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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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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青低著頭,口中嗯了一聲,舉手在壁上輕輕一按,但聽軋軋輕震,牆上果然露出一道窄門。 門外登時吹進一陣新鮮涼風,使人精神為之一爽! 柳青青突然熄去手中火筒,轉過身來,面對面望著尹天騏,幽幽的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可以走了。」 尹天騏聽的一驚,道:「姑娘難道還要留在這裡?」 柳青青淒然道:「我爸還在他們手裡,我如何能走,好在我有一張地圖,可以通行無阻。」 尹天騏道:「這個只怕不妥吧,再說姑娘一個人留下來,裡面又沒有吃的東西。」 柳青青含涕一笑道:「我不是跟你說過,這地道可通園中任何一處,還愁弄不到東西吃?你只管去吧,不用替我耽心。」 尹天騏和她在洞口,面對著面,依稀可以看到她臉上輪廓,一時只是怔怔的望著她出神。 柳青青赧然一笑,道:「快走吧,日後如果還有見面之緣,我會去找你的。」 尹天騏和她半日相處,知她是個生性倔強的人,勸也無用,只好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在下走了,姑娘善自珍重。」 柳青青眼中突然流下淚來,但她似是不願讓尹天騏看到,很快別過頭去咽聲道:「你快走吧。」 尹天騏自然看到了,但他也只作不見,舉步跨出石門,正待回頭,只聽身後一陣輕震,石壁已然合攏! 原來自己立身之處,竟是山麓一座古墓,自己剛才正是從墓門中走出來的! 舉目四顧,但見古柏森森,荒草沒脛,墓前還有石人石馬,黑影幢幢,什麼人也想不到這座氣派不小的占墓,會是一座地底密道的出口! 這時天色已將黎明,尹天騏穿出樹林,奔行了十來裡路,才遇到一個小小村落,向村人一問,這裡叫做雞公嶺,離瑞昌只有一二十裡路程。 尹天騏謝過村人,就一路向瑞昌奔去,到得城中,索性找了一家客店落腳,關上房門,倒頭就睡。 直到中午時分,才行起床,要店夥打來臉水,並取銅鏡一面。然後掩上房門,攬鏡一照,但見自己仍然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年,生得修眉如劍,鳳目如星,不但比自己俊美,而且還文弱了許多。 這張人皮面具的唯一特點,連皺眉,含笑的表情,都纖毫畢露,根本看不出是戴了面具。 柳青青說的不錯,只是臉色嫌蒼白了些。 當下揭下面具,洗了把臉,仔細戴上面具,便自出房而去。 他在大街上走了一圈,這瑞昌城中,只有一家會賓樓,三間門面,稍具規模。 此刻正當日直午時,食客喧嘩和跑堂的尖聲吆喝,匯成一片,一陣陣的酒肉香氣,也從大門口飄散出來。 尹天騏信步跨進大門,只見樓下大廳,差不多已有八成座頭,大半都是販夫走卒,人聲嘈雜。 迎面一道樓梯左邊,站著一名夥計,連忙抬手陪笑道:「相公請高升一步,樓上雅座。」 尹天騏略一頷首,舉步登上樓梯,這樓上雅坐,果然靜了許多,食客也只有五成左右。 尹天騏找了一張靠窗的座頭坐下,夥計送上香茗,問過酒萊,便自退去。 尹天騏目光一掠,只見靠中間一張桌上,放著六付碗筷,卻只有側面坐著一個漢子,看樣子似在等人。 這整座酒樓上,只有他一個人穿著一身天藍勁裝,腰跨飄著黃綢的單刀,因此尹天騏不覺朝他多看了一眼,暗暗忖道:「這漢子只是一個下人身份,不知他在等什麼人?」 心中暗想,只聽樓梯一陣登登作響,回頭看去,但見一個青衣文士,緩步走了上來。 這人頭戴文士巾,身穿一件竹布長衫,約摸四旬上下,一張蒼白透黃的臉孔,看去甚是冷漠,再加他緊閉著嘴唇,更覺沒有一絲表情。 尹天騏看的暗暗一怔,心想:「這人表情冷漠,莫非也戴了人皮面具?」 他心念轉動之際,那青衣文士已然從尹天騏面前經過,漫不經意的朝他瞥了一眼,在中間藍衣勁裝漢子等人的臨桌,坐了下來。 那藍衣漢子眼看樓上還有許多空桌,這青衣文士偏偏要緊挨著自己這一桌,心頭似有驚覺,霍地扭過頭來,雙目狠狠的盯了青衣文士一眼。 