平,這是大家知道的,游龍沈仝和弓箭塘的謝公愚,可是盛名久著的人物,論武功,也足可名列一流高手,居然在她刀下,走不出兩招。

  此時聽青松道人要向她領教,心中不覺一喜,在書房的幾個人中,論劍術修為,就要數青松道人最高了,如果連青松道人都不是她對手,那就沒有人能勝得過她了。

  青松道人回身走近書案前面,伸手取起一方紫紅色竹製的鎮紙尺,抬目笑道:「貧道暫借陳莊主鎮紙尺一用。」

  然後手舉紙尺,朝黃衣少女打了個稽首道:「貧道新正向陳莊主賀年而來,不曾攜帶長劍,就以此尺代劍,向女施主領教三招,女施主可以發招了。」

  大家先前不知他拿起這支不過尺許長的鎮紙尺做什麼?如今聽說他要以尺代劍,和黃衣少女過招,大家不覺暗暗吃一驚。

  黃衣少女舉手掠掠披肩長髮,嫣然一笑道:「道長賜教,就應該由道長先出手了。」

  青松道人道:「貧道那就有僭了。」

  手舉鎮紙尺,在胸前劃了一個圓圈,隨手朝前點出。

  他手雖是尺許長的鎮紙尺,但經他劃了一個圓圈,朝前點出之際,卻不啻一支利劍,嗤然有聲。

  黃衣少女對這位老道人卻也不敢輕估了他,柳葉銀刀當胸直豎,待得對方尺勢出手,立即身形輕旋,刀招出手,又是一道銀光,直奔青松道人。

  又是那一招,她這第一招,已經連使了四回,但大家依然看不出它的精妙之處,大概只有當事人才可以領略到其中變化之多,使人封解不住,虛實難辨。

  青松道人第一招出手,短尺指東劃西,閃電般展開,一連三招,使得輕快無比,等黃衣少女刀光射出,他已經繞到了她的身後。

  黃衣少女急忙轉身,只聽耳邊「嗡嗡」兩聲,森寒劍風從她肩頭劃過,她大驚之下,右手揮處,灑出一片錯落刀光。

  青松道人看她使這招刀法,連同目前,已是第三次了,但真正領略到這招刀法的厲害,還在這時候。

  因為上兩次只是看她使出,而這回卻身臨其境,只覺這一刀竟然刀勢奇幻,都是指向身上要害,封住左首,就顧不到右首,封住上面,就顧不及下面,無怪游龍沈仝、弓箭塘大莊主謝公愚都敗在她這一招之下。

  青松道人練劍數十年,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若憑衡山派劍法,竟然沒有一招可以化解她的刀勢,這一驚之下,當即右手連揮,閃電之間連發了四劍。

  這是他一來劍法精純,二來是對敵經驗豐富,因此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身法飄忽,一連使出了四招劍法,左一撥、右一撥、上一撥、下一撥,才把黃衣少女劈來的錯落刀光盡數撥開。

  黃衣少女年紀不大,內力當然不如青松道人,這第二招上,被對方竹尺擊在刀上,手臂微感痠麻,身不由己的後退了兩步。

  這回她也感覺到遇上了強敵,一張春花般的臉上,好像又急又愁,口中發出一聲嬌叱,一個人倏地離地飛起,右手揮舞,朝青松道人撲了過來。

  這是第三招,她還是第一次施展。

  雙方相距不到一丈,她縱身揮刀,撲來之勢應該極快,但因她縱身離地之後,就揮舞著銀刀,可能是刀勢鼓風的關係,冉冉而來,來勢並不太快,就因來勢不快,她這一陣凌空舞刀,竟然幻起了一排七道刀光,每一道都有八九尺長,朝青松道人左右前後射到。

  青松道人心頭一驚,暗叫了聲:「這是分光刀法!」

  急切之間,手中短尺一掄,閃電般擊出了七劍。

  能在一避之間擊出七劍,已非易事,這七下急劍,乃是青松道人畢生精力所聚,短尺發出嗡嗡劍聲,劍光如靈蛇亂閃,但聽噹噹七聲比連珠還快的金鐵交鳴。

  青松道人手中僅是一支鎮紙竹尺,擊在銀刀上,居然發出金聲,但在七聲金鐵交鳴聲中,還夾雜了一聲驚「咦」。

  人影倏分,黃衣少女已經退回原處,粉臉脹得通紅,一條右臂也被青松道人這七劍震得痠麻無比,連柳葉銀刀都幾乎握不住。

  青松道人手中還握著那支竹尺,怔立當場,他頦下一部花白垂胸長髯,已被刀光削斷了一寸光景。

  青松道人徐徐說道:「貧道雖然接住了女施主七道刀光,但最後一刀,貧道出手稍慢,還是被女施主刀光削斷胸前長髯,自然是貧道敗了。」

  他能一連發出七劍,只有最後一劍慢了半拍,被削斷長髯,這份功力,已是十分可觀。

  人家總究只發了一招刀法,青松道人要連出七劍,就是長髯沒有被削斷,細算起來,他也落了下乘。

  陳春華眼看連青松道人都沒接下對方三招,自己只怕更難接得下來,這就拱拱手道:「姑娘名師出高徒,三招刀法,陳某都見識過了,姑娘只管把新月鉤取去就是。」

  黃衣少女道:「陳莊主不再賜教了麼?」

  陳春華大笑道:「連青松道人都已承認落敗,陳某自問更不是姑娘對手了,何用再試?」

  黃衣少女收起柳葉銀刀,俏生生走近圓桌,伸手抓起新月鉤,嫣然一笑道:「小女子那就不客氣了。」

  舉步往外行去。

  陳康和聳聳肩道:「這丫頭當真厲害得很,在咱們這些人面前,居然讓她堂而皇之的把新月鉤拿走,這……氣不氣人?」

  謝公愚朝青松道人道:「道兄可曾看出此女來歷了麼?」

  青松道人神色凝重,苦笑了笑,徐徐說道:「貧道連使七劍,才擋住她一招,還被她刀光削去貧道一寸鬍鬚,如此看來,她師父刀法,確實可以稱得天下第一刀了……」

  他拖長語氣,略為沉吟一下,才道:「她那第三刀,頗似分光刀法。」

  羅漢莊主金贊廷一怔道:「道兄是說由昔年九華先生獨創的分光劍法中變化而來的分光刀法了?」

  青松道人還沒開口,只見門口青影一閃,謝雨奎再次走入,朝陳春華躬身道:「啟稟師父,門外有一個自稱青州隗大興,要見師父。」

  陳春華攢攢眉,朝陳康和問道:「可是人稱絕戶刀的隗大興?」

  陳康和點頭道:「兄弟和他素不相識,怎會登門求見……」

  青松道人微微一笑道:「只怕也是為新月鉤來的了。」

  陳康和道:「人家既然來了,此人介乎黑白之間,江湖上頗有名頭,春華兄應該出去延見才是。」

  陳春華問道:「康和兄認識他麼?」

  陳康和道:「兄弟昔年曾和他有過數面之緣。」

  「那好!」陳春華笑道:「康和兄和兄弟一起出去一趟,新月鉤不在兄弟這裏了,兄弟說出來,他未必肯信,但有康和兄作證,他也許會相信,就不至多費唇舌了。」

  陳康和聳著肩道:「好,兄弟奉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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