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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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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甫施依言附耳過去,青衣少年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兩句。 桑南施忽然雙頰飛紅,啐道:「虧你想的出來!」 青衣少年正容道:「我說的是真話,只有先把真氣度入,使他內腑不至於受陰寒之氣侵入,才能有救。」 桑南施紅著臉,搖搖頭道:「這個如何使得?」 青衣少年道:「這有如何使不得的,我要是從小練的乙木神功,早就替他度氣了。」 桑南施攢攢眉羞急的道:「我不是不肯,只是我……有些害怕……」 青衣少年笑道:「這有什麼好怕的?你是為了救命,事貴從權。」 桑南施點點頭,柔順的道:「好,我就試試。」 青衣少年道:「你只管放大膽子,我自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桑南施答應一聲,閉目調息,運集本身功力,提起一口真氣,緩緩低下頭去,正待提兩片嘴唇,接在尹天騏的嘴上! 突然一陣羞澀,襲上心頭,仰臉道:「我心裡害怕。」 青衣少年道:「你也是武林世家出身,怎的如此扭扭捏捏,裝出女兒姿態來了?咱們救人要緊,快些給他度氣吧!」 桑南施經她一說,果在減去了不少羞怯心理,再看尹天騏臉色,慘白之中,凍得隱泛紫色,心頭一急,那還顧得羞澀? 突然一咬牙,伏下頭去,把兩片紅唇,緊接在尹天騏嘴上,舌尖用勁,撥開尹天騏緊閉的牙關,把自己提聚的「乙木神功」一股真氣,緩緩度了過去。青衣少年也毫不怠慢,立即伸出手去,掌心緊抵桑南施背後,緩緩催動真氣,一股熱流,傳入桑南施體內,助她行功度氣。 這樣合兩人之力,替尹天騏祛散了內腑寒氣,也引接了他奄奄─息的元氣。 足足過廠一刻工夫之久,尹天騏心臟跳躍漸漸有力,帶動全身血脈,本已凍得發僵的身子,也漸漸有了轉機! 桑南施正在全神貫注,以本身真元,打通了他內腑血氣,突然間,只覺他舌頭轉動,輕輕吮吸了一下! 桑南施終究是黃花少女,這一下,宛如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心頭猛然一驚,忙不迭的直起腰來,胸口小鹿猶是狂跳不止! 青衣少年也急忙收回手去,長長吸了口氣,問道:「你怎麼了?」 桑南施臉上紅霞未褪,說道:「他……」 話聲未出,但見尹天騏眼皮抬動,徐徐睜開眼來,望望兩人,又緩緩闔起。 桑南施大喜過望,說道:「大哥醒過來了,可見我們這法子,果然有效!」 要知尹天騏並不是內腑有甚傷損,他只是被「玄冰掌」極陰極寒之氣透體而過,全身僵凍。 此時由桑南施和青衣少年合兩人之力,替他引接元氣,也驅散了不少寒氣,自然很快就醒過來了。 但醒來並不就是傷勢好轉,也就是說兩人度入真氣,縱然一時之間,把他侵入內腑的寒氣驅散,但驅散並不是消除,消除是治本,驅散只是治標。 因為僅是驅散,而不能把它消除,則陰寒之氣仍是留在體內,過上一會,自然又會聚攬來。 桑南施見他睜開眼來,只當自己「乙木神功」已經奏效,青衣少年當然也不知此中道理。 兩人消耗了不少體力,心頭一寬,同樣感到一陣疲倦,各自在地上坐了下來,運功調息。 茅屋中登時靜的沒有一絲聲息。 尾外瘦小老人,也在太陽底下呼呼睡去。 這座兩山之間的谷門,此刻雲淡風清,松吟細細,當真是恬靜已極!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青衣少年悄然睜開眼來,看了尚在調息的桑南施一眼,站起身子,走近榻前。 伸手摸摸尹天騏四肢,依然冰冷如故,只有胸口比先前似乎好了一些,不覺側身在榻上坐下,搓搓雙手,在尹天騏三十六處大穴,緩緩推拿起來。 桑南施倏地雙目一睜,急急問道:「我大哥怎麼了?」 青衣少年微微搖頭道:「只是好像比方才好了一些,我們如果無法把他身上寒氣驅出體外,只怕仍然難以有效。」 