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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人死了,尤其是身中劇毒,當然不可能複生,那麼長眉上人的屍體,准是有人運走的了。

  此人是誰?他為什麼要運走長眉上人的屍體?那只有一個可能,他就是暗中下毒之人!

  尹天騏暗暗罵了聲「這賊人好生狡猾」!

  迅速飛身上屋,向四外一陣打量。

  此刻東方已經發白,東雲廟矗立在山麓間,居高臨下,視線遼闊,一二裡之內,悉在眼底,但那什麼賊人的影子?

  尹天騏那肯死心,又在東雲廟兩進大殿,每一間撣房。逐一察看了一遍,就是不見長眉工人屍體,和四個隨侍弟子的人影。

  若非自己親眼目睹,若非這廟裡十幾名僧人全部中毒身死,陳屍禪房,就像他們師徒五人、根本不會在這裡落腳一般!

  尹天騏忽然心中一動,暗暗忖道:「這毒死長眉上人的賊人,會不會和青城派那件公案有關?」

  這一陣折騰,天色已是大亮,尹天騏不便再行逗留下去,找到筆硯,在大殿石柱上寫了:「廟中僧侶,全系中毒身死,附近居民,手指切勿碰上屍體,中毒無救。」

  然後牽出馬匹,繼續上路。

  他由黔江動身,取道武隆、南川、綦江,曉行夜宿,這一路上,倒是平安無事。

  這一天的午後,趕到合江了,尹天騏按照桑藥師在信封背面上畫的地形,盤山而行,一路朝安樂山找去。

  安樂山,在合江縣西,俗名筆架山,又名少岷山,群峰峭拔,有瀑布千尺飛流,真人劉善慶在這裡道成飛升。

  桑藥師卜居在山南麓,茂林修竹,茅亭如蓋,山坡上,岩壁間,到處遍種著藤蔓花草,有的嫣紅吒紫,有的青果朱實,這些都是桑藥師從各處名山大川移植來的藥草。竹樓三間,依山而起!

  這是末牌時光,金黃色的太陽,斜斜照在山坡上,遍地都像抹上一層淡黃顏色。

  一匹棗紅馬,蹄聲得得,趕到山下,馬上一名青衫少年,抬頭望望山坡上的竹樓,翻身下馬。

  把馬匹拴到樹蔭下,拭拭頭上汗水,舉步朝山坡走來。

  這青衫少年正是尹天騏,他循著山坡,登上十幾級石階,竹樓前面是一面小小的平臺,種著數棵玫瑰,花大如碗,清香襲人!

  尹天騏走近門前,方一住足,隱隱聽到屋中傳出紡花之聲。

  只見中間一間客堂的角落上正有一個花白頭髮的老嫗,坐在那裡紡花,這就乾咳一聲,說道:「老婆婆請了,這裡可是桑藥師老前輩的家麼?」

  那老嫗手中一停,抬頭朝尹天騏望來,冷冷的道:「什麼事?」

  她一抬頭,尹天騏才看清楚廠這老嫗生成一雙三角眼,嘴角下撇,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心中暗暗忖道:「這老婆婆不知是桑老前輩家裡的什麼人?」

  舉步走了進去,拱手道:「在下尹天騏,是替桑老前輩送信來的。」

  那老嫗道:「信呢?」

  尹天騏道:「信在這裡。」

  從懷中取出書信,雙手遞過。

  那老摳接過信去,隨手往桌上一放,又自顧自的紡起花來。

  尹天騏覺得這老嫗有些不通人情,自己老遠送來書信,她連坐也沒說一聲,就這樣不理人了。

  他想桑藥師說過,他有個女兒,叫做南施,但又不好啟齒問人家姑娘,站了一回,那老嫗只是紡著棉花,連頭也沒抬一下,只得叫道:「老婆婆。』那老嫗抬起頭來,望了尹天騏一眼,不耐的道:「你還沒走?」

  尹天騏道:「桑老前輩還有一句口信……」

  那老嫗道:「藥師既然寫了信,怎麼不把口信也寫在信上?唔,什麼事,你說吧!」

  尹天騏臉上一紅,道:「桑老前輩會有交待,要在下麵告桑姑娘。」

  那老嫗哼道:「那有這麼嚕嗦?告訴老婆子也是一樣。」

  尹天騏年輕臉嫩,不好說非見人家姑娘不可,只得說道:「桑老前輩要在下帶的口信,是二七四一八三九六。」

  那老嫗聽得一怔道:「你說什麼?」

  尹天騏道:「二七四一八三九六,就是桑老前輩要在下帶的口信了。」

  那嫗道:「這是什麼意思?」

  尹天騏道:「在下也不知道,桑老前輩就是這樣交待在下的。」

  那老嫗道:「你等一等。」

  轉身朝屋後大聲叫道:「南施,快下來,有人找你。」

  只聽一個嬌脆的少女聲音,答應了一聲,接著屋後響起一陣樓梯聲音,那嬌脆聲音說道:「石嬤,又是什麼事情,我一朵花還沒繡完呢!」

  隨著話聲,一陣風似的從屋後走出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來!

  那老嫗應聲道:「誰說不是,石嬤一錠花都沒紡完呢!」

  那少女自然是桑南施了,她一眼瞧到客堂上站著一個青衫少年,不覺雙頰一紅,腳下略現蜘躕,問道:「石嬤,他是什麼人?」

  石嬤道:「替你爹送信來的,南施,你先看看信上說些什麼?另外還有一句古怪口信。」

  桑南施眨了眨清澈大眼,問道:「什麼古怪口信?」

  石嬤道:「你先看完了信再說。」

  桑南施從桌上取起書信,目光瞟了尹天騏一眼,說道:「石嬤,你怎麼沒請人家坐呢?」

  石嬤啊道:「老婆子當真忘了!」

  說著端了一張木凳,朝尹天騏道:「小哥請坐。」

  尹天騏欠身道:「多謝老婆婆。」

  一面暗暗打量著桑南施,只見她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一張紅噴噴宜嗔宜喜的蘋果臉,胸前垂著兩條黑油油的辮結,穿一套紫花布窄腰身衣褲。

  樸素之中,顯得苗條,使人有活潑美麗之感。

  他想起那天桑藥師從手上脫下古五指環,迅快的套在自己指上,自己只當他……

  想到這裡,只覺臉上一陣熱烘烘的發燒,不敢朝她多看。

  石嬤問道:「你爹在信上怎麼說了?」

  桑南施道:「爸說要隨盟主到江南去,一時只怕無法回來。」

  石嬤道:「還說了什麼?」

  桑南施道:「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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