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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陸翰飛俊臉一紅,慌忙拱手道:「啊,原來是姑娘,當真巧極,又在這裏和姑娘遇上了!」

  白衣少女盈盈一笑,抬目道:「是啊,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陸相公。」

  她說話聲中,居然蓮步姍姍,朝陸翰飛座頭走來。

  陸翰飛沒想到白衣少女會移樽就教,迎著自己走來,連忙起身讓座,心中卻不無驚奇之感!

  因為相隔不過幾天工夫,她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在船上時的那股嬌怯怯的模樣,已經一掃而空,嫵媚之中,顯出她的落落大方。

  這時堂上食客,又恢復了鬧哄哄的情形,也有人竊竊私議,因為他們由白衣少女才注意到陸翰飛,發現這位少年書生,竟然也人美如玉,和白衣少女當真是天生的一對璧人!

  伙計瞧到白衣少女和陸翰飛原是素識,就跟著過來,替白衣少女上杯筷,一面伺候著問道:「姑娘要些什麼酒菜?」

  白衣少女瞧了陸翰飛一眼,輕輕的道:「隨便!」

  陸翰飛搶著吩咐道:「伙計,你關照廚下,揀可口的送來好了。」

  伙計連聲應「是」退了下去,走到窗口中年文士那邊,問道:「相公要些什麼?」

  中年文士呵呵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出門人還是不喝酒的好,伙計,你替我來一盤回鍋肉,一碗雞血豆腐湯,吃飯就好。」

  陸翰飛聽中年文士說出「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話,不禁回眼瞧去,那中年文士說完之後,又回頭向著窗外,似是無心之言!

  白衣少女自從坐下之後,就目不轉瞬的瞧著陸翰飛,潔白如玉的貝齒,咬著下唇,好像她內心正有某種矛盾,使她猶豫不決,但在外表上看去,她和一般少女一樣,那是一種無言的矜持。

  兩人默默的坐了一會,陸翰飛心中,不住的打轉,自己該和她說些什麼?如何深試她的口氣?終於他向她舉了舉茶盅,笑道:「姑娘請用茶,這裏的六安蕊尖,雖然及不上姑娘船上的雪峰茶,入口也還清芬。」

  白衣少女展齒一笑,果然呷了一口,才道:「原來陸相公也雅好此道。」

  陸翰飛道:「在下只是在書本上看到過,說江南地暖宜茶,大江以北則稱大安,據說以產於仙人沖,黃梅洞等處者為尤佳,而且還有蕊尖、貴尖、皇尖等名稱,和白茶明茶之別。」

  白衣少女笑道:「陸相公博學強記,委實難得,可惜我幾個使女,不在身邊,不然,帶些茶葉來,倒好和陸相公論茗品茶。」

  陸翰飛趁機道:「姑娘幾個使女都留在岳陽?」

  白衣少女輕輕「唔」了一聲。

  陸翰飛又道:「姑娘是路過這裏,還是……」

  白衣少女沒待他說完,眼珠一轉,笑著問道:「你呢?」

  陸翰飛心中暗暗叫了聲「厲害」,故意說道:「在下和敝友相約,到含山去的。」

  說話之時,有意無意的搶眼望去。

  白衣少女淡淡的道:「我們倒是順路,我到蕪湖去。」

  陸翰飛原認為自己說出前往含山,對方如果真是趕上赤焰山去,臉上可能會流露出一點形跡,但失望得很,白衣少女說得極其自然,絲毫瞧不出有什麼異樣。

  白衣少女看他目光瞧著自己,不期粉臉微微一紅,低頭道:「陸相公住在哪一家客棧?」

  陸翰飛趕忙收回目光,答道:「在下傍晚時候才到,就在橫街的高陞棧。」

  白衣少女眨眨眼睛,喜形於色道:「真是巧極,我也住在高陞棧,明朝正好一同上路。」

  陸翰飛聽得正中下懷,但還沒開口,伙計已經陸續送上酒菜,白衣少女只是低頭吃飯,不再說話。

  陸翰飛先前叫了一角高粱,此時只好獨酌。

  一會工夫,白衣少女吃了一碗飯,便自站起身子,含笑道:「陸相公請慢用,我要先回客棧去了。」

  陸翰飛忙道:「姑娘只管情便。」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回身朝樓梯走去,行經櫃前,只見她從袖中取出一綻金子,吩咐道:「餘下的,不用找了。」

  樓上的賬房先生和幾個伙計瞧她出手闊綽,呆得一呆,還沒來得及道謝,她身軀一轉,翩然下樓而去。

  陸翰飛等她走後,心頭兀自猜疑不定,只覺這位白衣公主,性格有點捉摸不定,前幾天在船上的言談、舉止,一派嬌怯溫婉,今天卻有說有笑,似乎豪爽了許多。但繼而一想,那天也許是初次見面的緣故,姑娘家遇上生人,扭扭捏捏,也是常有之事。

  她說的前往蕪湖,分明只是隨口說說罷了,因為蕪湖在含山之東,她真正目的,可能和自己一樣,就是赤焰山,那麼陰風煞老前輩猜得不錯,她留下四個使女匆匆趕來,果然和白衣教有關!

  他獨自銜林沉思,一時再也無心喝酒,忽然想起方才和自己點頭的中年文士,忍不住回過頭去。

  但這一瞧,不由又是一怔!

  原來滿樓食客,十九俱都在座,只有那位中年文士,早已不見,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要下樓梯,必須經過自己面前,怎會不見他下樓!

  再看桌上,杯盤未收,桌上還放著一錠銀子,分明走得十分匆忙,連伙計也不知道他已經走了,那麼他是從窗口走的無疑,這人原來也是身懷武功之士,自己竟然看走了眼!

  陸翰飛匆匆吃畢,起身下樓,回到高陞棧,步入後院,目光一瞥,右廂燈火已熄,敢情白衣少女打酒樓回來,就入睡了,當下也就轉身回房。

  哪知才一跨進房門,鼻孔中聞到了一縷淡淡的幽香!心中方自一怔,立即站定腳步,仔細一聞,卻又似有若無,聞不到什麼。

  陸翰飛自幼跟隨簡大先生,江湖經驗,雖然還淺,但聽可聽多了,自己房中這一縷淡淡幽香,來得兀突,心頭登時意識到可能有人乘自己外出,潛入房中。

  不錯,方才酒樓上白衣少女身上散發的香味,和此刻聞到的,完全一樣!

  那麼她先回客棧,一定到自己房中來過,因為關著房門,不易散去,才留下這縷幽香!

  她乘自己不在,潛入房中,究竟有何企圖呢?莫非她已獲知白衣劍侶金玉雙奇的藏寶,已為自己所得,意欲乘機盜取?那麼她在酒樓上說出明朝和自己一同上路之言,原來是早有預謀!

  陸翰飛心中想著,但細看自己包裹,好好放在原處,絲毫未動,就是連房中雜物,也不像有人動過,一時不由疑團叢生,她既沒有翻動東西,到屋子裏來,又為了什麼呢?

  正當此時,忽然聽到後窗外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聲響,這聲音似乎有一個輕功極高的人,悄悄掩近窗下!

  陸翰飛耳朵何等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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