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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盛世傑道:「是的,那是半月前,神龍令派給家師送去一封老令主的親筆函,邀請家師出山,擔任神龍令總護法,家師回了他一封信,說明白骨門歷代祖訓,不准門人弟子過問江湖之事……」

  卓玉祥道:「他在信上使了毒?」

  盛世傑道:「此事說來奇怪,因為家師久已不問塵事,一般事情,均由貧道料理,那封信最先是貧道拆的,貧道因它是神龍令老令主的親筆函,不敢作主,才送呈家師的,那知那送信之人走後的第三天,家師才感覺不對,似有中毒現象,但貧道卻毫無異樣,不料這無形之毒,不發則已,一發覺不對,已經是毒性發作了,不過轉眼工夫,家師就覺得全身功力,逐漸消失,四肢如冰,全身顫抖,幾乎支援不住。」

  南海神龍道:「不錯,因為無形之毒,是兩種劇毒配方,混合而成,它發作之時,就是兩種劇毒在體內互相起了衝突,故而功力盡失,全身顫抖不已。」

  盛世傑道:「就在眾弟子驚惶失措之時,那三日前送信的人,又上門求見,說是奉命替家師送解藥來的,並說家師中的是無形之毒,普天之下,只有神龍令才有解藥,他送來的只是解藥三分之一的藥量,服後可以立時解除毒發時的痛苦,但如果沒有再服用其餘的三分之二,那麼他的有效期間,只能維持半月之久,還會復發……」

  南海神龍道:「那是以此脅迫令師而已,孽徒他們哪有什麼解藥。」

  盛世傑道:「是的,那傳達神龍令老令主的話,邀請家師親自到竇圖山相會,他可以奉上解藥,家師派在下前來,面見老令主。」

  卓玉祥道:「盛道長可曾見到郝天行了麼?」

  盛世傑點頭道:「見到,郝天行認為家師派在下前來,未免小覷了神龍令,故而把在下禁錮了起來,如今屈指算來,已經半個月多了。」

  一清大師朝一鶴沖天問道:「道兄此來,是否貴派也有人中了毒麼?」

  一鶴沖天陸無忌臉上神色很不自然,徐徐說道:「大師見詢,─貧道不得不實言奉告,敝師兄已在一個月之前,突然神秘失蹤……」

  一清大師吃驚道:「羅掌門人會無故失蹤,這一定也是郝天行幹的了。」

  陸無忌道:「經貧道多方打聽,據可靠的消息傳說,敝師兄極可能在竇圖山中,貧道是以聞訊趕來,如今看來,敝師兄並不在這裏了。」

  南海神龍黯然嘆道:「孽徒倒行逆施,看來武林中這場殺劫,已經是無法避免了。」

  薄一刀道:「只要咱們能夠及時出去,有前輩相助,還有挽回的希望。」

  南海神龍微微搖頭道:「方才孽徒猜到是老朽,才發動機關,把整座大廳沉入地底,足見他處心積慮,防範已久,而且要對付的人,除了老朽,必是他心目中最厲害的強敵,因此凡是被困入這座大廳的人,絕難從裏面脫出身去。」

  一清大師合掌當胸,低喧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這樣困處絕境,他不用動手,只消幾天工夫,就可把咱們一干人,活活餓死了。」

  南海神龍突然雙目精光一閃,一手捋髯,呵呵笑道:「大師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老朽。」

  一清大師道:「貧僧提醒了老施主什麼?」

  南海神龍笑道:「自然是咱們脫困之事了。」

  唐思娘喜道:「師父,你快說呀,咱們怎麼個脫因法子呢?」

  南海神龍道:「女娃兒,你說,老朽那孽徒,把咱們困禁在這裏,他是不是會不放心?」

  唐思娘道:「他如果知道你老人家當年沒死,已使他坐立不安,如今何況已經找上風雷宮來,自然是最不放心的了。」

  南海神龍道:「但如今老朽已落在他的手中,你以為他將如何?」

  唐思娘道:「他不放心,就會親自來看個究竟。」

  南海神龍道:「你認為他什麼時候才會來?」

  唐思娘偏頭想了想道:「他要親自前來察看,至少也要三天之後,不,三天還餓不死我們,唔,至少也要七天之後了。」

  南海神龍道:「七天之後,咱們會怎樣了?」

  唐思娘道:「一個人粒米不進,七天就會餓死。」

  南海神龍道:「他當然要等老朽和在場諸位都死了,才敢進來,但七天之後,咱們如果依然沒有死呢?」

  唐思娘道:「七天之後,咱們縱然不死,也嗷嗷待斃,失去了抵抗之力,他不用再顧忌什麼了。」

  南海神龍忽然哈哈一笑道:「這就是了。」

  他伸手從寬大袍袖之中,取出一個青瓷葫蘆小瓶,說道:「這是老朽行走深山大澤,隨身攜帶的『辟穀丹』,每服一丸,可以十日不饑,這小瓶之中,還有五十來顆藥丸,最少也可以維持二十天,不需飲食,據老朽推想,最多十天,孽徒必然會親自前來察看,那時就是咱們脫困之期了。」

