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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藍如玉回頭笑道:「你剛才還說一切都聽我的,怎麼又問了?」

  雲飛白道:「好,我不問。」

  藍如玉淺笑道:「我知道你不問比什麼都難過,咱們昨晚已有一夜不睡,不養足精神,如何去辦事?再說,救人之事,也總得到晚上才行呀!」

  她這話說得很輕,生似防人聽去一般。

  說話之時,她已領著雲飛白折入一條橫巷,迎面正好有一家興隆客店,一排三間門面,甚是氣派,一看就知是上等客肆。

  兩人剛走近店門,就有一名伙計在門口迎著道:「二位公子爺要打尖?」

  藍如玉道:「我們要兩間上等客房。」

  這時候雖非落店的時光,但有些人到潁州來探親訪友,自然先要落店,可以洗把臉,換件衣衫,或是吃過了午飯再出門,這也是常有的事。

  客店伙計都是勢利眼,看到兩位公子人品出眾,那敢怠慢,連連哈腰道:「有,有,小的替二位公子帶路。」

  引若兩人來至上房,打開兩間房門,讓兩人看了,然後又賠笑道:「這兩間最是寬敞,也最清淨了,不知可合公子爺的意麼?」

  藍如玉道:「就這兩間好了。」

  店伙計連連應是,退了下去,一會送上臉水,又沏了一壺上品六安茶,才行退去。兩人洗了把臉,藍如玉倒了一盅茶,說道:「雲兄,請喝茶。」

  雲飛白道:「我自己來。」

  藍如玉朝他溫婉一笑道:「你還和我這樣客氣則甚?」

  她自己也倒了一盅,在對面椅上坐下,玉掌托著茶盞,輕輕喝了一口,說道:「我真沒想到會和雲兄走在一起。」

  雲飛白道:「我也沒有想到之事。」

  藍如玉輕笑道:「這大概就是古人說的不打不成相識吧!」

  剛說到這裏,忽然輕輕放下茶盅,口中喝道:「什麼人?」

  喝聲出口,人已離座飛起,一下掠到門口,伸手拉開房門,動作極為輕捷。只見一名店伙彎著腰站在門口,賠笑道:「小的是沖開水來的。」

  藍如玉看了他一眼,冷聲道:「你待會再來沖。」

  那店伙唯唯應「是」,退了下去。

  藍如玉嘴角微微一撇,隨手闔上了門,雲飛白卻並未在意。

  藍如玉回到椅上坐下,兩人隔著一張小几,品茗閒聊。快近午刻,只聽門上有人輕輕叩了兩下。

  藍如玉道:「是誰?」

  只聽先前那個店伙,在門外道:「二位公子午餐要出去吃,還是小的去叫?」

  藍如玉道:「你進來。」

  那店伙推門而入,藍如玉吩咐道:「你去大街上同慶酒樓要他們做幾個可口的酒菜送來。」

  店伙答應一聲,又隨手關上了門,去了不久,就領著同慶樓的伙計走入,在房中擺好一張小桌子,端上七八式菜餚,和一小桶白飯,方始退出。

  藍如玉含笑道:「雲兄,我們快點吃吧!」

  同慶樓的徽菜,名聞遐邇,果然十分可口,藍如玉只吃了一小碗飯,便自停筷,雲飛白卻連吃了三碗飯。

  飯罷,店伙收拾過碗盤,藍如玉也站起身來,低聲道:「雲兄昨晚一夜未睡,現在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必須養足精神,我也要回房去休息了。」

  說完,翩然朝隔劈房中走去。

  雲飛白一晚未睡,確實有些睏意,就掩上房門,和衣在床上躺下。那知睡下之後,闔上眼皮,甘明珠和藍如玉兩個倩影,不時的在腦際浮現出來。一個嬌柔而帶些嬌氣,一個爽朗明艷,有如春蘭秋菊,各佔一時之勝!

  尤其從昨晚到今天,短短幾個時辰之中,竟然一連串發生了許多如夢如幻,離奇變幻的事故,卻又整理不出一點頭緒來。想著,想著,漸漸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這一覺,直睡到上燈時分才被剝落叩門聲驚醒,急忙起床,開門出去。

  只見藍如玉笑盈盈的走了進來,說道:「雲兄,時間不早了,快去洗把臉,我們上同慶樓喝酒去。」

  說著,朝他暗暗使了一個眼色。

  雲飛白不知她跟自己使眼色,究竟是什麼意思,只得含糊答應,洗了把臉,兩人相偕走出客店。

  這時華燈初上,正是街上最熱鬧的時候,同慶樓五間門面,燈光輝煌,兩人上得樓來,找到一處臨街的桌子坐下。

  藍如玉要過酒菜,就和雲飛白一面喝茶,一面低聲談笑著。

  雲飛白從昨晚到今天,他和藍如玉相處的時間稍久,越發覺得她內心善良,個性坦蕩,絕不是北嶺七星那等窮兇極惡之人,心中有著疑問,幾次要想伺機試探,但總覺對方是個姑娘家,不好出口詢問人家隱私,話到口邊,又忍了下去。

  藍如玉冰雪聰明,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自可猜得到幾分,但她也故作不見,只是和他談些不相干的話。

  談的雖是不相干的話,但兩人還是談得十分投機。

  雲飛白對她真有相見恨晚之感,只是有些話只能放在心裏,不敢表露出來。

  堂倌陸續送上酒菜。藍如玉一手拿起酒壺,替雲飛白和自己面前斟滿了酒。

  雲飛白道:「藍兄,我不會喝酒。」

  藍如玉笑了笑道:「不會喝,不會學麼?準備喝醉,很快就學會了。」

  「哦!不!」雲飛白道:「我們今晚不是……」

  藍如玉急忙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大笑道:「今晚我們不醉不歸,來,雲兄,我敬你一杯。」

  她舉起酒杯,銜在嘴唇邊,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雲兄,你少喝一點就是了,但一定要裝出喝酒的樣子。」

  說完,一口把酒喝乾。

  雲飛白不知她此舉用意何在,但卻依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兩人邊談邊喝,旁人看來,倒像是酒逢知己,不時的在乾杯哩!

  藍如玉喝了幾杯酒,臉上已經浮現出一片酡紅,一雙黑白分明的星目,也有些水汪汪了!

  (她臉上雖然經過易容,易容就是今天的化妝術,經過化妝的臉孔,雖可改變和掩飾去原來的面貌,但還是本來真實的臉孔,所以喝了酒,仍然會臉紅。這和戴面具不同,戴了面具,就看不到臉紅了,藍如玉改扮淡金臉人,戴的是面具,這回扮做少年公子,使的是易容術,兩者自有很大的區別了。)

  酒醉飯飽,兩人會賬下樓,回轉客店,一名店伙緊跟著兩人身後走入,沏了茶,才躬身退去。

  藍如玉認出他正是下午在房門口竊聽自己兩人說話的那個伙計,心中不覺暗暗冷笑,舉手端起茶盅,湊著鼻子聞了聞,才低聲說道:「雲兄,你看看咱們的茶水裏,有沒有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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