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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榮宗器道:「你只管請走在前面。」

  澄心大師微微一笑道:「貧衲那就有稽了。」

  果然舉步走在前面,好像絲毫沒有防範兩人會在他身後出手。

  祁耀南、榮宗器緊隨他身後而行,但覺老和尚並末施展輕功,就步履如飛,走得十分輕快,兩人跟在他身後,雖未落後,但心裡明白,這老和尚一身內力,實在勝過自己兩人甚多。

  這時已快接近二更,仙女廟早已熄了燈火,只有第二進豎立著足有三丈高的一盞天燈,還像星星般閃著光亮,再就是第三進東首的一座偏院中,也從花格子窗上透射出一點燈光來。

  這偏院,正是仙女廟主持玄道長的靜室。

  澄心大師領著祁耀南、榮宗器二人飄落階前,只聽房中正有人說話,聲音蒼老的是通玄道長,另一個中年人聲音則是六合門掌門入范子陽。

  三人堪堪飛落階前只聽到通玄道長的聲音說道:「大師回來了,還有二位是什麼人?」

  祁耀南聽得心頭不由一怔,自己相通玄道長相識數十年,只知道他是一位有道之士,卻沒想到他居然會是武林高手,若非內功已臻上乘,澄心大師和自己兩入剛一落地,他如何就聽出來了?」

  澄心大師呵呵一笑道:「道兄可知和貧衲同來的兩位是誰麼?」

  通玄道長呵呵一笑道:「貧道還不到末卜先知的境界,如何猜得出來?但和大師同來的,當非常人!」

  這兩句話的工夫,已從門口迎出一個鶴髮童顏的青袍老道人來,目光一看到祁耀南兩人,微微一怔,就打著稽首,呵呵笑道:「原來會是祁掌門人和榮大施主哈哈,二位深夜光臨,貧道有失遠迎,多多恕罪。」

  祁耀南趕緊還禮道:「在下和榮師弟深夜而來,打擾道長清修,心實不安。」

  通玄道長含笑道:「貧道正在和范掌門人論茗談天,二位快請裡面坐。」

  他讓三人進入屋中,這是他三間靜室中的起居室,揚州富蔗之地,通玄道長又是揚州有道之士,和官商兩界都有來往,許多富商巨賈,都把他看作老神仙,這間起居室居陳設講究,極為古雅,揚州地面上的仕紳顯宦,能蒙老道長接待到這裡的人,還不多呢!

  室中范子陽也含笑站起,拱拱手道:「祁掌門人二位請了。」

  祁耀南跨入屋中,目光一轉,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右上首壁角豎放的鑌鐵禪杖。

  那是少林寺精鑄的禪杖,一眼就可以認得出來。正是羅漢堂首席長老澄心大師之物。

  通玄道長首先稽首道:「貧道傍晚時分,聽范掌門人和澄心大師回來說起,滕老施主竟為人所害,深表震驚。滕老施主一生任俠尚義,晚年更是樂善好施,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唉,范掌門人和澄心大師本來中午在敝觀用過素齋。就要去看滕老施主,只怪貧道多嘴,說了句老施主飯後例須有半個時辰休息,范掌門人何如和貧道下上一局,再去不遲,當時范掌門人和大師如果去了,也許當場就可以把奸人抓住。不致發生這場不幸的事故了。」說話之時,一名少女走入,送上三盞茗茶。

  祁耀南看到了上首壁間豎放的鑌鐵禪杖,和通玄道長的這番話,以可證實這位澄心大師看來果然不是殺害大師兄的兇手了。

  通玄道長含笑道:「祁掌門人、榮大施主光臨,貧道實無以為敬,這茶葉可是武夷極品,就算是富豪之家,也未必有此,貧道也很少飼客,二位品嘗之後,就可知道。」

  祁耀南捧起茶碗,輕輕喝了一口,果然聞到一股濃馥的茶香,滿口清香,不覺贊道:「道長這茶葉果然是人間的極品,清芬異常。」

  榮宗器也舉碗喝了一口。

  范子陽卻朝澄心大師問道:「大師查勘那姓丁的,可有什麼行動嗎?」

  澄心大師雙手合十,連念了兩句佛號,才道:「貧衲雖然查出一點眉目,但卻眼睜睜看著鷹爪門陸老施主死在此子六合指下……」

  「什麼?」范子陽身軀陡震,大聲道:「六合指?那姓丁的小子會使六合指?」

  在他大聲說話之際,祁耀南忽然輕「噫」了一聲,唬的站起身來,榮宗器的也立即跟著站起。

  他們這一舉止,顯然有些突兀,但通玄道長卻端坐不動,只是面含微笑,看了兩人一眼。

  祁耀南堪堪站起,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上身搖晃了下,就砰的一聲,往地上跌坐下去。

  榮宗器跟著大師兄站起,也跟著大師兄砰然跌坐下去。

  通玄老道含笑道:「你們把祁掌門人、榮大施主扶到後面去休息。」他話聲甫落,立時有兩名青衣少女應聲走出,一人攙扶一個往屋後走去。

  丁劍南醒過來了,他感到四肢無力,一個人好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疲乏到連眼皮都沉重得睜不開來。

  但他心裡明白,自己此刻正躺在床上,於是他努力地睜動眼睛。

  在他終於緩緩的睜開眼來,看到的是一間狹小的房間,床前一張小幾上點著一盞昏昏的油燈。

  這是在月夜,人聲靜寂。

  只是遠處隱隱傳來的聲音,這是什麼地方?自己怎會躺在這裡?

  他正待翻身坐起,他只動了一下,就感到背上一陣劇痛,好象脊樑骨折斷了一樣,不但沒有坐起,痛得他口中忍不住地哼了一聲。

  突然,床前有人輕噫了一聲,立時有一張青麗的臉孔映入眼簾,那是一個梳了兩條長辮的少女,她俯著身子,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驚喜地啊了一聲,說道:「公子醒過來了。」

  丁劍南沒有想到床前還坐著一個人,而且還是個姑娘,他望著她,好象在那裡見過,但想不起來,忍不住問道:「姑娘……」

  少女朝他淺淺地笑了一笑,青麗絕俗的臉頰上登時出現了兩個酒窩,不待丁劍南說話,就搶著道:「公子傷得不輕,快不可說話,大師兄交代我的,等公子醒過來,就得服藥。」

  她站起身來,從幾上取起一棵龍眼大的藥丸,又去倒了小半碗水,把藥丸放入碗中,用竹筷慢慢的壓碎,然後轉過身來,說道:「公子躺著,千萬不可掙動,我喂你服藥好了。」

  丁劍南望著她問道:「姑娘……」

  他兩次只說了「姑娘」兩字,那少女就接聲道:「你不可說話,我喂你服藥了,把嘴張開來……」

  她側身在床沿坐下,一手端著飯碗,一手用湯匙舀起化開了的藥水,潦著他嘴唇輕輕喂來。

  丁劍南心裡有著很多疑問,但這位姑娘競然不讓他有說話的機會,把湯匙喂過來了,他不得不張開口來,藥丸化開的藥水,有著濃烈的辛香,也有著濃烈的苦味,他咽下一口,不由得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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