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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夏侯律只覺一陣毛骨悚然,不待兩人逼近,立即施展「木石遁形」身法,身形一晃,宛如一縷輕煙,隨風而起,口中陰笑一聲:「白骨七煞,原來是行屍走肉之人……」

  他這句話,乃是以魔教「傳音散聲」之術所發,是以東門子良、白衣崆峒等人,但覺聲音飄忽,不可捉摸,瞧不到他的人影。

  就在夏侯律話聲乍歇,那兩具白衣人在倏忽之間,失去對方人影,口中不由同時低嘯一聲,兩道白影也沖霄飛起,正待追去!

  房中的白骨神君,也同樣發出一聲低嘯,接著道:「放他們走吧!華山、崆峒兩位道友聽著,你們如果心有不服,老夫在赤焰山下,設了一座陣法,準備廣會天下英雄,三個月內隨時候教。」

  他低嘯才起,攔在屋脊上的那兩個白衣人,便向後退走。當時騰空飛起,追夏侯律的兩個白衣人,也倏然隱去。

  只有右邊屋脊上,笛聲如潮,白影翻騰,還打得甚是激烈,只不過包圍圈,已在逐漸縮小,看去那灰衣老娘,武功雖高,卻也無法支持多久!

  白衣崆峒聽說白骨神君在赤焰山下,設了一座陣圖,有隨時候教之言,正好藉機下臺,伸手摸摸下巴,咧嘴大笑道:

  「神君既然有此雅興,兄弟自然要去見識見識!」

  東門子良知道白衣崆峒心計過人,他出口答應,想必另有計較,也一揮手上拂麈,朗聲道:「無量壽佛,貧道久仰白骨神君威名,既蒙相邀,自當一瞻盛況。」

  兩人一搭一擋的說著,但房中的白骨神君卻不再理會他們。

  白衣崆峒陰惻惻的乾笑了兩聲,道:「道兄咱們走!」

  東門子良側臉向右廂屋面,瞧了一眼,便自相偕離去。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越過橫街,回到客店,東門子良吩咐師弟和崆峒二蕭,先行回房,自己卻跟著白衣崆峒身後,走入他的臥室。

  白衣崆峒楊開源淡淡一笑,回頭道:「道兄還有什麼見教嗎?」

  東門子良道:「白骨神君重出江湖,楊兄不知有何高見?」

  白衣崆峒咧咧嘴道:「白衣教兩個丫頭在江湖上攪了半天,老的此時不出,更待何時?他聲言要在赤焰山下設下一座陣圖,可能已和冉無天聯成一氣。」

  東門子良修眉微皺道:「楊兄說得不錯,只是這兩個老魔頭聯成一氣,恐怕不是咱們所能對付?」

  白衣崆峒道:「誰說要咱們去對付他?」

  東門子良道:「楊兄方才不是一口答應下來,要去會會他嗎?」

  白衣崆峒大笑道:「那麼道兄方才不是也答應去了?哈哈,其實白長春的主要目標,另有其人,咱們不過是寶中之寶,咱們去了,也不過湊個熱鬧而已。」

  東門子良道:「楊兄說的,自然是九孔鐵笛和紫雲仙子,但咱們都已中了白衣教的毒蠱,情勢所逼,豈能袖手旁觀?」

  白衣崆峒笑道:「身中白衣教惡蠱的人,何止咱們兩人?從白長春今晚的口氣聽來,兄弟卻有兩種看法;他們先前暗施手腳,把武林中許多知名人士,全下了惡蠱,目的是想脅迫大家為他所用,一致對付九孔鐵笛。但目前情形似已不同,白長春和冉無天聯手,提前發動,設下陣圖,口中雖說廣會天下英雄,其實對中蠱之人,已換了另一種威脅之意。就是:你們中蠱之人,要三個月之後,蠱毒才會發作,在三月之內,你們想和白衣教為敵,就是自尋死路,他設陣目的,只是為了九孔鐵笛和紫雲東仙,只要你們不和他為敵,三月之後,等到白衣教開壇日期,也許會當眾奉諾解藥,也說不定。」

  東門子良稽首道:「楊兄觀察入微,實非兄弟所及,只是咱們該如何呢?是不要前去苗疆?」

  白衣崆峒搖搖頭道:「前去苗疆,目前已經不需要了,由今晚的情形看來,白長春並無和咱們為敵之意,而且那個隱身暗處,解開咱們穴道之人,似乎也有和咱們聯合之意。」

  東門子良霍然道:「楊兄認為那人是誰?」

  白衣崆峒道:「這個兄弟想不出來,只是此人身手之高,絕不在狼奇里、郝公玄、逢巨川、程元規等人之下。」

  東門子良不解的道:「楊兄何以說他有和咱們聯手之意?」

  白衣崆峒咧嘴大笑道:「這道理極為明顯,他既非老狼神、郝公玄、逢巨川、程元規四人,又不是白長春一黨之人,也不是紫雲仙子一路,武功極高之人,江湖上已說絕無僅有。何況目睹右邊屋上紫雲英的老嫗形勢危急,不出手相助,反而解救咱們幾人,自有聯合咱們之意。」

