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七步驚龍 | 上頁 下頁 |
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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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頭笑道:「客官真是認貨,這柄刀,不用的時候,還可以圍在腰裡當腰帶呢,刀鞘雖然舊了些,卻是綠鯊皮做的。」 君簫取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交給那老頭,正待伸手取刀! 「慢點!」 忽然另一支手伸了過來,一把按住了君簫的手腕,徐徐說道:「這把刀我要買。」 君簫回頭看去,這按住自己手腕的人,正是前幾天在忠州大俠高如山莊上,假冒君簫之名的任劍秋。 (君簫雖在百石崖前也看到過他,卻不知他是天毒星唐友欽的門下。) 君簫想說:「原來是你」,但話到口邊,又忍住了,因為自己已經改變了容貌,這就緩緩說道:「兄台放手。」 任劍秋冷冷地道:「我叫你放手,這柄刀在下要買。」 他沒有放手。君簫淡然一笑道:「兄台遲了一步,在下已經把銀子都交給老闆了,你怎好再和在下相爭?」 任劍秋道:「我要買,老闆自會把銀兩退還給你。」 君簫聽得大怒,濃眉微剔,冷笑道:「天下哪有這個道理?閣下放不放手?」 任劍秋道:「看來閣下想用武麼?」 那老頭看兩人爭著買刀,這就朝任劍秋陪笑道:「這把刀,小店已經掛了兩天,一直沒有人問,今天恰有這麼湊巧,這位客官剛剛買下,錢也付了,你這位客官,也搶著想買,只是刀只有一把,你這位客官遲來了一步……」 任劍秋大喝道:「你給我站開去,少說廢話,把銀子退還給他……」 話聲未落,按住君簫手腕上的一支右手,突然往上一震,身不由己地後退了兩步之多! 君簫望著他,冷冷一笑道:「閣下很橫,但在下並不吃這一套。」 隨手取起緬刀,果然綠鯊皮的刀鞘上,還有扭子,可以圍在腰間當腰帶使用,這就兩手一掄,朝腰間圍去。 任劍秋被君簫用暗勁震退了兩步,心頭雖然暗暗吃驚,但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目視君簫厲笑道:「好小子,你敢撒野!」 君簫扣好軟刀,微哂道:「撒野的應該是你,如果江湖上都像你這樣巧取豪奪,還有公理麼,在下只不過給你一個教訓,以後……」 任劍秋一張清俊的臉上,鐵青得可怕,雙目隱射凶光,不待君簫說完,厲喝一聲道:「小子,找死!」 右手摘下鐵簫,朝君簫迎面一指。 他是當代唐門當家天毒星唐友欽的首徒,四川唐門以毒藥暗器馳譽武林,使用暗器,正是唐門弟子最拿手的本領。 原來他這支鐵簫,頭有細孔,內安機簧,只要輕輕一按,簫頭就可以射出七支細如牛毛的淬毒鋼針,既快又勁,發射無聲,見血封喉,十分厲害。 他剛才簫頭一指,毒針已經發射而出,在他想來,君簫毫無防範,距離又近,你想躲也躲不開! 哪知君簫站著沒動,只是伸手一指,冷然道:「閣下如若施展暗器,休怪在下無情。」 他戟指著任劍秋說話,毒針顯然沒有打中,打中了,早就說不出話來矣! 任劍秋心中暗暗奇怪,對方怎會一點都沒有受傷? 他豈肯就此甘休,腳下後退一步,左手暗中伸入革囊,取了一把細針,輕輕扭動簫頭,正待裝針,那知針孔中的毒針,一支也不少,竟像全沒發射出去。 這下看得他不由一愣,還以為機簧有了毛病,但自己按下之時,明明聽到機簧「錚」然輕響,不可能有什麼失誤。 那是說,就在自己按下機簧之時,對方以指功內勁,堵住了針孔! 