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泉會俠蹤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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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說到這裡,只見兩名青衣使女款步走入,躬身道:「啟稟掌櫃,酒席已經擺好,請貴賓入席了。」 吳福礎點點頭,就欠身道:「老爺子請大家入席了。」 搖頭獅子站起身,抬手道:「大師、雲公子、藍公子、藍姑娘、宋長老請吧!」 兩名青衣使女立即走在前面推開右首壁間兩扇朱漆木門,裡面是一間寬敞的飯廳,正中間一張圓桌上,早已陸海俱陳,擺滿了佳餚。 大家自有一番遜讓,還是由清源大師坐了首席,因為上首另備了六色素齋,和一盞清茶,用以代酒,然後是雲中岳和藍文蔚兄妹、宋志高、搖頭獅子和地主吳福礎作陪。 兩名使女依次斟上了酒,大家自有一番酬酢,不必細表。 席間丐幫長老宋志高問道:「單老,今年烟花賽聽說貴幫已有周詳準備,定可奪得鰲頭了?兄弟先敬單老一杯,預祝成功。」 搖頭獅子大笑道:「烟花競賽,只是百泉會的餘興節目,給大家助助興而已,勝固可喜,敗亦何妨?倒是廣幫去年奪得魁首,據說今年大事張羅,大有非奪魁不可的雄心,還把敝幫視作了唯一的對手,若是如此下去,不僅勞民傷財,而且雙方的人,也漸漸形成水火不相容,此風絕不可長,所以今年兄弟特地親自趕來,希望和區古柏作一次懇談,烟花照常舉行,但取消『競賽』二字,大家各自展出,最好是從此不論名次,當作餘興來辦,也希望在座的諸位,能從中斡旋,庶可使一年一度的泉會,和氣生祥,就不至導致水火不兼容的後果了。」 清源大師合十道:「善哉,善哉,單老施主有此高見,使一年一度的泉會皆大歡喜,盡興而散,貧衲自當遵命,向區老爺子進言。」 宋志高也道:「兄弟來時,敝幫主也因風聞區幫主今年也要親自趕來赴會,怕和貴幫引起衝突,再三囑咐兄弟,務必勸阻雙方,不可稍存意氣之爭,既然單老已有此意,那是最好之事,兄弟敢不效勞?」 藍文蔚道:「晚輩兄妹來時,家父也風聞廣幫業已拉攏了貴州幫助勢,因此敝幫(雲南幫)今年決定不再參加烟火競賽,也希望貴幫和廣幫不可因此傷了和氣,現在聽了單老爺子這番話,正是最好不過,如果只有廣、黔二幫,想必也不會滋生事端了。」 搖頭獅子道:「這很難說,川幫的動向,至今還沒有明朗……」 剛說到這裡,只見大弟子周振邦匆匆走入,雙手遞上一封書信,說道:「老爺子,這是廣幫送來的信,請老爺子過目。」 搖頭獅子接過書信,撕開封口,抽出一張信箋,只看了兩行,臉上神色不禁大變! *** 初更時分,雲中岳依時打開信封,抽出一張信箋,只見上面寫著:「二更更衣,去關公廟,由殿東小門入,北首為祝融殿,可直入其中,雲南藥販如出展都拉草,該草別稱黑梔子,不可提都拉二字,不拘何價,務必全數購入,信封中另附銀票一紙,可攜去。」 下面也沒有具名,不知是什麼人寫的,再伸指朝信封中一探,裡面果然有一張銀票,打開一看,赫然是紋銀十萬兩。 雲中岳不由吃了一驚,購買都拉草,要偌大的款子,他也根本不知都拉算是什麼?只知道別稱黑梔子(都拉草產雲南迤西,能解諸藥性,誤入藥室,諸藥均失效,其形類梔子而黑)。當下就把銀票收入懷中,然後從包袱裡面取出黑衣,當外衣般穿到身上,取起那頂連頭臉面罩,縱身躍登圍牆,一路朝北首蘇門山奔去。 這一路上,他並未戴上頭罩,為的是怕在路上遇到行人,豈非驚世駭俗?但身上穿了寬大而曳地的黑衣,行路之時,必須雙手提著下襬,卻也甚是不便。 