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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澄慧道:「此人假冒澄心師弟,前來作證,可見今晚之事,果然全是迷仙岩處心積慮,早有佈置的陰謀,他們利用淮揚派滕老施主之死,藉以激起淮揚派和萬松山莊的仇恨,就可以先向萬松山莊下手,只要把萬松山莊擊潰,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亦將被他們依次囊括,如今總算我佛有靈,因此人被擒,可以揭開迷仙岩的陰謀,他們的詭計不得而逞,萬松山莊和淮揚派這場過節也可以因此澄清了,師弟帶著此人出去。」

  澄一答應一聲,一手提起假冒澄心的漢子,由澄慧領先,舉步朝廳外行去。

  卻說萬啟岳、清塵道長、霍從雲等人走出大廳,淮揚派掌門人祁耀南,六合掌門人范子陽、鷹爪門掌門人樊元顯、邛崍長老道乾道人等一干人早已退到大天井的南首,雁翅般排開。

  這時大天井兩邊的走廊上,早巳由莊丁們挑起十六盞風燈,一邊八盞,把大天井照耀得如同白晝。

  祁耀南目光一注,沉聲道:「萬啟岳,你可以下場來了,今晚咱們是了斷兩家過節,祁某不自量力,要先向你領教了。」

  萬啟岳點頭道:「很好,兄弟自當奉陪。」

  霍從雲大笑一聲道:「盟主且慢,今晚之事,如果是淮揚派聽信一面之詞,單純的向盟主尋仇,那麼盟主自該和祁掌門人一決勝負,但今晚之事,明明是迷仙岩有計劃的行動,以淮揚派替滕老哥報仇作為藉口,乘機先向黃山萬松山莊開刀,則今晚此一行動,就關係大江南北武林安危,並非一門一派的事了,萬盟主身為武林盟主,何等身分?對付淮揚派掌門人,何用盟主親自出手?」

  他伸手朝任東平一招,說道:「來,任老弟,你去陪祁掌門人比劃比劃。」

  任東平拱手道:「小弟遵命。」大步走出。

  祁耀南聽得不覺大怒,朝霍從雲沉喝道:「爾是何人?祁某要向萬盟主領教,你何故橫生枝節?」

  霍從雲大笑道:「祁掌門人率領大批高手,半夜而來,志在和萬松山莊一決生死存亡,閣下不是邀約了不少助拳的人嗎,萬盟主手下,自然都要一一領教,閣下和任老弟比劃第一陣,又有何不妥?」他不稱二師弟,而稱「任老弟」是不讓對方得知底細。

  這兩句話的工夫,任東平已經走到祁耀南面前,一手提著帶鞘長劍,拱拱手道:「在下任東平,向祁掌門人討教了。」

  榮宗器冷笑一聲,一躍而出,說道:「掌門人,這小子還是由小弟來對付他。」

  一面朝任東平喝道:「小子亮劍。」

  任東平劍招一揚,冷然道:「任某久聞淮揚三俠,在江湖上頗具俠名,你大概是榮二俠了?江湖同道,禮讓為先,謙恭乃是美德,閣下一出場就一口一聲小子,在下真沒想到堂堂淮揚三俠中的榮二俠,竟然如此不懂江湖禮數,豈不辱沒了你榮二俠的名頭?」

  他早已經大師兄暗中吩咐,有意激怒對方。

  榮宗器果然被他激怒,一張白淨圓臉氣得發青,尖笑道:「榮某今晚是替大師兄報仇來的,你小子是淮揚派仇家對頭手下,榮某何用對你客氣?」

  只聽撤啷啷一聲大響,他左手撤出一面鐵算盤,右手揚處,已從大袖中取出五寸長一支金筆,喝道:「小子,你再不亮劍,榮某要出手了。」

  任東平左手握著連鞘長劍平胸一橫,微哂道:「榮二俠金筆鐵算盤,任某聞名已久,劍在任某手中,榮二俠只管發招就是了。」

  他還是沒亮劍。

  榮宗器看他如此托大,分明有瞧不起自己之意,心頭更怒,口中哼—聲:「好!」

  身形突然一矮,身若旋風般欺上,左手鐵算盤這回沒有一絲聲響,卻如一道橫瀾,突然橫掃過來,等他鐵算盤掃到,才發出一片震耳欲聾的啷啷鐵珠相撞之聲,這時他右手金筆也隨著一昂之勢,幻起三點金芒,一招「鳳凰三點頭」閃電襲取任東平前胸三處大穴。

  原來他這一招竟是聲東擊西,鐵算盤發出的啷啷之聲,只是先聲奪人,真是攻勢,卻在金筆之上。

  任東平看他身若旋風般欺來,也跟著他身向左旋,右手一舉,連鞘長劍劃起一個大碗公大的劍花,但聽嗒嗒嗒三聲輕響,就把對方一記「風凰三點頭」的三點筆影一齊圈入圓圈之中,右手倏揚,鏘的一聲,長劍出匣,平胸劃出一道長虹,朝前推出。

