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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方如蘋心中暗道:「哼,你不會在這裡教,我們兩人不是都可以學了麼?你這是藉口想約大哥出去罷!」

  儘管心裡打翻了醋缸,臉上卻欣喜的道:「我們聽人說過「傳音入密」,我說出來了,只有一個人可以聽到,可惜沒有人教我們,薛兄原來還會傳音入密表哥快跟薛兄去練呀!」

  薛慕蘭道:「你隨我來。」回身往外走出,丁劍南只好跟她走去。」

  谷中到處都是密林,也有很多小徑可通。這時天色早已黑了,兩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薛慕蘭才回過身來,仍以「傳音入密」說道:「這時候是師尊入定的時間,才能教你練習『傳音入密』如果給師尊知道,她老人家會懷疑我有什麼存心了,因為師尊練成了天耳通,平常我們在谷中都不敢說話,怕被師尊聽到了,所以我們平常都是用「傳音入密」交談的,但在師尊面前,你就是用『傳音入密』說話,她老人家也可以發覺有人在說話了。」

  丁劍南道:「真是謝謝你,處處都這樣照顧我們。」

  薛慕蘭含情脈脈的看了他一眼,才幽幽的道:「我平日很少理人,就是師兄妹之間,我也不大理他們,不知怎的,和你丁兄卻很談得來,這也許是緣……」說到「緣」字,聲音已經漸漸低了下來。

  丁劍南當然聽得見,他連幾丈以外蚊子飛的聲音都可以聽得到,他只好說道:「這是薛兄瞧得起在下。」

  薛慕蘭道:「丁兄,我們再走過去些,那裡有塊大石,可以坐下來。」

  她走在前面,不過一箭來路,棵大樹下面,果然有一方橫臥的大石,石前大約有四五畝見方一片草坪,四面都是合抱大樹。

  今晚正好是蛾眉月,細細彎彎的斜掛在天空。

  薛慕蘭緩緩走近大石,坐了下來,她還留出左邊一半,抬頭道:「你也坐下來呀!」

  丁劍南只好和她一起坐下,但卻極為拘束。

  薛慕蘭偏著頭,低低的道:「你好像很拘束是不?這是師妹們白天練武的地方,晚上不會有人來的。」

  丁劍南道:「但……但萬一給人看見了,總是不太好。」

  薛慕蘭輕笑道:「我都不伯,你怕什麼,師尊門下,並不禁止男女同門交往,孔子說的,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我們交往,只要思無邪就好了。」

  丁劍南道:「薛兄說得是。」

  薛慕蘭輕笑道:「我換了女裝,你還叫我薛兄嗎?」

  丁劍南囁嚅的道:「那……」

  薛慕蘭低低的道:「你不會叫我名字?」

  丁劍南道:「這個……」

  薛慕蘭低垂粉頸,輕聲道:「丁兄,我們相識已非一天,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意……」

  丁劍南道:「人非草木,姑娘……」

  薛慕蘭不待他說下去,紅著臉靦腆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了,不用說出來,我不是隨便動情的人,今晚我要說的話,都已說了,出我之口,人君之耳,有這一彎銀月可以作證。」

  她這是指月為證,剖心示愛!

  丁劍南不忍堅拒,身在虎穴,更不能拒絕她,何況銀月當頭,夜涼如水,有花朵般清麗絕俗的佳人,並肩而坐,情話綿綿,此情此景,那一個男人會不動心?

  他情不自禁伸過手去,輕輕握住了她柔荑般纖手,說道:「薛姑娘,謝謝你,在下……」

  薛慕蘭任他握住了手,身軀不自禁的有些輕顫,幽幽的道:「你又要說謝了,人之相知,貴在知心,你好像一直把謝字掛在嘴上的。」

  丁劍南道:「那你要我說什麼?」

  薛慕蘭甜甜一笑道:「什麼都不用說了,就這樣靜靜的坐一回不好嗎?」

  但求兩心相照,無言勝似有言!