要知機簧一發即閉,如果在發射時遭到內功堵塞,九支毒針,自然原封不動,射不出去了。 想到這裡,心頭深感震驚,他想不到這個鄉巴佬的少年,竟有如此高絕的身手,一時愣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就在此時,只見店門前紅影一閃,俏生生走進一個身穿梅紅衫子的姑娘,嬌聲叫道:「任大哥,你在這做什麼呢,我找了好多地方,唐伯伯在叫你了,還不快去?」 她,正是忠州大俠高如山的愛女高鳳嬌,人還未到,就咭咭格格地說了一大串話,就像珠轉玉盤,說得又脆又快。 任劍秋怒目瞪著君簫,喝道:「今天便宜了你。」 轉身往外迎去。 高鳳嬌斜視了君簫一眼,俏聲問道:「任大哥,這人是誰呢?」 任劍秋道:「鳳妹,別理他,我們快走。」 君簫看著兩人並肩離去,心中暗暗感歎:「這任劍秋分明是個心術不正之人,高姑娘就因他假冒自己之名,才和他相識,後來被自己戳穿了他的身份,如何還迷戀著他呢?」 心中想著,也就舉步出門。 那老頭在背後叫道:「客官慢走,還有二兩銀子,沒有找呢!」 三腳兩步,趕了出來。 君簫接過銀子,說了聲:「多謝。」 舉步出門,牽著牲口,在大街上找到一家招商客店,走了過去。 早有店中小廝接過馬匹,口中說道:「客官請進。」 這家招商客棧前進是酒茶館,客棧還在後進,一進門,除了一張木櫃,就像一條狹長的巷弄。 一名夥計趕忙迎了上來,招呼道:「客官,住店請到後進,小的替你帶路。」 君簫沒有說話,跟著他直入後進,為了要適合自己的身份,君簫沒要上房,只住了一間普通客房。 落店之後,洗了把臉,差不多已是黃昏時分,君簫跨出房門,順手帶上了門,就往前進走去。 這時酒菜館正是熱鬧的時候,偌大一間店面,十幾張桌子,差不多有八九成座頭,商賈行旅,各談各的,人聲喧嘩。 君簫走進酒館,堂倌看他只有一個人,就招呼他到靠邊的一張桌子落坐。 這是和人拼席,對面早已坐著一個頭頂盤著一條小辮的矮老頭,在那裡自顧自的喝酒。 君簫坐下之後,夥計送上一盅熱茶,替他放好杯筷,一面問道:「客官要些什麼?」 君簫還沒開口,坐在對面的矮老頭忽然抬起頭來,朝君簫咧嘴一笑,說道:「這裡的大麯不差,你不妨先要他來上半斤,切一盤醬肚,炒兩個時菜,也就夠了。」 他這一抬頭,君簫才看清他的面貌,原來這矮老頭形容古怪,一個人已經瘦得只剩了皮包著骨頭,兩顆小眼睛,一個酒糟鼻,聳肩,彎腰,穿一件半長不短的藍布大褂,大黃銅鈕扣,肩上掛一個布褡連,也沒取下來,一隻左腳踏在板凳上,半坐半蹲,兩手還在剝著堿水花生。 尤其他一開口,聲音也十分古怪,又沙又尖,說話之時,擠眉弄眼,笑得有點滑稽。 堂倌似乎嫌他多嘴,沒加理會,又道:「客官要些什麼,小的好叫下去。」 那矮老頭兩眼一瞪,說道:「我老人家替他點了,不是一樣?」 堂倌有點不耐,說道:「老客官,你老要什麼,關照小的一聲,小的就給你老吩咐下去,這位客官還是他自己點的好。」 那矮老頭摸摸酒糟鼻,氣道:「你道我老人家吃不起,告訴你,我老人家多的是銀子。」 原來他只叫了一盤堿水花生,一小壺大麯,難怪堂伯瞧不起他。 這時隨著話聲,氣鼓鼓的一手從肩頭取下頗為沉重的褡連,「篤」地一聲,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又道:「我是替他叫的,你不妨問問他,他要不要?我老人家賭氣不賭財,你只管替這位小哥叫下去,銀子算我老人家的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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