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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第九章 深入虎穴

  岳小龍聽的一怔,心想:「他這話,不是明明在說自己兩人麼?」

  那店夥不知他嘰嘰咕咕的說些什麼?怔怔的站在邊上。

  落魄文士一指岳小龍的桌子,道:「照他們一樣,另外再來兩斤大麯,要快。」

  店夥退到樓口,就大聲吆喝了下去。這時午牌已過,食客們也有陸續離去的,但上來的人已是不多。

  突聞樓梯口一陣當當清響,緩步走上了一個相面先生。

  那人一身黑色長衫,左手提著一塊白布招牌,上書「田布衣論相」五個大字,兩邊各有一行小字,那是:

  「鐵筆斷吉凶

  六王指迷津」

  右手拿著一面小銅鑼,邊走邊敲,登上樓梯之後,流目四顧,就整整喉嚨,大聲說道:「兄弟田布衣,鐵筆算命,鐵口論相,運有蹇通,時有順背,那位達官貴客,要兄弟談談?」

  全堂食客全都紛紛轉過頭來,但誰也沒有要他看相,望了一眼,又各自回頭吃喝。

  田布衣見沒人理會,就緩步挨桌走去,每到一桌,口中說著:「客官可要看相:說的不准,分文不取。」

  那座上食客,有的搖搖頭,有的根本不加理睬,田布衣也毫不在意,還是一桌桌的問了過去。一會工夫,他已在酒樓上轉了個圈子,走到岳小龍桌邊,含笑道:「兩位貴客,可要看個相麼?」

  岳小龍朝他搖搖頭。

  那田布衣敢情對兩人也並沒有存著奢望,話聲一落,便自轉身走去。但就在他轉身之際,一縷極細的聲音,傳入岳小龍耳中,說道:「今晚初更,兩位請到北固山下相候,自會有人接應。」

  岳小龍驀然一怔,急忙抬頭看去,只見田布衣已然很快的下樓而去。

  這時坐在對面的落魄文士,長歎一聲道:「老子一時糊塗,做子女的就不該糊塗,出賣祖宗,豈不令人齒冷?」

  他這幾句話,立時引起了不少食客的注意,大家瞧他醉態可掬,語無淪次,不由全都朝他報以微笑。每個人心頭,都在說著:「這人大概已經喝醉了。」

  岳小龍卻是聽的一楞,心想:「他這話分明是有所指而言,那麼他把自己兩人認作華山雲裡飛紀叔寒的兒女,紀叔寒自己不克參加銅沙島盛會,才派他兒女赴會,難道這是出賣華山派的行為?」

  想到這裡,不由朝那落魄文士看去。

  只覺他生的骨瘦如柴,雙目無神,只是一個老困場屋的落魄秀才,根本不像是會武的人。

  這時那落魄文士早已把兩斤大麯,四盤菜肴吃了點滴不剩,打了個酒呃,搖搖晃晃站將起來,大聲說道,「夥計,一共多少錢,在賬上掛一掛……」

  店夥聽說他要掛賬,不禁臉色一沉。攔住了他去路,冷冷說道:「相公說笑了,小店從不掛賬。」

  落魄文士步履踉蹌,為難的道:「兄弟說的是真話,今日手頭不便,在賬上掛一掛,改日自會奉還,一文也不會短少你們。」

  店夥冷笑道:「你說的倒方便,咱們和你素不相識,就是熟人,也不能掛賬,你沒瞧到咱們帳房上貼著紅字條,諸親好友,概不賒欠?」

  落魄文士搔搔頭皮,道:「兄弟人窮志不窮,區區幾錢銀子,難道還會白吃你們不成?」

  這時幾個夥計全圍了上去,另一個插口道:「瞧你這副德性,就是白吃來的。」

  落魄文士雙目一瞪,怒道:「胡說,你把我看成了什麼人?」

  那店夥道:「你就是這種人!」

  岳小龍看不過意,站起身道:「夥計不用吵了,這位大叔一共吃了多少銀子,跟我算就是了。」

  店夥聽說有人肯替落魄文士會賬,連忙陪笑道:「公子爺,銀子是不多,一共是三錢六分,不過他明明是存心白吃……」

  落魄文士怒哼道:「現在已經有人替我會賬了,你們有誰再敢說一句白吃,兄弟就告你們侮辱斯文。」說完,一雙昏沉沉的目光,朝岳小龍、淩杏仙兩人打量了一眼,施施然扶著樓梯,朝下走去,口中朗朗吟道:

  橫江館前津吏迎,
  向餘東指海雲生。
  郎今欲渡緣何事?
  如此風波不可行。

  音調鏗鏘,清越震耳!

  他吟的是李白「橫江詞」,雖是一首人人都會背誦的古詩,但聽在岳小龍耳中,不禁心頭又是一動!

  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那有這等內功?暗暗忖道:「他吟這首詩,不是明明告訴自己,前途風波險惡,銅沙島不可去麼,由此看來,他定然認出自己兩人是華山紀叔寒的兒女,才一再拿話暗中點破,意在勸阻自己兩人去赴銅沙島之會,但他怎知自己兩人,是冒名頂替來的?」心中想著,人也跟著站起,叫道;「妹子,我們也該走了。」

  淩杏仙自然也聽的出落魄文士的口氣,只當龍哥哥要想追上去和人家談談,也就很快的站起身來。

  岳小龍摸出一錠一兩多重的碎銀子,朝櫃上一放,說道:「不用找了。」

  說完,偕同淩杏仙,匆匆往樓下走去。

  兩人步出酒樓大門,岳小龍舉目瞧去,街上行人往來,只見那落魄文士早已走出老遠。但他似是有意要讓岳小龍追上去一般,一個搖搖晃晃的背影,在街梢故意停留了一下,才緩緩消失。

  岳小龍望著他身形消失,回過頭來道:「妹子,我們該找個客店打尖才好。」

  淩杏仙道:「大哥,你不追上去了?」

  岳小龍低聲道:「此地不是談話之所,我們落了店再說。」

  淩杏仙偏頭問道:「我們佩了朝天金錢,不要再在街上逛逛麼?」

  原來她沒聽到相面先生田布衣以「傳音入密」約他們去北固山的事。

  岳小龍四顧無人,低低說道:「那人已經和我約好了見面地點。」

  淩杏仙睜大眼睛,奇道:「就是落魄文士麼?他和你說了什麼?」

  話聲方落,酒樓夥計已經替兩人牽著馬匹過來,岳小龍賞了他一錠碎銀,接過韁繩,兩人也不騎馬,只是牽著馬匹,緩緩行去。只見橫街上就有一家合興老店,門面不小,兩人要了一間雙鋪上房。

  等夥計退出,岳小龍掩上房門,就把方才相面先生要自己兩人初更時分趕去北固山之事,說了一遍。

  淩杏仙道:「如此說來他是銅沙島的人了?」

  岳小龍點點頭,淩杏仙又道:「那麼落魄文士呢:他是那一方的人呢?」

  岳小龍道:「看他行徑,好像已經知道我們是赴銅沙島去的,而且隱含勸阻之意。」

  淩杏仙低笑道:「但他不知道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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