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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第二十三章 岩寨先生

  噓──厲之聲,隨風飄忽,時遠時近,初聽倒也並不覺得怎麼。但連續的幾聲入耳之後,梅三公子還好。崔慧、上官燕和琴、劍兩小,只覺心頭一陣煩惡,往上直泛,頭腦也立時昏脹起來!

  崔慧心中一驚,趕緊從懷中掏出爺爺秘製的解毒丸,傾了五粒,要大家納入口中。岳麓老人的丹藥,確實不同,入口便化,只覺一股清涼之氣,立沁心脾,煩惡頓解!

  崔慧心頭一寬,暗想原來苗疆最厲害的蠱毒,也不過如此,可見溫如風有點言過其實!

  溫如風見狀,焉有瞧不出姑娘心意這理,只見他微微一笑,說道:「姑娘,你這岳麓老人的『清寧丹』,對普通毒物,雖具奇效,但諸位所中的乃是苗疆最厲害的蠱毒──『金線桃花』。除了放蠱之人的獨門解藥,這『清寧丹』雖可收暫時之效,但服多了,反而助長毒蠱增強抵抗之力,便有大害。」

  崔慧見他連自己爺爺的「清寧丹」,都叫得出來,似乎此人江湖經驗,極為豐富,不由對他所說,又疑信參半起來。試一提運真氣,只覺方才那股似癢非癢的奇異感覺,業已隨著「清寧丹」四散開去,逐漸消失。分明毒蠱己清,方想譏笑他幾句。

  上官燕卻搶著問道:「金線桃花,這名稱倒蠻漂亮,哼!你怎麼知道我們中的就是『金線桃花』?」

  溫如風道:「方才兄弟已經說過,凡是中蠱之人,眉心中間,必然隱現青紋,但這是指普通蠱毒而言。你們諸位,眉心中間,隱現桃瓣,四周還有一條黃線,那就是中了『金線桃花』特有的記號。不過這種毒蠱,目前似乎早已絕跡,不信,你們且瞧瞧便知!」

  上官燕聞言,晃亮火熠子,挨個兒一照,五人眉心,果然全有一片紅暈,像一瓣桃花似的,四周依稀圈著一絲金線!不由咦道:「果然是金線桃花!」

  「呼!」「呼!」一聲奇異的聲音,突然傳來。

  「梅大哥,這又是什麼聲音?」

  上官燕側著耳朵,向梅三公子問話,她心中起了疑竇,什麼聲音,都會草木皆兵!

  溫如風聽了一會,笑道:「小妹子,這敢情是那個香火道人的鼾聲,不打緊!」

  崔慧雖然也看清了各人眉心的紅暈──「金線桃花」,但還不十分深信,問道:「唔!你說我們都中了『金線桃花』,怎麼現在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溫如風笑道:「中了這種蠱毒,除非服從使蠱的人,照她指示辦事,否則不出三天,就會蠱毒發作,五臟內腑,全被毒蠱囓盡而死,端的歹毒無比?姑娘這時沒有絲毫感覺,並非蠱毒已消,只不過暫時潛伏罷……」

  話未說完,猛聽一陣尖銳刺耳的竹哨之聲,由遠而近。

  噓厲!噓厲──厲!突然大盛。

  這聲音才一響起,崔慧等四人陡覺一陣煩惡,並且較前更為加重,頭腦昏脹,四肢逐漸困倦。梅三公子這一陣也有了反應,心頭隨著竹哨之聲,起了異樣感覺!

  敢情這竹哨聲音,能引發蠱毒。心念一動,立即運起功來,硬把蠱毒逼住!

  差幸竹哨之聲,吹了約有頓飯光景,又倏然停止,大家也還能忍受,但這一陣工夫,已使得大家凜然色變,「金線桃花蠱」,果然厲害!

  溫如風瞧到大家適才情形,不禁雙眉一皺,向梅三公子說道:「梅兄,看來你們五位,所中蠱毒,已深入內臟,如不把蠱毒去淨,勢必逐漸嚴重,兄弟久聞人言,貴州九道彎,住著一位治蠱聖手岩寨先生,善治一切蠱毒,距此約有三百來里路程。但九道彎歧路頗多,不是熟悉地理之人,頗難找到,兄弟以前曾聽同道說過,這就陪同梅兄前往罷!」

  梅三公子深覺溫如風雖然出身旁門,為人卻極重義氣,自己上次用手指夾斷他的長劍,依然毫無芥蒂。不由心中漸生好感,聞言笑道:「溫兄但把九道彎途徑,見示就好,怎敢有勞大駕?」

  溫如風哈哈笑道:「我們一見如故,梅兄如此說來,豈不見外?何況九道彎途徑,毒瘴黑沼,險阻重重,不明底蘊之人,簡直寸步難行。兄弟不才,對箇中情形,也還略知梗概,江湖道上,即使無一面之緣,也義不容辭,何況梅兄乃兄弟所佩服之人?」