  說到這裏,目光微微一偏,一面暗暗凝神靜聽窗外動靜,一面朗朗說道:「目前江湖上,除了白衣教和火燒觀聯手之外,龍門幫程元規,拉攏厲山雙煞,聯合少林寺,據說和毒神逢巨川也已通聲氣,咱們華山、崆峒,不在這兩大陣容之內。狼奇里狂妄自大,勇而無謀,勢難和咱們合作,郝公玄不但目前已口頭應允,而且有黔幫沙無忌的淵源,自無問題,如再有這位高人加盟,咱們不難另樹一幟,在莽莽江湖,和白衣教、龍門幫,爭一日之長哩!」

  東門子良原是個毫無見地之人,聽白衣崆峒滔滔而言,心頭不禁大喜,正待開口,陡聽窗下有人大笑一聲,接口道:「楊兄高論,正合兄弟之意!」

  人隨聲入,一個高大身影,一腳踏了進來。

  東門子良臉色一變,正待回手掣劍,白衣崆峒一把拉住,笑道:「道兄怎的忘了,這位老哥,正是方才出手施救咱們的高人!」

  那人一身黑袍,雙目如炬,此時早已拱拱手陰笑道:「哪裏,哪裏,兄弟夏侯律,咱們在石鼓山曾有一面之緣,楊兄有意合作,兄弟實感榮幸。」

  白衣崆峒想不到方才出手相救自己的,會是夏侯律,心頭微微一怔,連忙拱手還禮,咧嘴笑道:「夏侯老哥折節下交,兄弟求之不得。」

  東門子良總究身為華山掌門,出身正派,覺得自己和無影人魔夏侯律聯手,感到不妥,但此刻眼看白衣崆峒這般說法,只好稽首道:「貧道久仰夏侯律施主盛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下無虛!」

  夏侯律喉間發出一陣咯咯陰笑,道:「楊兄方才縱論江湖大勢,卻把狼奇里撇了出去,狼奇里一身武功,詭異莫測,咱們有意聯手合作,此人倒不失為一大助力,不是兄弟誇口,他身中『無形之蠱』,如果不向白衣教低頭,就非加盟咱們不可,嘿嘿,目前除了那姓白的丫頭,普天之下,真正能解終身毒蠱的,只怕已只有區區兄弟一人了!」

  白衣崆峒、東門子良最感棘手的,莫過於身中白衣教毒蠱,受制於人,一聽此言,不禁大喜過望。

  何況他們兩人,原也存有稱雄江湖的野心,臭味相投,利害攸關,自然一拍即合。

  ***

  赤焰山西北,有幾座土丘似的小山,方廣不到兩里,山嶺起伏相連,當地人把它叫做饅頭嶺。

  如今這饅頭嶺四周,旗幟蔽天,紅雲似火。

  嶺上東、南、西、北四方,各有一座旗門。越過旗門,山勢平坦而下,中間一片盆地上,旗旛隱隱,另有八座門戶。

  正中間一座宮殿式的高臺,臺分三層,每層有三丈來高,聳立在一片旗海之中。

  這就是火德星君冉無天要廣會天下英雄的「火焰大陣」了!

  「火焰大陣」的中心,就是那座高臺,那高臺是在山嶺中間的盆地之上,如果從外面看去,除了山頭的旗門,和四周林立的火雲旛之外,根本就看不到中間。

  「火焰大陣」的南首,一片空地上搭蓋著一排涼棚,兩山附設馬廄,棚內陳設了許多座椅,是專供聞風趕來的武林同道休息之用。

  涼棚右側,一塊木板上,張貼著一張佈告,那是由白骨神君白長春,火德星君冉無天共同具名的,寫得冠冕堂皇,口氣極大,上面寫道:

  「溯昔黃山論劍,群賢畢集,八荒景從,藝有所專,開武林數百年懷技自珍之秘,功有獨到,立江湖各門派觀摩切磋之風,吁嘻盛哉!

  後三十年而有泰山之會,各門俊彥,山林奇士,莫不聞風而集,足以先後媲美,再三十年,而迄於今,拭目江湖,濟濟多士,何讓於疇昔?而勝地無常,盛會不再,良可慨也!

  某等有鑒於斯,爰在觀山之陰,設白骨微塵都天焰火之陣,非敢炫奇,蓋亦廣徵同好,三續盛會已耳,一願天下豪傑,盍興乎來!」

  白骨神君白長春 火德星君冉無天

  同啟

  下面是「入陣須知」共有八款:

  「一、入陣之人,可自由選擇東南西北四門入內,人數不拘,隨身可攜帶兵刃暗器。

  二、凡能通行全陣,直趨中央白骨神壇,取得紫金印者為第一等,數人同時抵達者,以取得金印者為第一,餘為上賓,另由白衣教聘為最高護法,地位與教主同,不願就者,奉酬黃金萬兩。

  三、通行全陣,未能至白骨神壇者,為亞賓,另由白衣教聘為護法,或酬黃金五千兩。

  四、通行陣中兩門以上者為來賓,另由白衣教聘任,或酬黃金千兩,明珠百顆。

  五、入陣之人,應衡量本身所學,如自認無法通行,或遇危急之時,一應立即停止,並高呼「神君」或「星君」名號,自有人接應,可全身而退。

  六、入陣之人,未按上項規定,中途如有傷亡,概不負責。

  七、入陣之人,妄圖逞強,毀損陣中設施者,視同敵人。

  八、入陣之人,妄圖逞強,陷落陣中者,亦視同敵人,候收陣後發落。

  本陣以一月為限,逾期收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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