  丁劍南果然沒有說話,只是悄悄的又把左手覆了上去,把她玉手合在自己兩手中間。

  這樣過了好一陣工夫,薛慕蘭身軀和他靠近了些,才低聲道:「我現在就教你「傳音入密」的口訣,你要記住了。」

  丁劍南點點頭,他鼻中隱隱可以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一顆心早已迷迷糊糊,而薛慕蘭卻認真的把「傳音入密」的練法,輕聲在他耳邊解說著,她怕他記不住,自然要說得十分詳盡。

  丁劍南本來就會,用不著聽,他只是領略著耳鬢廝磨,口脂微聞,已經陶然欲醉了。

  就在此時,他忽然警覺有人欺近到五丈左右,心頭一凜,急忙輕輕捏了她纖手一下。也就在此時,兩人同時聽到了一聲冷笑!

  薛慕蘭驀然一驚,急忙縮回手去,倏地站起,叱道:「是什麼人?」

  丁劍南也及時跟著站起,目光一抬,只見左側林間人影一閃,緩步走出一個錦袍少年,這人濃眉朗目,臉型瘦削,神情倨傲,嘴角間還噙著冷笑!

  丁劍南兩天前的晚上,和方如蘋躲在樹林裡,曾經見過,他是她們的大師兄。

  錦袍少年目光像利箭般盯注著丁劍南,冷冷的道:「二師妹雅興不淺,居然在這裡和這小子情話綿綿,說個沒完。」

  薛慕蘭看清現身的會是大師兄,一張粉臉驟然紅了起來,但聽了他的話,心頭又羞又氣,幾乎窒住了,透了口氣,才冷聲道:「大師兄居然管教起小妹來了。」

  丁劍南看得出,錦袍少年的目光對自己好像怨毒甚深,心頭不期一凜,但馬上明白過來,薛慕蘭說過,她很少理人,敢情是把自己當作了情敵。

  錦袍少年哼道:「這小子果然是個小白臉,難怪你要把他引進來,為的是朝夕可以相處了。」

  薛慕蘭氣得臉色由紅轉白,憤然道:「大師兄,我一向很尊重你,也希望你尊重自己,說話要有個分寸。」

  錦袍少年道:「我說話怎麼了?你把來歷不明的野小子引到迷仙岩來,這有分寸?你是被這小子迷昏了頭。」

  薛慕蘭道:「是我把他引到師尊門下來的沒錯,師尊也見過他了,他是九宮門下,常長老的小師弟,這有什麼不對?你身為大師兄,怎好如此誣衊人家?」

  丁劍南看兩人鬧翻了,自己究是初來,這就拱拱手道:「薛姑娘,好了,不用說了,這位兄台也許是誤會……」

  錦袍少年聽得大怒,喝道:「小子,你是什麼東西,這裡也有你說話的餘地?」身形電閃般直欺過來,揮手一掌朝丁劍南臉上摑來。

  這下可把丁劍南激怒了,偏頭轉身,讓過來勢,劍眉一軒,朗喝道:「閣下一再出言無狀,你是仗誰的勢?在下還未入門,才一再隱忍,你們是師兄妹,不可失了和氣,丁某好意相勸,你居然敢在迷仙岩出口傷人,出手打人,那是沒把谷主放在眼裡了。」

  錦袍少年出手被他讓過,心頭更怒,獰厲的道:「好小子,你說什麼?你還未入門,就敢用師尊的大帽子壓人,今晚不教訓教訓你,我就不叫公孫龍。」

  丁劍南挺直身子,朗聲道:「在下犯了迷仙岩那一條,你要教訓在下,可敢和在下去到谷主面前評理?」

  「和你小子評什麼理?」錦袍少年口中喝道,揮手一掌,淩空直劈過來。

  丁劍南身形向旁閃開,喝道:「你真的要出手傷人?」心念忽然一動,暗道:莫非是谷主有意要他出手相試的?

  丁劍南身形堪堪移開,薛慕蘭卻一下擋在他身前,急道:「大師兄,你怎好向他無故出手?」

  錦袍少年目光森寒逼人,喝道:「二師妹,你還不讓開,這小子今晚我非劈了他不可。」

  丁劍南卻在此時鏘的一聲撤出長劍,大聲道:「薛姑娘,你只管讓開,士可殺,不可辱,他如此瞧不起在下,在下也不想拜師了,縱然打不過他,也要和他一拼。我真想不到谷主門下的大弟子,竟是這般不講理的人。」

  薛慕蘭聽他說出這樣話來,已是粉臉變色,機伶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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