青衣文士似是一無所覺,以指扣著桌面,大聲叫著:「夥計。」 他這聲夥計聽的尹天騏不由一怔,暗道:「這人聲音聽來極熟!」 心中閃電輪轉,一時卻是想不起這人是誰來?就在此時,但聽樓梯間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當先一人,是一個身穿古銅長衫的老頭。 這老頭五短身材,臉如醬色,手中提著一根二尺來長的竹節旱煙管,雙目炯炯,一臉精幹之色。 隱在老頭身後,卻是五個一式天藍勁裝,腰跨單刀,刀柄上劄著黃綢子的漢子。 尹天騏突然心中一動,暗道:「莫非是黃山世家出來的?」 中間那張桌上,坐著等候的藍衣漢子,一見古銅長衫老者頭登上樓來,立即站起身子,迎了上去,躬身道:「六爺,酒菜已經準備好了。」 尹天騏突然暗「啊」了一聲道:「是了,他是雷公萬六材!不知他行色匆匆,要趕上那裡去?」 古銅長衫老頭點點頭道:「很好,叫他們立即送上來,咱們吃了就要上路。」 隨著話聲,已經走到上首一把椅上,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其餘五個漢子也相繼落坐,跑堂的夥汁立即送上一殼香茗,替大家面前斟上茶。 前先那個藍衣漢子吩咐道:「夥計,咱們人已到齊,快把酒菜送上來吧。」 夥計答應一聲,便自轉身退去。 先前那個藍衣漢子正待返身坐下,那知就當他坐下之際,不知怎的,突然身子一傾,跌倒地上,立即閉過氣去。 古銅長衫老頭端起茶杯,正待就唇喝去,現狀不覺臉色微變,冷哼一聲,倏地站起身來,舉步走到藍衣漢子身邊,身形一俯,正待舉手拍去?坐在臨桌的青衣文士忽然啊了一聲,急忙說道:「動不得,尊價中了邪,還是讓他在地上躺一回的好。」 古銅長衫老頭緩緩直起腰來,目注青衣文上,略一拱手,說道:「老朽萬六材,敝莊下人不知什麼地方開罪了朋友?」 青衣文士又啊了一聲,點點頭道:「久仰,久仰,豈敢,只是,咳,咳……」 忽然從自己面前,取過酒杯,斟滿了酒,放了桌上,抬抬手,笑道:「有話待會再說,在下先敬萬老英雄一杯。」 尹天騏一直看那臨桌青衣文士,心中暗暗奇怪,忖道:「他這一舉動,甚是怪異,莫非有什麼深意?」 只見雷神萬六材冷冷一哼,道:「朋友要喝,只管請便,老朽謝了。」 青衣文士淡淡一笑,伸手取起酒杯,舉步朝萬六材的桌上走去。 這一行動,更是奇突。 雷公萬六材見多識廣,江湖經驗何等豐富,但對青衣文士此舉,也深感莫凋高深,臉情沉凝,只好跟在青衣文士身後,朝自己席上走來。 坐在桌上的五名藍衣佩刀漢子,雖沒站起,所有目光,也一齊注視在青衣文土身上,隨著他身子轉動。 青衣文士態度從容,一直走到上首萬六材坐的空位上,才行停步,也不把自己的酒杯往桌上一放。 然後伸手抓過桌上酒壺,在萬六材位上的空杯上注滿了酒,回頭朝萬六材笑笑,說道:「萬老英雄明白在下的意思了麼?」 萬六材道:「老朽不懂。」 青衣文士搖搖頭,笑道:「在下不相信萬老英雄真的不懂。」 萬六材道:「朋友有話但請明說。」 青衣文士淡淡一笑,道:「酒是美酒,但有的人可以喝得,有的人卻喝不得。」 萬六材神情微變,說道:「難道……」 青衣文士又在左首兩個藍衣漢子面前,取過兩隻酒杯,同樣注滿了酒,然後低聲笑道:「萬老英雄不妨鑒定一下再說。」 萬六材自然聽得出他所謂「鑒定」是什麼意思,一言不發,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堆銀子,手指輕輕一掐,把銀子掐成四小堆,分向四個酒杯中放下。 然後再用筷子,把四小堆銀子,一一從酒杯中夾出來。 這一撈出銀子,雷公萬六材的臉色突然大變! 原來從青衣文士和兩個藍衣漢子酒杯中取出的銀子,絲毫沒有異狀,只有從萬六材那個杯中取出的銀子,已經變了顏色,色呈灰黑。 萬六材是當年第二屆盟主托搭天王萬鎮岳的左右手,見多識廣,目注四小銀錠子,雙眉軒動,道:「慢性劇毒,問題出在酒杯上……」 青衣文士微微一笑道:「萬老英雄知道了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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