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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范君瑤聽得不覺一怔,他從沒聽說過這位「妹子」還懂得醫道,但當著大家,自己又不好多問,只得保持緘默。

  佟仲和卻聽得一喜,忙道:「兄弟不知范姑娘還擅醫道,山主就在裏面躺著,兄弟替姑娘帶路。」

  隨著話聲,站起身來,當先朝裏間走去。

  方璧君、呂總管、范君瑤也跟著站起,一同朝內室走來。

  這裏是聞山主的靜室,除了中間放了一張錦榻之外,只有一張半桌,兩把椅子和一張茶几,就別無他物,地方不大,卻收拾得十分雅潔。

  半桌上還放著一個玉石小葫廬的藥瓶,和半杯開水,敢情是方才聞山主服藥之後,並未收起。

  聞公亮仰面躺在榻上,身上只覆了一條薄被,雙目緊閉,氣息微弱!

  佟仲和低聲道:「山主昏迷不醒,范姑娘是否要切切他的脈。」

  方璧君只是點了點頭,走近榻前,先仔細察看了聞公亮臉部,再伸手翻起他眼皮,仔細看過,才抓起左腕,纖纖玉指,左脈門上搭了一陣,緩緩放下聞公亮手腕。

  范君瑤看得心中暗道:「妹子倒真像是個大夫!」

  佟仲和道:「姑娘是否還要切切山主手脈息?」

  方璧君微微搖頭,道:「不用了。」

  呂總管道:「姑娘可曾看出山主病勢來了?」

  方璧君道:「就山主臉色、眼色看來,絲毫瞧不出中毒徵候,只是脈息沉滯,本來不該昏迷不醒,照這情形看來,此種奇毒,多半是由鼻孔吸入,直達腦部……」

  佟仲和道:「姑娘說的對極,不知可有解救之藥?」

  方璧君道:「除了使毒之人,煉製的獨門解藥,旁的藥物,只怕很難奏效……」目光掠過桌上,隨手取過玉石小葫蘆,偏頭問道:「這就是貴山秘煉的『百草丹』麼?」

  其實她已是多此一問,拿起葫廬,上面就刻著「百草丹」三字。

  佟仲和連忙點點頭道:「正是。」

  方璧君拔開瓶塞,傾了十幾顆藥丸,湊近鼻子,聞了一聞,忽然神色微變,一言不發,把藥丸倒入葫蘆中,塞好瓶塞,緩緩轉過身來,再次伸手抓起聞公亮右腕仔細的切起脈來。

  她明明說不用切了,此刻又切起右腕,就顯得情形有異!

  佟仲和、呂總管、范君瑤三個人六隻眼睛,一齊望著方璧君臉上,靜靜的等她開口。

  方璧君這回是特別仔細,足足過了盞茶工夫,才吁了口氣,放開聞公亮手腕。

  佟仲和迫不及待的問道:「姑娘是否有什麼發現麼?」

  方璧君道:「貴山煉製的『百草丹』只此一瓶?」

  呂總管道:「共有三瓶,一瓶由夫人保管,一瓶放在祖師堂密室,這一瓶,是敝莊經常使用的藥物。」

  方璧君道:「平日就放在山上靜室中的麼?」

  呂總管道:「不,這瓶是由在下保管的。」

  方璧君又道:「收藏之處,除了呂總管,是否還有其他的人知道?」

  她不答佟仲和的問話,卻追訊「百草丹」藏處,就使人有不尋常的感覺!

  呂總管睜大眼睛,流露出不安之色,答道:「這『百草丹』藏處,是敝莊一間密室,知道的人很多,但門上鎖匙,只有在下一人能開。」

  佟仲和也聽出方璧君口氣有異,急急問道:「范姑娘,有什麼地方不對了麼?」

  方璧君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昨晚咱們走後,佟護法是否一直在這裏?」

  佟仲和:「不錯。」

  方璧君道:「山主是否在服了『百草丹』之後,毒發不支?」

  此話一出,佟仲和、呂總管全都身軀一震!

