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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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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航殿,只是武當山北麓間的一座小廟,總共只有一進大殿,供奉的是慈航普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因為這裡是登山必經之路,從草店來,已經走了十裡山路,到武當第一座的迎恩宮,還有廿裡路,這裡正好是歇腳之處。 廟祝就在大殿兩廡,擺上幾張桌子,幾條板凳,香客上門,沏上一盅香茗,雖然不算茶資,但喝了茶的香客,多少總得付些香油錢,這份收入,就比普通賣茶還要好得多,但喝茶的人,夜晚沒有。 慈航殿面臨入山坦道,前面是一片乎坦寬敞的山坡,左為山丘,右是深林。 武當派選擇在這裡攔截侵山的七星會賊黨,正是最恰當的地點了。 但到了二更前,不知為了什麼緣故,武當派掌教忽然下令,把埋伏在山前的十數處「五行劍陣」,一齊撤走。 這一來,慈航殿前面等於是藩籬盡撤,讓對方的人長驅直入了。 二更過後不久,慈航殿前面的一條青石板山路上,就出現了一條人影,這人腳程極快,不過轉眼工夫,便已奔到慈航殿山門前面,他目光略一瞻顧,就舉步上前,一手推開兩扇木門,走了進去。 他跨進大殿,目光朝四周看了一眼,就迅快地把神龕前面的拜台雜物移開,然後從殿左搬過一把靠背籐椅,放到中間,就退出大殿,一個人在山門前,面向山路,鵠立等候。過不一會,青石板山路上,又出現了一隊人影,奔行如飛,往慈航殿而來。 這一隊人正是七星會副總護法狼姑婆率領的精銳之旅,夜襲武當山來的。 最前面由兩個黑布蒙住頭臉的黑衣人開道,(錢神路五爺,黑風怪司東山)接著就是由兩個黑衣大腳婆子抬著一頂軟轎。(狼姑婆的座轎) 轎後是金牛星梁子畏師徒,化名雲驚天的君簫、姬紅藥、雲如天,最後還有八名黑衣勁裝大漢手抱撲刀,看去甚是彪悍。 狼姑婆的座轎剛到慈航殿前面,狼姑婆尖喝了聲:「停轎。」 兩名大腳婆子立即刹住腳步,緩緩把軟轎放下。 這時站在慈航殿山門前面的青衣人迅速趨了上來,躬身道:「屬下祁長泰叩見副總護法。」原來他就是一品刀祁長泰。 狼姑婆在轎中間道:「這裡可曾發現敵蹤?」 祁長泰答道:「啟稟副總護法,從這裡一直到迎恩宮,都不曾發現武當派的人。」 狼姑婆道:「很好,咱們那就在這裡休息一會再走。」 她話聲甫落,兩個大腳婆子不待她吩咐,已經打起轎簾,狼姑婆緩緩地從轎中走出,朝慈航殿山門走去。 金牛星梁子畏看得暗暗奇怪,心想:「從草店到這裡,才不過十裡山路,別說她坐在轎中,有人抬著走,不需自己勞動,就是自己等人,跟在轎後奉走,這區區十裡路程,不過盞茶工夫,也用不著休息,不知這位副總護法,又在葫蘆裡賣什麼藥了?」 狼姑婆平日又不喜多言,也不喜人家多問,她既然吩咐要在這裡休息,大家自然只有跟著她走去。 狼姑婆才一舉步,一品刀祁長泰立即巴結地搶在她前面,先行奔上大殿,擦的一聲,打亮火種,在神龕前的供桌上,點起了兩支蠟燭。狼姑婆跨進大門,越過天井,登上石階,一品刀祁長泰躬身道:「副總護法請上坐。」 狼姑婆目光一抬,早已看到神龕前面放著一張高背籐椅,不覺微微點頭,表示嘉許,就走到中間,在籐椅上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跟在她身後的錢神路五爺,黑風怪司東山,不待吩咐,就在籐椅兩旁,一左一右站停下來。君簫、姬紅藥、雲如天也只好跟在兩邊站好,一品刀祁長泰立即趨到雲如天的下首站停。那八名黑衣勁裝大漢手抱撲刀,已在階前像雁翅般排開。這一情形,哪像什麼休息?像是元帥升帳了! 金牛星梁子畏不知副總護法有何舉動,但只要看情形。必然另有緣故,他乃是多年的老狐狸了,立即朝他徒弟金傳薪暗暗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快去站好。 