差幸此時夜色漸深,一路上都沒遇上人。這條山徑,他昨晚來過,自然極熟,從聖廟向西是周程朱三夫子祠,再向西就是關公廟了。 關公廟廟堂宏偉,衝門矗立著一方一人高的石牌,大書「乾坤正氣」四字,令人有肅然起敬之感。 雲中岳走近廟門,黑暗之中,但見廟門洞開,裡面一片黝黑,不見燈光,也不聞人聲,當下就拿起黑布面罩,從頭頂戴下,直垂衣領,現在只有兩個眼孔可以視物,他自不覺的伸手摸了摸藏在衣內的長劍,然後昂首直入。 越過天井,跨上石階,大殿上雖然沒有燈光,但也可以看到端坐神龕中赤臉美髯的關公神像,雲中岳虔敬的朝殿中行了一禮,然後循著走廊跨出東首一扇腰門。 這是另一個天井,南北各有數楹,北首一座殿宇,即是祝融殿了。 雲中岳藝高膽大,跨出腰門,就昂首朝殿上行去,但見階前站著兩個頭蒙黑布,身穿黑衣的人,看到雲中岳一身裝束,並沒阻攔,任由他登階入殿。 祝融殿地方相當寬敞,殿中也沒有點燈,神龕前面放一張方形茶几,几上放一盞油燈,但並沒有點燃,左右兩邊都放著兩排二十張木椅,此刻已有不少人坐在那裡。 這些人也和自己一樣,頭戴黑布袋,身穿寬大曳地的黑布長衫,誰也沒和誰交談,好似互不相識一般,只是靜悄悄的坐著。 這也難怪,這樣的裝束,只留了兩個眼孔,當然誰也認不出誰來。 這番情景,當真使人有神秘之感,而且也越發使人心頭產生今晚此會,必然有著極神秘而重要之事。 雲中岳跨進大殿,朝左右迅快的一瞥,就昂然走到神龕左首第三把椅上坐了下來,心中暗暗道:「這些人不知是何路數?自己待會又該怎麼辦呢?」 這真是一個離奇的集會! 頭戴黑布面罩、身穿黑布長袍的人,越來越多,大家誰也沒有說話,只有找個空位就自顧自的坐下,不到二更,神龕前面左右兩排二十幾張椅子上,幾乎已坐滿了人,而且陸續還有人走入。後來的人,就只有委屈著站到後面去了。 雲中岳抬目望去,這一瞬工夫,估計站到後面的人,少說也有二三十個之多。 很準時,剛交二更,就有一個黑衣人緩步走到中間那張方几後面,嚓的一聲,打亮火摺子,點起了油盞中的燈蕊。 殿上總算有了光亮;但一支燈蕊熒熒之火,能有多亮?是以偌大一座殿宇,還是暗沉沉的! 燈光才一點起,另有一個黑衣人就走過去掩上了兩扇厚重的木門,而且又加上了一根又粗又長的橫閂。 這一個神秘的集會,敢情每年都是如此,因此大家都覺得應該如此,見怪不怪。 在方几後面的那個黑衣人,沒有作聲,只是目光一掠眾人,舉手輕輕擊了三掌。 雲中岳心中暗道:「此人大概就是今晚此一神秘集會的主持人了,只不知他這連擊三掌是什麼意思?」 但這一疑問,立即有了答案,敢情這是告訴大家,現在可以開始了。 沒多久,只見從右首(雲中岳對面)後面站著的人叢中,擠出一個黑衣人來,一直走到方几前面,從身上那件寬大的黑衣中取出一個長形紙包,在几上打開,裡面是一束束枯乾的茅草,連同攤開的紙包,一齊放到几上,然後一直退到了殿門,背門站定。 那十來束茅草,似是供人展覽一般,但上面卻附了一張紅紙小簽條,寫有字跡。 在几後的黑衣人直到此時才開口道:「梧山不死草,一共十束,每束底價紋銀一千兩。」 死草,產廣西梧山,其狀如茅,食之可以長壽,入藥有起死回生之功,暑日置盤中,蠅蚋遠去,是不可多得的神奇草藥。 雲中岳暗暗哦了一聲忖道:「原來今晚此會,是拍賣藥材了!」 聽那黑衣人說話的口音,似乎熟悉極了,雖然此人故意改變了聲音,但後音還是有些像女子的語氣! 於是人叢中有人出價了:「一千一百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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