  佟仲和道:「姑娘果然醫道如神,山主服了『百草丹』,不過盞茶工夫,就漸感不支,終於昏迷過去。」

  呂總管道:「范姑娘是否覺得『百草丹』和山主身中奇毒,藥性有衝突麼?」

  方璧君道:「這『百草丹』中,雜有顏色,顆粒完全和『百草丹』相同的毒藥。」

  呂總管臉色大變,額上急得綻出汗來,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怎麼會呢……在下……鎖匙……一直放在……身邊……」

  方璧君道:「我方才聞了『百草丹』,就覺得氣味有些不對,但還不敢確定,所以再搭山主右脈,才發現山主胃脈有異,分明是中毒之象。這胃中奇毒,山主也已發現,但他只當毒已入胃,因此仗著精純內功,已把胃中毒藥逼在一起。一個人心無二用,他逼住了胃中毒藥,卻忽略了鼻中聞入的毒藥,以致在腦中逐漸發作,終於陷入昏迷之境。」

  佟仲和道:「范姑娘即能洞察山主中毒情形,不知可有良策,解救山主身中之毒?」

  方璧君搖頭道:「我只略諳藥理,只能說出山主中毒情形,但無法從脈象上診出山主中的是什麼毒?怎能用藥?再說某種毒藥,在煉製之時,依其性道,配製解藥,這就是江湖上所稱的獨門解藥,除了使毒之人,旁人也無法解救。」

  呂總管忽然目光一亮,說道:「范姑娘不是說這葫蘆『百草丹』中,被滲雜毒藥,咱們只要找出毒藥……」

  方璧君不待他說完,笑道:「沒有用,這是賊人使的狡計,他算準山主發覺中毒,必然會服用『百草丹』,因此預先在『百草丹』中雜以毒藥,使山主服藥之後,發覺毒已入胃,全力通住胃中毒藥,而忽略了吸入鼻中,已在腦部逐漸發作之毒。但其實滲雜在『百草丹』裏的毒藥,和『百草丹』同服,等藥性化開,自可無礙,換言之,『百草丹』自能剋制毒藥,並不礙事,這不過是賊人故意誘使山主分心而已,山主中的並不是此種毒藥。」

  范君瑤眼看「妹子」侃侃而言,條理分明,心中暗道:「自己還當她只是一個刁蠻的姑娘,如今看來她卻並不簡單。」

  佟仲和道:「如此說來,山主是無藥可救了。」

  方璧君道:「那也不然,只要有解藥,總有辦法可想。」

  佟仲和聽的心中一動,暗道:「山主料事如神,只要聽她口氣,這位姑娘果然是個深藏不露的人。」一面連連抱拳道:「全仗范姑娘賜助。」

  方璧君嫣然笑道:「我那有這大能耐?」說到這裏,忽然哦道:「那董四爺,和二個抬轎的莊丁,不知如何了!」

  佟仲和道:「董老四和二個莊丁,都安置在花廳西廂,目前依然如故不曾清醒。」

  方璧君道:「咱們同去瞧瞧如何?也許可以從他們病情中,看出一些眉目來。」

  佟仲和點頭道:「姑娘說的是,兄弟陪姑娘前去。」

  方璧君略作沉吟,低聲道:「目前雖是白天,情勢緊急,山主尚在昏迷之中,此地必須留人照顧……」

  呂總管道:「在下留在此地,照顧山主。」

  方璧君看了他一眼,問道:「平時山主習靜之際,是否有人可以不待通報,進入書房中來?」

  呂總管道:「山主書房,只有夫人一名貼身侍婢,叫做翠娥,端送參湯前來,但也不得進入山主靜室。」

  方璧君道:「如此就好,呂總管可說山主正在行功,不准她驚動就是了。」

  呂總管道:「要是夫人來呢?」

  方璧君聽得一怔,問道:「山主中毒,夫人還不曾知道麼?」

  佟仲和道:「董氏四傑,老大、老二、老三,均遭『天毒指』殺害,老四又神志被迷,夫人手足情深,已是十分哀傷。因此目前山主中毒之事,兄弟覺得暫時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好。」

  方璧君點頭道:「佟護法說的也是。」

  佟仲和搓搓手道:「半日一天,也許還瞞的過,但是山主依然不醒,兄弟這責任,就背大了。」

  當下就由呂總管留在書房之中,佟仲和陪同范君瑤、方璧君出了書房,穿過長廊,就是花廳。

  庭院前面,就站著四名武裝莊丁,看到佟仲和,一齊躬身施禮。

  佟仲和問道:「紀兄就在裏面麼?」

  一名莊丁答道:「紀護法陪同夫人,都在裏面。」

  佟仲和低聲問道:「夫人幾時來的?」

  那莊丁道:「已經來了一回。」

  范君瑤道:「佟護法,夫人在裏面,在下兄妹進去是否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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