桑南施道:「方才我們運功度氣,不是已然見效了麼?只要再過一個時辰,再給他施行一次,我想他慢慢就會好轉的。」 青衣少年心中暗道:「以你我這點微薄功力,替他度上一二次氣,縱然消耗真元,還可勉強施為,若要藉此延續他的生命,只怕自己兩人也支持不住。」 但這話她只是心中想想,並沒說出口來,雙手依然不住的在尹天騏身上推拿,一麵點點頭道:「目前別無他法,那也只好如此了。」 桑南施道:「姐姐,你歇息一回,還是我來替大哥推拿吧!」 青衣少年停手道:「也好,你來替他推拿穴道,我去廚下看看,也該做飯了。」 桑南施接替了她給尹天騏推宮過穴,回頭笑道:「是啊,姐姐不說,我也忘了,這時只怕連未牌都已過去了呢!」 青衣少年笑了笑道:「人是鐵,飯是鋼,咱們要吃飽了,才有氣力。」說罷掀簾朝外走去。 桑南施望著她的後影,不覺怔怔出神,心中忖道:「她雖是不肯告訴自己姓名,但人倒不錯,尹大哥傷勢這般沉重,若是沒有她相助,只有自己一個人,更不知如何是好?」 接著又想:「她肯這般拚耗真元,自然不是為了自己,那麼他是為尹大哥來的了?莫非她和尹大哥原是素識?這也不對,尹大哥若是和她相識,怎會當面認不出來?是了,她臉上戴著人皮面具,所以尹大哥識不得她。」 她想到人皮面具,心頭不禁又泛起了一陣疑竇,暗想:「石嬤給自己的幾副面具,說是她昔年留下來的,江湖上會制人皮面具的人,雖然不在少數,但只有昔年千面教制出來的,戴在臉上勉強可和天生一般。這位姐姐戴了面具,連自己都看不出來,莫非是昔年千面教的東西?否則不可能有如此精巧。」 心中只管沉思,不覺停下手來,等到警覺,又趕忙運掌推拿。 不多一回,只見青衣少年端著一個託盤進來,往地上一放,低笑道:「快來吃飯了,你瞧,有飯有肉,菜不錯呢,連那老丈留著下灑的一方鹿肉,也給我切來了。」 話聲甫落,但聽屋外傳來瘦小老人的聲音,說道:「老夫喝酒,很少用下酒菜,你們只管切著吃好了。」 青衣少年吐吐舌頭,悄聲道:「他好靈的耳朵!」 桑南施也壓低聲音說道:「看來我們方才說的話,他都聽去了。」 只聽瘦小老人哼道:「聽到了,老夫也不會管你們的閒事。」 兩人不敢再說,各自裝了碗飯,蹲著身子吃了起來。 飯後,桑南施搶著收過碗筷,到廚下去洗滌,休息了一陣,又輪流替尹天騏推宮過穴。 尹天騏依然昏迷不醒,在兩人替他推穴之時,血脈稍和,身上寒冷,雖也略見好轉,但只要一停手,就又逐漸僵冷。 兩人無計可施,只好不停的替他搓拿。 時間漸漸過去,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瘦小老人履聲響起,從屋中捧了一大罐酒,回到大樹底下,倒滿一壺,便自斟自酌,倚著大樹根喝酒。 天黑了,屋中沒有燈火,一片漆黑! 但差幸今晚不是十四,便是十五,東邊山頂上,已經掛起一個皎潔的銀盤,山林間都鋪上了一片青光。 只聽瘦小老人哈哈大笑道:「人生幾回月當頭?來,老夫敬你一碗。」 桑南施心中一動,暗道:「不知是什麼人來了?」 急忙閃到窗下,往外瞧去。 只見瘦小老人一手高舉酒碗,一飲而盡,用衣袖拭拭嘴角,向天笑道:「難為你陪了老夫三個月,這是最後一晚,也是最後半罐酒了,來,老夫再敬你一碗。」 倒了一碗酒,仰起脖子,又咕嘟嘟喝了下去,大笑道:「痛快,痛快!」 原來他是對著月亮說話! 桑南施看的好笑,心想:「這老頭真是怪人!哦,他方才也曾說過,過了今晚,你們就是把茅屋拆了,也和他無關,現在又說今晚是他最後一晚了,不知他天一亮,要到那裡去了?」 心中想著,正待悄悄退下! 只聽瘦小老人又道:「怎麼?最後一個晚上,還有客人?哈哈,諸位既已來了,為何不過來和老夫共飲一杯?」 桑南施心頭一驚,忖道:「聽他口氣,好像真的有人來了!」 急忙朝外望去,山林間清光灑地,四周都靜悄悄地,連鬼影子也沒見一個,心中暗暗罵道:「這老頭真是活見鬼!」但她念頭還未轉完,突聽右首林中,有人大笑道:「格老子,已經有人來的比咱們還早!」 此人聲若洪鐘。這一大笑,響亮無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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