金傳薪哪敢怠慢,走到左邊,在姬紅藥下首站好。 只有金牛星是宮主身份,用不著站班,他點了一筒旱煙,緩緩地吸著,一面含笑道:「副總座在這裡擺設公案,好像要審理什麼案件。」 他原是半開玩笑,試探著說的。哪知狼姑婆忽然一陣嘎嘎尖笑,接著她那雙森寒碧綠的目光一轉,落到梁子畏的身上,尖聲道:「梁山主說對了,咱們在直搗紫霄宮之前,確實有一件極為重要之事,必須在這裡先行解決了才成。」 金牛星梁子畏聽得不由一怔,望望狼姑婆,問道:「聽副總座的口氣,好像此事十分嚴重?」 「誰說不是?」 狼姑婆嘎嘎尖笑聲中,帶著十分憤怒的口氣說道:「咱們如果不先把此事先行妥善處理,咱們此行,只怕非全軍盡覆不可!」 梁子畏聳然動容道:「會有這麼嚴重,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狼姑婆道:「梁山主稍待就會明白。」 說到這裡,突然尖聲喝道:「祁長泰。」 一品刀祁長泰恭聲道:「屬下在。」急步趨出,站到狼姑婆面前,躬身而立。 狼姑婆道:「你可把方才聽到的實情說出來。」。 他聽到的實情這話,使得在場之人,齊齊一怔! 祁長泰道:「屬下也只是聽說……」 狼姑婆道:「老婆子叫你說,你但說無妨。」 祁長泰抬目望望狼姑婆,才道:「屬下方才剛到這裡時,遇上武當派巡山的人,差幸屬下發現的早,就悄悄躲入林中。那一隊巡山的尋共有六個人,由一個身穿青袍面貌清瘦,手持拂塵的道人為首,他們走近慈航殿附近,只見一名藍袍道人飛奔而來……」 狼姑婆道:「武當派穿藍袍的道人,那是紫霄宮的護法弟子了。」 祁長泰續道:「那藍袍道人朝手持拂塵的青袍道人躬身一禮,說道:『啟稟五師叔……』」 「慢著!」狼姑婆回頭問道:「武當護法弟子,稱他『五師叔』,該是什麼人?」 她這話雖沒指明問誰,但目光卻不期而然轉向了梁子畏。 梁子畏忙道:「和武當三子平輩的,那是武當八宮觀主,(按武當八宮,為紫霄、淨樂,迎恩、五虎、遇真、南岩,玉虛、太和等宮)唔,此人口稱五師叔,算來該是遇真宮觀主淩雲子。」 狼姑婆道:「說下去。」 祁長泰道:「那藍袍道人道:「啟稟五師叔,弟子奉掌門人令諭,請師叔速即回轉紫霄宮。』」 青袍道人似乎微微一怔,問道:「師叔今晚奉令巡視全山,莫非掌門人有什麼急事?」 那藍袍道人躬身道:「回五師叔,方才觀中擒獲了兩名奸細,據說這兩人在七星會中身份極高,一個姓任,好像是十二宮的宮主,另一個姓屠的,則是副宮主……」 金牛星梁子畏聽得身軀陡然一震,說道:「任駝子,屠青庭會被他們擒住了?」 狼姑婆只是哼了一聲,揮揮手道:「你說下去。」 祁長泰應了一聲「是」,續道:「青袍道人驚異地道:『紫霄宮會有奸細闖了進去!』」 藍袍道人躬身道:「弟子聽說三師叔(無量子)早就得到消息,在紫霄宮設下了埋伏,才把奸細擒住的。」 青袍道人問道:「那麼掌門人召我回去,不知又是為了什麼?」 那藍袍道人躬身道:「掌門人召集的不止五師叔一位,其他六位觀主,都限三更以前,全數趕到紫霄宮去。」 青袍道人訝然道:「那為什麼?」 藍袍道人道:「三師叔接到……飛鴿傳書……七星會定在三更時分,夜襲紫霄宮……」 狼姑婆尖聲怒笑道:「老婆子率眾前來,本來也並無偷襲之意,只是咱們夜襲紫霄宮的消息,是如何走漏出去的呢?」 說到這裡,忽然「唔」了一聲,說道:「無量子接獲飛鴿傳書,這飛鴿莫非是咱們這裡放出去的?呷、呷、呷、呷,老婆子真想不到咱們眼前數得清的幾個人中,居然還有替武當派傳遞消息的人!」 她一雙綠陰陰的三角眼中,精芒暴射,從左到右,一個個的逼視著眾人,似是在眼前幾人之中,找出替武當派傳遞消息的人來。站在兩旁的人,只有自己心裡明白,知道自己並沒替武當派傳遞消息,但也被她看得有些惴惴不安。 狼姑婆尖聲喝道:「祁長泰。」 祁長泰心頭一緊,趕緊躬身道:「屬……屬下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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