  說到這裏,把葫蘆瓷瓶,隨手遞給了唐思娘,說道:「女娃,你先給大家分一粒,和津吞服。」

  唐思娘接過瓷瓶,揭開瓶塞,依次分給了大家。那是一種梧桐子大小的黑色藥丸,堅硬如鐵,聞不出什麼氣味。

  白玉霜、卓玉祥等人,接過藥丸,就納入口中,吞了下去。

  一鶴沖天陸無忌因南海神龍精於用毒,而且他也是昔年參與七大劍派圍攻南海神龍的人,對南海神龍不無顧忌。因此接過「辟穀丹」藥丸,暗暗向五個門人使了個眼色,只是偽裝吞服,暗中把藥丸藏入袖中。

  困處在地底之中,沒有日夜之分,為了節省火摺子,沒有事情,就熄去了火,眼前一片漆黑。但大家早已分配好了位置,每個人各守一隅,免得一旦有事,自己先忙做了一團。

  自從大家吞下「辟穀丹」,果然不再有饑餓。

  一鶴沖天和五個門人,忍受著饑餓,暗中計算時間,大概已過了足有一天之久,眼看大家並無異樣,才把藥丸吞服了下去。算來差不多已經過了四天了,上面依然一無動靜。

  廳上諸人,也因服過「辟穀丹」,不再饑餓,是以耐心等待,並不焦急,反正你總有一天,會把大廳吊上去,恢復原狀的。

  如今,該是第五天了!大廳上群雄全都盤膝而坐,各自做著吐納功夫。這幾天來,也是難得的機會,讓大家可以日以繼夜的修練內功。廳上一片漆黑,一片靜寂,聽不到一絲聲息。突然,屋頂響起了一聲輕微的鐵鏈絞動之聲。正因廳上靜得墜針可聞,是以大家全都聽到了。

  南海神龍低聲道:「來了,大家注意,待會如果有人進來,務必臥倒地上,切勿打草驚蛇,老朽自會制住他們。」

  一面又以「傳音入密」分別向幾個人叮囑了幾句。

  就在他說話聲中,又是一陣鐵鏈絞動之聲傳了下來,接著整座大廳,起了一陣輕微的震動,果然緩緩往上升起。

  不過一會工夫,似已升到了原來的位置,就不再上升,大家在這一瞬之間,全已仆臥地上,靜待來人進入。「喀!」屏後響起一聲鐵門開啟的聲音,接著鐵壁自動開啟,一道火光,射了進來。

  但見人影閃動,身法輕快,一下閃入四個手持短劍的青衣勁裝女郎,迅速分邊站定。

  接著但聽履聲雜杳,走入一個身材矮小,童顏鶴髮,銀髯垂腹,腰佩長劍的老人來。他這身打扮,正是神龍令老令主──郝天行。

  只見他目光很快朝四下轉動了下,看到卓玉祥仆臥在地上,不覺緩緩走了過來,目中閃出了異樣的神色,似有憐憫之意,又緩緩的別過頭去。

  他似乎要在眾人之中,找尋什麼人,那當然是找南海神龍了,但眾人之中,那裏有南海神龍的蹤影?

  本來,南海神龍是最好找的了,因為他一身打扮,和郝天行一樣童顏鶴髮,銀髯垂腹,如今大廳上竟然沒有這樣一個人,他自然找不著了。

  郝天行微微一愣,口中不禁「咦」了一聲。就在他「咦」聲堪堪出口,但覺疾風颯然,連人影還沒看清,右腕一緊,已被人家扣住了脈腕。

  就在這一瞬間,地上也吹起了一陣輕風,好像有三縷淡淡的輕煙,倏然向門外飄逝。接著但聽驚「啊」乍起,又旋趨寂然。以上三件事,幾乎是同一時間發生的。

  南海神龍龍在天是以「壁虎功」貼在屋頂之上,是以郝天行縱目四顧,找不到他的人。如今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下落到了郝天行面前,扣住了他的脈門。

  地上吹起的一陣輕風,則是白玉霜、何文秀,和白骨門大弟子盛世傑三人,他們在南海神龍撲落之時,以最快的身法,搶出鐵門。

  因為眾人之中,以他們三人的武功最高,搶出門去,藉以截斷郝天行的退路,預防餘黨再次把大廳沉入地底。

  發出驚「啊」的,是隨同郝天行進來的四名青衣女子,她們被猝起發難的卓玉祥、白衣秀士文成章、蘇飛娘、黑摩勒高飛四人,就近蹶起,一下制住了穴道,是以連驚啊都只發出半聲。這自然是南海神龍早就安排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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