  梅三公子見他如此說法,不好再辭,只得笑道:「如此說來,小生只好遵命,不過太以麻煩溫兄了。」

  「呼!」「呼!」呼廬……

  方才被竹哨聲掩蓋過去的鼾聲,這時荒郊人靜,又一聲聲傳來,越來越響!大家因半天奔走,尚未進食,琴、劍兩小取出乾糧,大家飽餐了一頓。一面細聽聞香教主溫如風,述說九道彎路徑。原來九道彎是在一處山壑之間,不但山路崎嶇,抑且曲折盤旋,崖壑眾多,必須通過九處棧道,才能到達。如果稍不留神,定入歧路,就會叫你繞上半天,不得其路而出。尤其在九道彎入口之前,更有一片池沼地帶,土名叫做土爛。

  因兩邊全是摩天峻嶺,終年不見陽光,逐年堆積,腐爛成一片黑沼。稍一不慎,陷身其中,就越陷越深,終難自拔。而且到處滿佈毒瘴蠻煙,只有中午一兩個時辰,尚能通過之外,終年人畜絕跡。自己一行,雖然不怕,但也得隨處小心為是。

  上官燕聽說九道彎竟有如此險阻,不由問道:「岩寨先生,既是治蠱聖手,怎會跑到這種地方,去隱藏起來?」

  溫如風笑道:「這岩寨先生,據說一年之中,只有正月一月,出外行醫,其他的時間,就是他隱居之時,不許別人前去擾他情修。唔!梅兄,今晚咱們就在這裏權宿一宵,養足精神,這三里路,以我們的腳程,明晨啟程,中午時分,就足可趕到土爛。」

  噓厲!噓厲!噓厲──厲!鬼叫似的竹哨之聲,又復淒厲傳來,飄飄忽忽繞著廟前吹起!

  梅三公子以及崔慧、上官燕等人,聲音入耳,陡覺一陣寒噤,心頭一種似癢非癢的奇異感覺,突然變成有無數活物,在全身蠕蠕而動!

  尖銳的哨音,劃破黑夜,直若孤鬼夜哭,淒厲已極!

  那蠕蠕而動的活物,似乎還聽得懂音樂,隨著越吹越急的哨聲,鑽動得十分厲害,使人極難忍受!

  崔慧緊蹙著柳眉,竭力運功抵禦,猛的一躍而起,口中叫道:「梅哥哥,那吹哨的,準是放蠱賊人,我們快追!」話聲未落,人已倏然飛出。這一語可把大家提醒,琴、劍兩小,咬牙切齒的雙足一頓,跟著縱了出去。梅三公子和聞香教主溫如風、上官燕,也相繼縱出!

  就在他們還沒相繼縱出,崔慧剛飛身上簷的同時,恍惚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低聲叱道:「小鬼頭,別再在這裏鬼叫了,連我老人家都給你吵得睡不著覺,去休!去休!」

  話聲才落,只聽噓厲──厲!一聲尖嘯,貼地低飛出去一二十丈之外,就寂然無聲!

  縱目四顧,星月在天,四外昏沉沉的,那有半點影子?

  崔慧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心知這出聲的定是一位前輩高人,正想問話。眼看梅哥哥飛落身旁,連忙把適才所聞,細聲兒告訴了他。

  梅三公子也覺得十分驚奇,自己和慧妹妹飛身出來,前後只不過一步之差,怎會一無所聞!

  急忙運足目力,向四外一瞧,二三十丈方圓,也毫無半點可疑之處。

  琴、劍兩小早已短劍出鞘,飛奔縱躍,在附近搜索了一陣,仍然一無所獲。

  回轉破廟,大家拭拂了一下,就席地坐下。

  竹哨之聲,經過這一陣搜索,果然就不再響起。五個身中毒蠱之人,沒有竹哨吹引,那種蠕蠕而動的現象,固然大為減少。

  但心靈煩惡,似癢非癢的感覺,仍然潛伏內腑,時好時犯。方覺好了一些,過不多時,即又泛起,並一陣比一陣加重!任你梅三公子內功精深,也毫不例外。

  這一宵,直使五人勉強忍受,不舒服到了極點!崔慧更是銀牙暗咬,大罵放蠱之人,捉住了非把他碎屍萬段,才雪胸中之憤!

  第二天東方才吐魚白,大家早已起身,結束停當,準備出發!琴、劍兩小,和聞香教主的隨身小僮藍兒,剛把馬匹牽出。

  猛見兩扇破舊的山門上,不知何時貼著一張白紙,上面還寫著幾行字跡。

  劍兒順手把它揭下來,才看了一眼。閃身向裏便跑,口中叫道:「公子爺,你瞧,這蠱原來是玄女教放的!」

  梅三公子接過一瞧,原來一張素箋上寫著:「字計分諭梅三公子,爾等身中『金線桃花神蠱』,如能歸附本教,來六紹山途中,自無意外,抵山之日,當為解除蠱毒,否則三日之後,即受萬蠱囓心,勿謂言之不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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