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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在黑谷中建的石屋,當然就地取材,是以石屋是用黑石建的,石床、石几也是黑石做的,家徒四壁,這四壁當然也是黑的。

  石屋中並沒有人,但在石床前方,赫然放著兩個酒罈,正是錢老大一路抱著進入黑谷,黃昏時候不見的兩罈酒。

  錢老大心頭暗暗一怔,回頭道:「看來主人出去了,狄老弟,咱們進去再說。」

  他舉步跨進石屋,後面的人也相繼跟著走入。

  華惜春一眼看到石床前的兩罈酒,不覺笑道:「老哥哥,果然給你說對了,道士老哥哥已經先到了,酒放在這裡,他人呢?」

  錢老大沒去理會她,他緊閉著嘴唇,卻睜大了一雙小眼睛,聳起肩膀,活像一頭老鼠剛從洞裡鑽出來,對周圍環境作機警的視察,石床、石几、油燈,四周石壁,莫不看得十分仔細,最後他走到兩個酒罈旁邊,繞著酒罈又仔細的看著。

  他這番動作,自然十分古怪。

  嚴娟娟忍不住問道:「老人家,你在看什麼呢?」

  「沒什麼。」錢老大聳聳肩笑道:「你沒看到我老人家鼻子在動麼?」

  嚴娟娟奇道:「你老人家的鼻子動,是做什麼呢?」

  錢老大嘻嘻一笑,故意縐了縐鼻子,才道:「鼻子動,自然是在聞氣味了。」

  嚴娟娟聽得更奇,問道:「這屋子裡有什麼氣味呢?」

  「自然聞人的氣味了。」

  錢老大回頭道:「我老人家是聞聞這屋裡有沒有人住過?」

  嚴娟娟道:「人的氣味,我們怎麼聞不出來呢?」

  錢老大道:「你們自然聞不出來了。」

  華惜春道:「我知道,老哥哥一定是在聞酒氣,對不?道士老哥哥有一身酒氣,一聞就可以聞出來了。」

  錢老大哼了一聲道:「這兩罈酒不是臭道士搬來的。」

  華惜春道:「老哥哥是聞氣味聞出來的?」

  錢老大聳聳肩笑道:「你們想想看,臭道士嗜酒如命,沒酒喝的時候,連喝醉了酒的人撒出來的尿,他都想喝,這兩罈酒如果是他搬來的,還會不喝麼?」

  華惜春奇道:「不是道士老哥哥搬來的,那會是什麼人呢?」

  「不知道。」錢老大搖搖頭道:「這屋子裡根本沒有人的氣味,只要有人踏進來過,老哥哥一聞就聞出來了。」

  嚴娟娟聽得毛骨悚然,急急問道:「老人家,你說這兩罈酒不是人搬來的麼?」

  「這個咱們不用去管他。」

  錢老大道:「反正今晚找到了這間石屋,總比露宿強得多了,時間不早,你們三個都可以休息了,女娃兒,你和小兄弟(華惜春)睡到石床上去,我和狄老弟就在地上坐下來,好像只有大半個晚上,天就會亮了。」

  嚴娟娟膽怯的道:「老人家,我有些害怕。」

  錢老大道:「這怕什麼?咱們還有三個大人在這裡,你怕鬼把你吃了?」

  嚴娟娟道:「老人家,你別說了好不?」

  「好,好!」錢老大笑著道:「我老人家不提鬼總好了吧。你和小兄弟快上床去睡吧!」

  華惜春拉著嚴娟娟的手,說道:「嚴兄弟,來,咱們就睡到床上去,你怕就睡在裡面,我不睡,坐在你外面,你總不用怕了吧!」嚴娟娟重傷初癒,又奔行一天路,確已感到十分疲累,依言跨上石床,在裡面和身躺下。

  華惜春跟著跨上石榻,在榻上坐下,一面笑道:「老哥哥,有了這兩罈酒,你可以一晚不睡覺了。」

  錢老大鼻子裡只哼一聲,沒有作聲,一面朝狄少青道:「狄老弟,你也可以坐下來休息了。」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待會熄了燈,老哥哥要去外面瞧瞧,這裡大有古怪,你可要機警些!」

  狄少青依言在地上盤膝坐下,也以「傳音入密」答道:「在下省得。」

  錢老大也在門口坐了下來,說道:「咱們該熄燈了,從現在起,大家不許再說話了。」

  說完,舉手一揮,打出一團掌風,把燈熄了,剎那之間,屋中登時-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嚴娟絹道:「老人家,為什麼要熄燈呢?」

  華惜春低聲道:「熄了燈,外面如果發現敵人,就看不到屋中情形了。」

  嚴娟娟道:「今晚會有敵人麼?」

  錢老大道:「女娃兒,你只管睡好了,我老人家鼻子靈得很,只要幾丈之內,有生人走近,我就聞得出來,自會通知你的,不過從現在起,沒事,就不准開口了。」

  華惜春道:「老哥哥,我再說一句話行麼?」

  錢老大道:「你說吧,但只准說一句。」

  華惜春道:「老哥哥也嗜酒如命,今晚怎麼不喝呢?」

  錢老大道:「這酒還能喝?」

  「撲」一聲極輕微的爆響,傳入眾人耳中之際,已經熄滅了的油燈,又突然亮了起來,而且綠光大盛,照得屋中一片慘綠。

  這聲輕響,屋中四人,當然全聽到了,四人既未入睡,油燈的突然亮起,當然也全看到了。

  嚴娟娟目光轉動,看到錢老大、狄少青、華惜春三人臉色都變得綠慘慘的十分嚇人、連鬢髮鬚眉也變成了綠色,衣衫也綠陰陰的,一時心頭狂跳,驚怖欲絕,急忙忍手掩著面孔,驚叫出聲。

  錢老大坐著不動,回頭道:「女娃兒,你怎麼了?」

  嚴娟娟道:「你們自己看看,你們的臉孔都變成綠色了呢?」

  錢老大笑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燈光是綠色的,大家臉上給燈光一照,自然變成綠色了,如果燈光是紅色的,我們的臉也就會變成紅色了。」

  嚴娟娟道:「但這燈火,你老人家不是已經熄滅了麼,怎麼又會點燃起來的呢?」

  錢老大笑道:「你怕鬼,以為是鬼點燃的麼?」

  嚴娟娟全身打了一個冷噤,哆嗦的道:「難道不是?」

  華惜春是女孩兒家,也難免膽怯,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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