  榮宗器使了一記鐵算盤和一記筆招,經任東平身形跟著他左旋,便已落空,但任東平這出鞘一劍,卻把榮宗器逼得往後躍退了一步。

  這下榮宗器更覺臉上無光,老羞成怒,口中大喝一聲,一退倏進,金筆鐵算盤兩件兵刃上下飛舞,使出一片急攻招式。

  你別看他生得又矮又胖,麵團團像富家翁,鐵算盤原是外門兵刃,金筆長僅五寸,自然以打穴為主,這一施展起來,使的盡是小巧功夫,左右前後,縱躍如飛,點點筆影,記記朝任東平全身大穴要害下手。

  他左手鐵算盤份量較重,本是拒擋敵人兵刃之用,因為金筆長僅五寸,必須鎖住對方兵刃,才能乘隙揉身進招。

  任東平右手長劍就是專找榮宗器的鐵算盤,這對榮宗器來說,本是求之不得之事,但怎知任東平劍上滿布震力,鐵算盤和長劍每一接觸都震得榮宗器腳下浮動後退不迭。

  任東平左手握著劍鞘,他這劍鞘也是精鋼鑄的,榮宗器一支金筆上下翻騰,灑灑點點的揮出,但不論你出手多快,每一記都點在他劍鞘頭上,始終無法揉身而入。

  無法和敵人接近,他手上金筆只有五寸長,豈不始終無法發揮威力?

  這一情形,榮宗器自己心裡明白,站在他身後觀戰的人看得更清楚。榮宗器點出的金筆記記都被任東平劍鞘接住,左手鐵算盤只要和任東平的長劍接觸,都被一記又一記的震退,論武功他實在不是任東平的對手。

  好在任東平除了把他震退,並未追擊,也沒使過殺著,好象要使榮宗器知難而退。

  這對榮宗器而言,自然是極為難堪之事,眨眼工夫,兩人已經打出二十七八招之多,但聽「當」的一聲金鐵大響,榮宗器鐵算盤又和任東平長劍撞上了。

  這回兩人力道都猛,他一個矮胖身軀被震出去一丈開外,身形落地,雙腳往下一蹲,等他站起身來,左手手臂忽然朝上一振,鐵算盤響起「啷啷」一陣急響,十三檔,九十一顆鐵算盤子像一陣暴雨,朝任東平激射過去。

  雙方距離既近,榮宗器出手又快,九十一顆鐵算盤子又是同時發出,委實使人防不勝防,避無可避。

  這一手乃是榮宗器生平最拿手的絕招,往往仗它反敗為勝,例無虛發,但今晚他遇上的是任東平!

  任東平不慌不忙,劍隨身轉,長劍一圈,他劍上好象有著一股吸力,把九十穎鐵算盤一齊困住,朝地上瀉落,左用一揮,但聽「叮」的一聲輕響,最後一顆鐵算盤子給劍鞘一點,突然回頭反射過去。

  鐵算盤子射來之時已經極快,再經任東平劍鞘一點,速度自然更快了。

  榮宗器一下射出九十一顆鐵算盤子,自以為萬無一失,口中不覺發出尖聲怪叫,那知笑聲未落,突覺右肩一陣劇痛,不禁「啊」了一聲。

  任東平幾乎比飛回去的鐵算盤子同樣快速,一下已站在榮宗器的面前,微哂道:「江湖上還稱你金筆鐵算盤,你卻只會打,不會接,在下接下了你九十顆,你卻連一顆也接不下來?」

  榮宗器早已被他反敬回去的一顆鐵算盤子制住了穴道,動彈不得,自然由得你說風涼話。

  任東平話聲一落,右手長劍鏘的一聲返入鞘中,然後右手一把抓住榮宗器肩頭,隨手往後一拋,喝道:「你們把他拿下了。」

  右首廊下早就站著八名莊丁,榮宗器一個人像皮球般被拋了過去,莊丁們立即把他按住,押了下去。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祁耀南看到任東平落到師弟面前說話,師弟依然一動不動,心知不對,就在此時,任東平探手已把榮宗器拋起,一時心頭大急,身形一晃,朝任東平撲過去。

  那知他堪堪撲起,突覺一道強猛無匹的勁風從橫裡撞來,正好擋在自己身前,急切之間,只得淩空發掌,朝前劈出。

  他吃虧在身在空中,臨時發掌,最多只能運起四成力道,兩股掌風乍接,一個人被震得往後飛出七八尺遠,才落到地上,舉目看去,這發掌之人正是那個紫臉濃眉老者(霍從雲),心頭不覺大怒,抬手從肩頭撤下長劍,嗔目喝道:「閣下一再擋橫,咱們就比劃比劃!」

  霍從雲大笑道:「蓋某正有此意!」

  祁耀南喝道:「你使什麼兵器?」

  他究是一派掌門,不肯失了身分。

  霍從雲雙手一攤,洪笑道:「蓋某兵器就在這裡。」

  「好!」祁耀南長劍一揚,使了一招「春雲乍展」,—片劍光飛灑出去。

  霍從雲雙手一合,大笑道:「祁掌門人,咱們最好速戰速決,少使些花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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